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心百無聊賴地穿過重重人群來到角落的一扇玻璃窗前,向侍者要過一杯酒,她一邊啜飲一邊看著窗外的月色,忽然感覺有人向自己走近,她沒有回頭,透過玻璃的映射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孔。
「請問你是蘇子心小姐嗎?」漂亮的年輕女子朝她走近,有些怯怯也有些興奮地問。
「有事?」蘇子心轉過臉看她。
「你真的是嗎?」季紅琴興奮地幾乎不敢相信。前幾日有小道消息傳出蘇子心將在今晚的晚會上露臉,她還不相信,現在一見到她,季紅琴已經幾乎可肯定這是真的。
蘇子心是她幾年來一直很喜歡的一個女作家,雖然沒有多大的名氣,但因為她在寫作上可將獨特的細膩和冷漠搭配得天衣無縫,季紅琴一直都很喜歡她的書。
「我好喜歡你寫的東西,寫得很棒。」
季紅琴誠懇的表情讓蘇子心露出笑容。與世隔絕太久,她只是一味地專注於自己的寫作,很少聽取他人的評價。一直以來,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寫作和生活,當聽到他人的讚賞時,除了微笑,她幾乎學不會任何客套的語言來表示謙虛。
「蘇小姐很少露臉。」
蘇子心打量了季紅琴一眼即可斷定她單純的個性。
「是,我不太適合這種場面。」
「也對。」看過她寫的東西,多少也瞭解到她的個性。季紅琴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麼,男伴便走了過來。
「我正在找你。」裴頎軒拿著酒杯走至她們身邊,臉孔上找不出任何表情。
「哦,不好意思,我正在和蘇小姐聊天。」季紅琴抱歉地衝著他一笑,右手自然而然地勾上他的手臂,「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個作家。」
出於禮貌,裴頎軒輕朝蘇子心頷首,沒有多注意聽季紅琴說話,蘇子心也禮貌的朝他點點頭。
「我們該走了。」裴頎軒對季紅琴這樣說。
「這麼早?」
裴頎軒點頭,並不多作解釋。
「那我先走了,有機會再見。」季紅琴轉過臉有些不捨地說。
蘇子心朝她點點頭,將酒杯裡的黑色液體一飲而盡,看著他們離開,等到她回過頭,才發現易任風早已站在身後。
「那個男人是誰?」他故意問。
「不知道。」蘇子心將酒杯遞給侍者,「今晚第一次見面。」
「那個女人,少接近她。」看似單純的季紅琴,大概也只有他知道她背後的身世。他並非對她有意見,只是恨不得毀了她父親,所以他不要蘇子心與她有任何瓜葛。
「沒機會了。」
「怎麼會沒有?」
「很無聊不是嗎?」人如浮萍,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不是匆匆相遇,然後匆匆分離?一見面即已注定終究結束,正如他們的關係。
易任風無言,只是用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原始的慾望出現在瞳孔裡。
「這裡是晚會。」看出他的想法,蘇子心提醒道。
「我知道。」他仍以同樣的神情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我去一下洗手間。」在他的注視下,她沒來由覺得恐慌,打算藉故逃脫,卻被易任風拉住。
「先跳完這支舞。」
易任風拉著她來到舞池,音樂突然間換成一首「在莫斯科郊外的黃昏」,適合安靜的心情,於是也緩解了他剛剛產生的情慾。
「你喜歡這首曲子。」易任風低下頭在她耳邊說。
她訝異的問:「如何得知?」
「你的小說裡有提過。」
蘇子心輕笑地問:「我是否該謝謝你如此肯為我花費心思?」
絢爛的燈光照得她很不舒服,於是將頭輕埋在他懷裡。
「不喜歡這種場合?」易任風用下巴抵著她的頭,明知故問。
「是。」
「也許以後還有機會見識,會慢慢習慣的。」
蘇子心抬起臉看他,「你最好早點放我走。」
他好笑的問:「你在向我開條件?」
「我只是說出心裡的希望。」
「你最好趁早打消這樣的希望。」他用慵懶的聲音在她耳邊道:「我突然發現你越來越讓我感興趣了。」
「不,你不能食言而肥。」蘇子心氣憤地瞪著他。
「我可以。」抬高她的臉,易任風低頭舔咬那一片如水晶般的唇瓣,他感覺到她在自己的懷裡掙扎,於是更緊地攬住她的腰。
「你說過會放我走。」
「沒錯,而我的前提是當你讓我厭倦時,你忘了嗎?」
她不悅的說:「你無恥。」
「我知道。」他自認為自己並非正人君子,何必在乎她的一、兩句咒罵?
