「你有沒有聽進去啊?」孟芸瞧見她在發呆,狠狠吼了一句。
芷凡嚇得險些丟了魂。「別鬼喊鬼叫的!」
「虧你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不幫我,誰幫我?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讓宋艾盟永遠消失,如此一來,我就沒有情敵了。屆時不需要你,我也能把你哥制得服服貼貼的,這不是太好了嗎?」
什麼?
艾盟?情敵?消失?
原來孟芸把她當敵人,莫怪乎她會想退出他的生活了。她一定想得太多,自覺自己比不過孟芸,才出此下策!
艾盟啊艾盟,你這個沒有自信的小笨瓜,居然以為我會用世俗的標準來判定你是否配得上我?你實在太小看我了。於紹倫有如心頭大石落了地,幾乎想要放口大笑,沒想到這一切的根本總只為了一件事——比較,結果害他差點失去艾盟。然而現在,他終於明白艾盟的心意了,說什麼也要得到她。
「孟芸,你為什麼不喜歡艾盟姊?你知道嗎?我出車禍住院那段期間如果沒有她,今天的我可能就不是這個樣了。再說,她是哥的專屬模特兒,當初哥也是因為拍她,而在攝影界一炮而紅。你不能因為她似乎對哥有意思,就把她列在黑名單中啊!」芷凡委婉陳述。
「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孟芸不屑地說。「我真佩服你們兄妹倆的識人能力!你們竟然看不出她是有備而來的?你想想看,以她什麼身份、什麼背景,居然能當上紹倫哥的專屬模特兒,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無力實現的夢想,她怎麼會不好好把握機會呢?更何況現在紹倫哥在攝影界是炙手可熱的新星,她當然會想分杯羹嘍!否則她哪會對你和你哥百般照顧,冀求你們的信任?這種昭然若揭的事實,你們還看不出來嗎?」
於紹倫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完全沒想到孟芸會有如此卑鄙的想法,什麼時候,孟芸竟學會把別人說得這樣不堪,還自以為是。他沒有警告,上前對著孟芸當頭一劈:「孟芸,我相信我和芷凡都沒欠你什麼,不需要你來批評我們的識人能力。況且,宋艾盟也沒有得罪你的地方,你更沒有權利這樣污她!雖然我們是住在你家屋簷下,但大可不必受你指揮。如果你看不慣,想請我們搬家,我不會反對的,你儘管開口。」
「紹倫哥——」孟芸怔住了,眼中的驚恐清晰無比,聲音也全哽在喉嚨裡。
「我一直都把你當親妹妹看待,跟芷凡沒兩樣。可是,你卻不能明白我對你的感覺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不具一絲一毫的男女情愛,這對我來說,根本是困擾。」
她從來沒聽過這麼重的話,尤其是從於紹倫口中說出,更覺犀利,剌得她的心滿目瘡痍。
「我真的很愛你——」她泫然欲泣。
芷凡站在一旁,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邊是她的哥哥,另一邊是她的死黨好友,幫了這邊便好像對不起那邊,救了那邊又好似害了這邊。她現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苦惱得不得了。誰困擾?她才百分之百呢!
孟芸的話一點一滴沒有逃過於紹倫的耳朵,他無奈地歎口氣,改以另一種方式勸誘孟芸。
「你明白嗎?你對我只是迷戀而已,而非真正的愛情。真愛不單是兩人愉快地在一起,更要彼此的情感扶持。再說,迷戀可以單向進行,愛情則非兩方都願意不可,光是一頭熱,根本是浪費情感,也造成自己的痛苦。我在你心目中也許是最好的,但卻不是最適合的,你需要的應該是一個可以滿足你所需的人,可以聽你談天說夢的人,和他在一起,你會擁有比目前更快樂的生活,也才能享受所謂真正的愛情。」
好個妙招!芷凡忍不住在心中鼓掌,哥說得對極了,完全切中主題。
孟芸半信半疑,不過淚已稍止。她回想起自己曾毫不知恥地自動抱住他,臉上禁不住泛起困窘的紅暈。當時,他也是嚴正地拒絕她,並警告她別再重犯那樣的錯誤,然而自己卻聽不下去,仍固執地以為他需要被救贖。如今那些不愉快的畫面湧上心頭,她終於明白自己錯得多離譜。但是,受傷的自尊不准她承認自己有錯,她還是需要找台階下。
「不管你是不是最適合我的人,但此刻,就在這時候,我堅持,我是愛你的。」
孟芸,拜託,你不要如此執迷不悟,好不好?芷凡在心中狂喊。
「沒關係,那就讓時間來考驗吧!」於紹倫倒已看出孟芸的讓步,卻也明白她正在為自己找台階下,因此配合她讓彼此的衝突化解。
芷凡簡直搞不清楚狀況,怎麼問題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被解決掉了?
