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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梵容

  放棄澄澄?

  不!絕不!他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哺育的寶貝哪!除非她死,否則絕對不輕易跟兒子分開。

  冷靜下來之後,余亞樺終於能理智地分析目前的處境——她之所以陷入這進退維谷的窘境,主要源於自己的逆來順受。

  雖然司煒的性格丕變是她造成的,但是一意的姑息,並不能把他從無盡的怨悔裡救起,反而害得自己遍體鱗傷。

  余亞樺無奈的自嘲,除了書婷之外,他明顯的不需要其他女人的溫柔撫慰,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書婷已經徹底消失了,余亞樺就該有餘亞樺的個性,別再當沒有自我的菟絲花,處處仰人鼻息過活。既然無法進入他的內心,那麼就讓一切回歸原點,當他是個陌生人,專心的照顧好兒子就夠了。

  第五章

  第二天送澄澄上學之後,余亞樺決定出去走走,不再每天關在家裡做個沒人感激的傭人。

  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閒逛,余亞樺悲哀的發現,真的把自己關在家裡太久了,面對滿街行色匆匆的行人,她竟然有著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茫然。

  於是,她找了家咖啡廳坐下來休息,想著待會兒還能到哪裡去。

  回家嗎?

  不!他是為了兒子,才會繼續忍氣吞聲的留下來,但是她必須有個喘息的空間,好讓自己能夠得到一丁點的解放。

  在皮包內摸索著錢包結帳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一串陌生的鎖匙,是亞樺家的嗎?既然她現在是余亞樺,而且又沒有地方好去,回「家」看看似乎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照著記事本上的住址,她來到這間位於郊外的豪華住宅。輕輕的打開門,她對著空氣說了聲:對不起,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闖入亞樺家的不安。

  不愧是名設計師,近一百坪的屋裡沒有用任何牆壁來隔間,完全採用布幔或櫥櫃區隔出風格迥異的客廳、餐廳以及舒適的起居室、工作室、臥室。

  她幾乎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明亮的地方了。

  單身有單身的愜意,她真羨慕亞樺!

  突然,她對自己的這個想法覺得傻氣,從她進入亞樺身體的那一刻開始,就順理成章的承接她的一切了,自然也就包括這間屋子。

  坐在柔軟的沙發裡,她的心情是高興的,終於有個可以避難的地方了,以後只要澄澄不在家,她就可以回到這個溫馨的窩裡。

  電話鈴聲響起,她自然的拿起聽筒。

  「喂?」

  「亞樺?謝天謝地,你終於出現了,喂?喂?亞樺你怎麼不說話?」另一端傳來興奮的男聲。

  她艱澀的開口,「我在聽,請問你是——」糟糕!他會是誰?

  「我是 洋呀!你等等、你等等。」

  她呆呆的望著傳來嘟嘟聲的聽筒。 洋?是誰啊?他為什麼要她等等,卻又掛掉電話呢?

  乍然響起的門鈴聲,讓她嚇了一跳。

  從電眼裡看到的是一張俊美的臉,不待她問起,對方就急切的嚷嚷:「亞樺,我是 洋,快開門哪!」

  看來這個 洋和亞樺還挺熟的,她無奈的打開門。

  門一開,他就熱情的擁抱著不知如何回應的她,劈里啪啦的念了一大串。「你這傢伙,跑到哪裡去了?連家都不回來,害我擔心死了!」

  「對不起。」這樣回答應該沒錯吧!

  洋仔仔細細的轉了一圈將她看個清楚,這才終於放心的說。

  「你沒事嘛!」

  「沒有。」她苦笑的回答。

  捶了她肩頭一記, 洋感傷的說:「那還這麼久都沒消息!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原來他們是朋友!「對不起,因為這陣子比較忙,所以沒回來。」

  「是書哲對不對?他把工作都丟給你做了?哼!這個沒良心的傢伙!」

  他也認識書哲?望著五官俊美的教女人羨慕的 洋,她決定少說少錯,免得被看出她不是原來的亞樺。

  洋卻將她的微笑當成默認。

  「我就說嘛!能者多勞?這都是騙人的話!你就是太單純了,才會任由姓裴的那個傢伙欺負、壓搾!」他忿忿不平的替她抱屈。

  見他越說越誇張,余亞樺急忙辯解:

