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嚇了一跳,「幹嘛?」
「借我一下。」她輕笑,將重心壓上他肩膀,赤裸的玉足踩上沙發,接著,踏上了玻璃幾。
他驚愕地看著她高高站在玻璃几上,「席小姐,這樣很危險……」
「我只是在做預演而己。」
「預演?」他蹙眉,「莫非你明天也要像這樣站在桌上表演?」
「沒錯。」她愉悅地點頭。
赤著雙腳,穿著迷你裙,還有一件只要彎下腰就能清楚看見胸峰曲線的罩衫?
她會不會玩得太過火了?
莫名的火苗燒上莊意森胸膛,他瞪視面前正瞇起眼、玉足有節奏地點著玻璃幾的女人。
她才幾歲?二十二、二十三?
明晚參加聚會的賓客,肯定跟她一樣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她穿這樣表演,難保不會出問題!
他深呼吸,正想義正辭嚴地訓誡一番時,悠揚的琴音搶先迴旋在室內。
那並不是正統的古典小提琴曲,節奏快速的音律以及她扭腰甩髮的動作,在在顯示了這是一首狂放的現代創作。
她拉起小提琴,與他想像中那種矜持高雅的千金小姐大不相同,她是狂野的、放縱的、自得其樂的。
她甚至邊表演邊跳舞,白潤的雙足在玻璃幾上靈巧地跳躍。他瞪著,朦朧地聯想起古代傳說在金盤獻舞的趙飛燕。
但她當然不是那溫柔似水的古典美人,她是席薇若,他見過最自以為是的女人。
樂音,在他怔忡間緩緩低逸,席薇若放下小提琴,伸手撥去垂落眼前的發綹。
「好聽嗎?」
他點頭。
「我這把小提琴的音質比你拿來的那些都棒吧?」
「的確。」這一點無可否認。就連他這個外行人一聽,都能立即清楚分辨高下。
「服氣了嗎?」她又問一次。
他一怔,半晌,不禁莞爾。
原來她之所以堅持要在他面前表演,就為了證明她的小提琴最棒,好讓他心甘情願地服氣。
這古靈精怪的女人啊!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他想,嘴角揚起一個連自己也未察覺的微笑。
席薇若眼眸一亮,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後,朝他伸出手。
他會意,接過她柔嫩的掌心,幫她下桌。
她踏上沙發,卻沒有下地,連人帶琴直接旋入他懷裡。
「怎麼?」軟玉溫香抱滿懷,他忽地臉頰一燙。
「啊。」她凝睇他,眼眸愈來愈亮,「你害羞嗎?」伸手撫過他淡淡刷紅的頰,唇畔儘是惡作劇的笑意。
他不禁有些困窘,輕輕推開她,站直身子,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表演得很好,席小姐。祝你明晚的演奏一切順利。」他端正俊容上的神情。
她眨眨眼,「你要走了嗎?」
「是的。」
「那賠償呢?」
「請再給我一天的時間,席小姐,我會托朋友幫忙尋找好琴。」
「如果我不給呢?」她細聲細氣地問。
他神色一凜。
她則甜甜一笑,伸手拽住他的領帶,「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可以商量另一種賠償辦法。」
「席小姐,請別開玩笑。」他試圖撥開她的手。
她卻不肯輕易鬆開,「我是認真的。你們摔壞我的小提琴,我要求賠償。」
莊意森怒視她。
望見他慍怒的表情,她忽地笑了,放開他的領帶。「幹嘛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啊?莫非怕我吃了你?」
「席小姐!」
「我不是說過叫我薇若嗎?」
「薇若小姐──」
「薇若。」她微笑,以中文強調。
「薇若。」拗不過她,他只得用中文喚了一聲。
她驀地心悸,斂了唇畔半挑釁的笑痕,怔怔地望他。
「怎麼了?」劍眉收攏。
「沒事。」她定了定神,重新擺出傲慢神情,「關於賠償的事──」
他迅速表明立場,「如果是你之前的提議,恕難從命。」
「這麼小氣?連一個晚上也不給啊?」她故作委屈地扁嘴。
他一愣「……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
「你不是說過嗎?男人不會拒絕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她意有所指,眼眸晶亮。
「你是我們的貴賓,席──薇若。」他及時改口。
「所以你是因為我是客人,才不願意答應囉?」她似笑非笑,「那如果我今天不是住在你們飯店呢?」
「如果是這樣,就不會發生今天這些事了。」他冷靜地回應。
意思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碰她嗎?好一個正人君子啊!
