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妳,老闆娘。」她輕聲道。
老闆娘轉頭看了她一眼。「我是不知道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妳也不該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妳知不知道淋雨是會感冒的?雖然冬天已經過了,但是夏天還沒有來。即使夏天來了,妳這樣半夜淋著雨,也是會生病的,更別說妳一個女孩子家,走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半山腰上有多危險。我真的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她忍不住的碎念道。
「對不起。」韋緹低下頭道歉,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妳……」老闆娘歎了一口氣。「總之回家之後記得要趕快洗澡知道嗎?妳家是哪一問?」
「路底有紅色鐵門那一棟。」她抬起頭看了前方一眼。
老闆娘稍微踩點油門,車子加速地朝她家樓下前進,然後停下。
「記得一回去就先洗澡,換掉身上的濕衣服,知道嗎?」她忍不住再一次的交代。
韋緹點點頭,推開車門下車,然後轉身對她揮了揮手。
「謝謝妳送我回來,老闆娘。」
更何況,她只不過是替他打掃家裡的鐘點女傭而已。
韋緹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電話旁接起電話。
「喂?我是韋緹。」
「韋小姐,我這裡是聖心療養院,妳弟弟自殺了,妳……」
一瞬間,韋緹如遭電擊。
血色迅速的從她臉上褪去,手上的話筒也在瞬間滑落到地板上,發出「叩」的一聲。
她心慌意亂的就要往門外衝去,卻突然想起她的背包而停了下來。
天啊!她的背包遺忘在盛佐馭家裡沒帶回來,而她所有的東西都在裡面。
她怔愣的呆立在原地,紊亂無助的淚水瞬間濕了她整張臉。
第九章
盛佐馭開著車子,來來回回的在他家與韋緹家之間不停的尋找著她的身影,卻始終一無所獲,他擔心害怕得都快要發瘋了。
她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他找不到她呢?
當他第N次來到她家樓下,面對那扇斑駁的紅色鐵門,而四周卻仍見不到她的身影時,他突然想到他一直沒有打電話到她家裡確認,也許她早在他來回尋找她的時候回到家了也說不一定。
他立刻捻熄手上沒斷過的香煙,拿出手機撥了她家裡的電話號碼。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顯示占線中的嘟嘟聲,他放鬆了緊繃了一整晚的肩膀,疲憊的靠向椅背。
原來她已經平安回到家了,真的是太好了。
盛佐馭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然後頭看向放在副駕駛座上的背包。
他伸手將她的背包拿到腿上,只猶豫了一下,便將它打開來翻看。
裡頭果然有串鑰匙。
不過也因此讓他更加懷疑,沒有鑰匙的她如何進得了家門?
所以,他之前一直沒想過要打她家裡的電話確認。
他將車子停好,拿起那串鑰匙和她的背包下車,然後打開那扇斑駁的紅色鐵門,緩緩地朝六樓走了上去。
來到六樓,盛佐馭站在她家門前連續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拿起鑰匙開門。
他之所以不用敲門的方式請韋緹來替他開門,是因為他懷疑在她知道門外站的人是他之後,還會開門讓他進去嗎?
為了節省麻煩,他決定直接開門進去。
鑰匙穿進鎖孔中才一旋轉,盛佐馭立刻發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門竟然沒鎖?!
他驚疑下定的立刻將門推開,屋內整齊若平時的景象頓時讓他鬆了一口氣。還好,他還以為她家遭了小偷哩!不過她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吧?
盛佐馭眉頭緊蹙的轉身去關門,但身形卻突然頓住,回過頭來看向室內電話放置的地方,大聲的詛咒出聲--
「該死的!」
剛剛讓他鬆了一口氣,以為她已經回到家的「占線中」話筒,正歪歪斜斜的躺在地板上。
難道她還沒回到家嗎?
盛佐馭立刻往屋裡頭的房間衝去,一問一問的找,就是找不到他想見的那個單薄身影。
她真的還沒回到家嗎?