她憤怒的說:「終有一天我會從你身邊逃開。」
「既然你這麼有雅興,那麼我也不介意陪你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易任風,你……」
他輕點住她嘴唇,「專心跳舞,就快結束了。」
一支舞下來,蘇子心因他的話感到很不愉快。直到晚會結束,他拉著她走到車裡,蘇子心都沒看他一眼。
「你看起來很不開心。」伸手扳過她臉孔,易任風輕笑著說道。
她別開臉,「沒有。」
「給你機會傾訴。」
「有必要嗎?」她感到很諷刺。說再多有何用?他永遠不會顧及自己的感受。
「機會是你自己放棄的。」
「讓我走。」
「這個不用提。」
「那麼沒有了。」
「該死。」他突然感到憤怒,毫不溫柔地咬住她的嘴唇,「從此以後,不准你在我面前說這句話,除非我願意,否則你永遠也別想走。」
話一說完,他發動車子,跑車以飛快的速度往公寓的方向奔去。
這一晚他毫不留情要了她很多次,直到午夜時分,兩個人才相擁著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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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任風在天微亮的時候就起床,接著走進浴室裡沐浴更衣,然後離開了公寓。
就在聽到關門聲的那一刻,蘇子心睜開眼睛從床上下來,靜默地對著空曠的房間發呆。
許久,她緩緩地走到衣櫃裡取出衣服走進浴室,當她出來時已換好衣服。
她將原本帶過來的衣服取出放進行李箱裡,再塞進一台手提電腦,然後提著行李走出房間。
她需要離開這裡,到不同的國度過另一種生活。
易任風或許會憤怒她不告而別,但他的女人何其多,她的去留於他並無多大意義。
提著東西,蘇子心在大街上盲目地走著。
凌晨時分的街道上一片空蕩蕩,整條街道上她只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直到太陽升起,她開始聽到不同的聲音看見不同的人。
一直走到街角,蘇子心伸手攔住一輛計程車,讓司機將自己載往機場。
她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但還足夠支付來回機票和在國外的費用。
她搭上飛往巴黎的飛機,一坐到座位上,才發現身旁的座位已有人坐了,那人正拿著雜誌翻閱,雜誌遮住了那人的臉,蘇子心也沒有去注意,直到廣播傳來十分鐘後飛機將起飛的消息,那人才拿開雜誌,伸手摟過她的腰。
蘇子心幾乎嚇了一跳,轉過臉對上那雙此刻最不想看見的眼睛,她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看來你是把我的話忘記了。」易任風冷冷看她,憤怒的手稍一用力即可捏碎她的腰際。
他以為自己說得夠明白,她就會乖乖打消逃離他的意圖,只是聰明如她,卻一再大膽地抵抗自己的命令。
「走!」倏地,易任風用力拉起她走出機艙,毫不留情的動作絲毫也不擔心是否會傷害到蘇子心。
這是第一個膽敢對自己一再挑釁的女人,而會做到讓自己憤怒的程度,不論是誰都該死!
第四章
蘇子心再度在夢中見到那個呈半瘋癲狀態的母親王仲寧。
「你來了,咱們母女好久不見。」王仲寧轉過臉來看著她,然後起身走到窗前,「你的劫難來了,這次你是逃不掉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心裡已稍稍料到母親所言之人,但蘇子心還是問道。
她轉過身看自己的女兒,「那個男人是你的劫難。」
「你是指易任風?」
王仲寧大笑,「你居然叫他易任風?連床都上了,還連名帶姓地叫他,難怪他每次見到你都要發脾氣。」
「不用你管。」蘇子心突然感到氣憤,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哼,兩個傻丫頭。想我一世英明,怎麼會生出像你和子文那樣的笨女兒?一點手段也沒有。」王仲寧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女兒,嗤之以鼻的說。
「你說子文怎麼了?」聽到母親的話,蘇子心擔心起久未謀面的妹妹。
父母離異之後,她從此與父親和妹妹分開。那一段孤獨的日子,她每夜皆會想念子文,直到母親臨死的時候,她才被告知子文與她並非同一個父親所生,然而這樣的身世卻不曾讓她對子文厭倦,她反而更想念她,熱切地想念。
「她和你一樣,不過人家比你好多了,至少沒纏上有婦之夫。」
「夠了!」王仲寧最後的那句話讓蘇子心幾乎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