  「你誤會了!是因為有個朋友過世了,留下一個五歲的孩子,我現在住在她家幫忙照顧她兒子,所以才會那麼久沒回來。」

  「這樣啊!」 洋總算釋懷,「好了,好久沒碰面了,到樓上去,我泡杯咖啡,我們好好聊聊。」

  原來他就住在樓上,怪不得電話一收線,人就出現了。

  「要喝咖啡在這裡就好了,幹嘛要上樓去?」她疑惑的問。

  洋笑她,「誰不知道你余大小姐是廚藝白癡?泡咖啡?你敢泡我還不敢喝呢!」接著不由分說的推著百口莫辯的她,「走走走!到我家嘗嘗美味的程氏咖啡吧!」

  由談笑風生的程 洋口中旁敲側擊得知,他和余亞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是個服裝設計師,思想新潮的他還是個「同志」,目前就是跟他的男朋友共同居住在這裡,而在某些必要的場合中,余亞樺則是他用來充當擋箭牌的「女朋友」。

  這個發現讓她著實鬆了一口氣,要是真正的亞樺另外有感情上的牽扯,那可就麻煩了!

  風趣幽默的 洋讓她喜歡跟他談天,幾乎忘了所有的不如意。

  在天南地北的閒聊中不知不覺的時間已經晚了。

  「不行!澄澄快回來了!我得趕快回家!」她驚呼。

  「我送你回去方便些。」

  「謝謝你!」

  在家門口,程 洋搖下車窗叫住她,「亞樺,如果沒事多回來找我聊天,不要又銷聲匿跡了,我會想你的。」

  「好啦,拜拜!小心點!」一個下午下來,她也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

  她一進門便看見嚴司煒沉著臉坐在沙發上。

  「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靜下心想想,他昨天的確太過分了,因此他擔心她會難過,才特地早一點回家看看,沒想到居然看見一個該死的帥男人態度輕佻的送她回家。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經過昨晚,余亞樺決定不再給他好臉色。「朋友,不行嗎?」

  「什麼朋友?」口氣裡有他未曾注意的酸味。

  余亞樺沒好氣的回答:「幹嘛?我有義務跟你報備我所有的朋友嗎?」

  「既然你住在我家,我希望你能守規矩一點,別到處招搖,惹些狂峰浪蝶回來!」

  「你這是在吃醋嗎?」她有一絲期待的問。

  「吃醋?就憑你?我只是怕你不懂事,污染了我家!」嚴司煒的話裡全是諷刺,雖然不願承認,卻控制不住話裡翻騰的酸味。

  唉!到底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不該存有太多奢望的。

  余亞樺裝作不在意的聳聳肩,逕自上樓,懶得理會他。

  第一次,她沒煮晚餐,和澄澄叫了份披薩,母子倆窩在樓上吃。

  *  *  *

  接下來的日子,余亞樺白天都回到自己的家裡。

  舒適的家以及善解人意的程 洋溫暖了她受創的心靈。他是個最好的傾聽者,讓她的情緒得以重整,使她在回去面對嚴司煒酷寒的臉孔和尖酸的話語時不再那麼容易受傷。

  雖然 洋的陪伴十分窩心,但是余亞樺心裡明白,嚴家是她最甜蜜的束縛,她不能也不願掙脫的枷鎖。

  白天短暫的喘息時間,已經讓余亞樺感到非常欣慰。她依附著司煒和澄澄兩父子生活太久了,久到連享受這片刻的清閒都會覺得自私。一到他們放學、下班的時間,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家。

  「亞樺,我覺得你變了。」

  余亞樺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臉,「有嗎?我自己怎麼沒發現?」

  「不是指外表,而是你整個氣質都改變了,以前你是個不識愁滋味的野丫頭,談了戀愛之後就變得優雅多了,增添一股成熟的風韻。」

  余亞樺自嘲的說:「談戀愛?我看是單戀吧!」在司煒的心還繫在書婷身上時,她想都不敢想他近來怪異的行徑是由於醋罈子打翻了。

  他們之間的事,他多少也聽她說過一些,程 洋心疼多年的好友。

  他苦口婆心的勸道:「亞樺,你這又是何苦呢?根本就是在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以你的條件,需要苦苦等待嚴司煒那個渾蛋嗎?太不值得了!」

  余亞樺解嘲,「感情哪能論斤秤兩的算看看值不值得?愛了就是愛了!」

  程 洋不平的說:「可是他根本不值得你為他付出那麼多,」

  看著傍晚神采奕奕離開的亞樺,第二天總是垂頭喪氣的回來,想也知道又被欺負了,他真為她抱屈!

  「夠了!」余亞樺心煩意亂的回嘴,「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保羅就是你該愛的嗎?」

  意識到自己衝動的傷害了好友,余亞樺十分內疚。

  「 洋對不起!你知道我只是心情不好,沒有惡意的。」

  程充洋悶悶的回答:「你沒有說錯,我跟保羅的確愛的很苦,台灣的大環境還不能坦然接受同性戀的公開,我們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家裡,才能避開世人鄙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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