「芷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打了好多次電話去她家裡,要她來家裡玩玩,陪陪我們兩個老人家,她都推說生病不舒服,不能來。哪有人生病生這麼久的,莫非是車禍帶來的後遺症?」
晚上七點半,韋家一樓大廳內,難得韋康森、韋康磊都沒有出去。韋母叨叨絮絮念著。
「如果真的是車禍的後遺症,那可不得了,要趕快去醫院檢查檢查,看是什麼毛病,不能一直待在家裡啊!」
關於韋母所說,韋康森和韋康磊都心知肚明,尤其韋康森這個原凶,更是清楚於芷凡的病,並非肉體上,而是心理上的。
「老頭,你表示一下意見啊!」她朝韋父抱怨了一聲。
「或許人家真的只是不舒服,你這樣豈不大小題大作了嗎?」韋父並非不關心,而是怕打擾了於家。
「小題大作?你也不想想看,當初她出車禍,多少我們得負一些責任,你居然說這話!不管,我要去她家走一趟,看看她到底怎麼了!」韋母一旦心意已決,誰都無法勸她改變主意。「康磊,你載我去吧!你比較知道她家在哪裡!
韋康磊丟給他大哥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期望他能和母親同去,並對那女孩表示歉意。
「媽,我載你去。」韋康森突然開口。
「你也知道她家在哪裡?」韋母疑惑地問。
你不知道的事何止這些,他想。「有了地址,還怕找不到!」
「也行,只要能到她家,誰載我去都行。」
「那我們走吧!」
「說走就走。」
今天晚上街道倒是異常的冷清,連塞車的機會都沒有,韋母和韋康森已到達芷。亢家公寓門口。很快停妥了車,韋母開口:「她家住幾樓?」
「右邊頂樓。」
「五樓是吧!」韋母準備按下電鈴。
「等一下,是六樓。」韋康森急忙喊停。
「六樓?這明明是五樓公寓,哪來的六樓?我也沒看見有其他的電鈴啊!」
「再右邊一些就是她家的電鈴。」他為母親指出電鈴之所在。
「喔,原來是在這裡。」韋母說完,隨即按下電鈴。
紅漆大門不出五秒就開了。
芷凡老是改不了不問來人是誰的壞習慣,她半拖著腳步,納悶有誰會來。經過剛剛哥和孟芸之間的一筆爛帳,她發覺自己的思考能力好像虛脫了。此刻,她一人獨自在家,若有重大的事要她決定,她必定會混亂得不知所措。
她緩緩推開大門,想看清楚何人,可是這一看,可真正把她的腦袋震得一乾二淨,什麼都忘了。
「韋媽媽——」她呆呆地打招呼。
「還有我們阿森呢!」韋母補充道。
這對她簡直是二度傷害,難道他還以為上次給她的懲罰還不夠嗎?芷凡不自覺地退縮腳步,眼中的恐懼明顯得異常。
「怎麼了?你真的不舒服啊?」韋母見她樣子不太對勁,急忙上前關心地問。「阿森,你扶她到沙發上休息。」
「這——」
「不用了。」
他倆異口同聲,這般好默契反而叫韋母嚇了一跳。
「你確定沒事?」
「真的沒事!」芷凡快快肯定。「韋媽媽,您請坐,我倒茶。」說完,她隨即倒水去了。
「坐下吧!」韋母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兒子坐下。
「請用茶!」芷凡端來一隻茶盤,雙手因緊張而禁不住些微顫抖。
「你也坐。」
「韋媽媽,您來我家有什麼事嗎?」她戰戰兢兢,不敢將眼光飄向韋康森,怕在他眸中看見鄙視。
「其實也沒事,只是我每次打電話來,你都說生病,所以我才想來看看你,確定你身體無恙。現在既然知道你沒病,那我就安心多了,否則一直掛念你是不是在車禍完有後遺症,那滋味可不好受。」
韋母的關愛感動芷凡心靈最深處的思母情懷,使得她幾乎哽咽,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向韋母感激地微笑。「謝謝您,我真的很好,您不必為我擔心。」
陪坐一旁的韋康森未曾開口說一字一句,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母親和她,思考一些他過去沒有思考過的問題。他從來不曾看見尹淑和母親這般親密,親密得就像——就像一對母女,那樣自然,不需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