席薇若挑眉,轉了轉靈動的墨瞳,「今天是我生日。」她突如其來地道。
他反應迅速,立刻打開無線對講機,「客房服務部,我是瑞斯.莊,立刻到HERMES挑一條絲巾送到總統套房來,今天是席小姐生日。」
「是,馬上送到。」
「還有,請廚房準備生日蛋糕、香檳跟魚子醬,另外也請花店送一籃鮮花過來,一定要有白玫瑰。」
「是,經理。」
結束通話後,他望向席薇若,「還想要什麼嗎?」
她沒回答,只是冷冷挑動唇角,「你滿能幹的嘛,莊經理。HERMES的絲巾,不錯的禮物。」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換。」
「真的可以換嗎?」
「請說。」
「好吧。」她婷婷走至他面前,蹈起腳尖,在他耳畔吹氣,「我要你……」
他身子一僵。
「……跟我共進晚餐。」她轉過頭,睇向他的眸閃著淘氣。
她是故意整他的吧?他蹙眉,「我還有工作──」
「我不聽借口。」她以一個手勢阻止他說下去。「就算你是飯店經理,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當班吧?我相信現在是你的下班時間。」
「但跟客人一同進餐仍然不符規定。」
「有什麼關係?我們就在這裡用餐,不會有別人知道的。」
「那……好吧。」他有些無奈,「你想吃什麼?我請廚房送上來。」
「我嘛,今天想吃中國菜。」她甜蜜地笑,「而且要你親自下廚。」
「什麼?」
「這裡有廚房,任你使用。」
「可是……」
「這就是我要的賠償,意森。」她再次用中文喚他,清柔的嗓音宛如琴弓,撩撥他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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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小時,廚房已傳出食物的香氣。
為了不讓油煙破壞總統套房的裝潢,莊意森盡量選擇清淡、避免需要油炸的料理。可即便只是青菜、煲湯,依然香氣四溢。
當他俐落地翻動鏟子,在平底鍋煎著培根蘆筍卷時,倚在廚房入口的席薇若終於忍不住鼓掌喝采。
「不愧是名廚的兒子,果然有一手。」
莊意森聞言一驚,回望她的湛眸幽深,「你怎麼知道我爸是廚師?」
「這個嘛──」她偏過頭,手指頑皮地捲弄著發尾,「我不但知道你父親是廚師,還知道你從十六歲就開始在美國餐廳端盤子,半工半讀,終於拿到餐飲管理的學位,一畢業就被喜來登錄取,後來因為表現出色被蓮花集團挖角,先在紐約蓮花飯店擔任大廳經理,一年前升任客房部經理,外派到蘇黎世來。」
「看來你對我的一切打探得很清楚嘛。」他譏誚地說著。
「雜誌上都有登啊。」她攤攤雙手,「你人長得還不錯,又滿有能力的,算是飯店業的新貴,多少有一點報導價值囉。」
「這是讚美嗎?」他似笑非笑,關上瓦斯爐,接過她遞來的盤子,盛起培根蘆筍卷。
「當然是。」她微笑,「才剛來一年,就讓蘇黎世蓮花飯店成為瑞士的NO.1,誰都會佩服吧。」
「那並不是我的功勞,我只是個客房部經理。」
「當然,你不是總經理,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對這家飯店最有貢獻的是誰吧。」她的語氣若有深意。
他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
「樹大招風。」她用中文回答,眨了眨眼。
「謝謝你的警告。」他同樣回以中文,「我會小心的。」
「是嗎?」她幫他佈置餐桌,看著他將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料理端上桌。「看起來不錯。」伸出食指,挑起一小塊火腿蒸蛋送入嘴裡,「嗯,好吃。」
望見她津津有味地吸吮著手指,他忽地有些異樣,凜了凜呼吸,「坐下來吧。」
他幫她拉開座椅,協助她在腿上攤開餐巾,然後舉起玻璃水壺,為她斟了一杯檸檬水。
「哇!專業的服務哦。」她讚歎,「讓蓮花飯店最有前途的經理親自服侍,我也算是三生有幸吧。」
他沒說話,打開紅酒瓶的軟木塞後,送至她鼻尖。
她嗅了嗅,「應該可以吧。」
他點頭,熟練地翻過紅酒杯,為她斟了半杯。
她品了一口,秀眉一挑,「這酒不錯。你挑的?」
「這是本飯店贈送席小姐的。」
她不喜歡他公事化的口吻,「我不需要你們飯店的贈禮,我要你送我的禮物。」
「這確實是我親自挑選的。」他坦白回答,同時為兩人將酒杯斟到八分滿。
她滿意地笑了,放鬆身子靠上椅背,再次接過紅酒杯,淺淺啜著,晶亮的眸緊緊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