濕淋淋的浴室和堆放在洗衣籃裡的濕衣服告訴了他答案。
她回來過了,只是現在人呢?
盛佐馭懷疑的走回客廳,彎腰拾起墜落在地上的話筒放回話機上,一臉若有所思的忖度著。
她會到哪裡去呢?
「鈴鈴--」
才掛上的電話驀然響了起來,讓他心驚了一下。
盛佐馭牽怒的瞪它一眼之後,才伸手接起電話。
「謝天謝地,終於又讓我打通了。」
還來不及開口,電話那頭便傳來緊張而且如釋重負的語氣,讓盛佐馭原就皺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哪位?」他出聲問道。
「請問這裡是韋緹小姐的家嗎?」似乎沒料到會聽見男人的聲音,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這才懷疑的出聲詢問。
「韋緹她現在不在家,你哪裡找?」盛佐馭問。
「我這裡是聖心療養院。」對方說,「十五分鐘之前我有打過電話給韋小姐,但是才說了兩句,電話就沒有聲音了,後來我再打都是電話中,直到現在……」
「韋玄出了什麼事嗎?」盛佐馭打斷對方冗長的陳述,直接問道。
「他自殺了,雖然已經緊急送到聖心醫院,但是剛剛醫生已經宣告不治。」
盛佐馭倏然呆住,他作夢都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個青天霹靂的答案。
韋玄那纖細俊俏的模樣倏然浮現在他腦海中,他長得斯文漂亮,笑起來的時候是那麼的好看,據韋緹所說,他在生病之前甚至還是建中的風雲人物,既聰明又受歡迎。
他……自殺死了?
才陪韋緹去看過韋玄幾次的他,在聽到這樣的消息都被震得難以置信、難過不已,那麼韋緹呢?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韋緹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
盛佐馭渾身一僵,轉頭看了看仍敞開的大門,以及他仍握在手上的話筒,再度脫口詛咒出聲--
「該死的!」
他將話筒一丟,抄起車鑰匙,疾如星火的往大門外衝去。
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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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韋緹只知道韋玄又鬧自殺,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當她從療養院趕到醫院,看到的竟是被一條白布覆蓋住,一具逐漸失溫的軀體……
那是韋玄嗎?
不,不可能是的。
韋緹不相信,也不肯上前去確認。
從踏進病房看見那被白布覆蓋的病床之後,她就停在原地發呆,拒絕相信這件事。
電話中,他們只告訴她韋玄自殺,並沒有說他死了呀,韋玄不可能這樣就死了,他以前也自殺過好幾次,每次不都化險為夷沒事嗎?這回怎麼可能會死?
不,不可能的,她不相信被那床白布覆蓋的人是韋玄。
韋緹轉頭看向站在她身邊的療養院院長,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十指不自覺的掐進他手臂裡。
「不要跟我開玩笑了,院長。我弟弟呢?你們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韋玄呢?你們不是要帶我去看他嗎?他在哪裡?」她扯唇問道。
「對不起。」院長啞聲的向她道歉。
「我只是在問你我弟弟韋玄在哪裡,你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她一臉不解的看著他,目光卻顯得沒有焦距。
「我覺得很抱歉,妳將人交給了我們,我們卻沒有將他照顧好,對不起。」院長以哽咽的聲音再次向她道歉。
韋緹用力的搖頭。
「請你不要再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好不好?」她細聲求道,「我只是想看看我弟弟,求求你們告訴我他在哪裡好嗎?我很擔心他的傷勢。」
「對不起,對不起。」院長低著頭,哽咽的連聲道歉。
「你不要再跟我說這三個字!」韋緹倏然用力的甩開他的手,怒不可遏的朝他大吼,「我只是想看看我弟弟,為什麼你不讓我見他,為什麼?」
「韋小姐,我知道妳可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很抱歉,令弟他因為劃斷了動脈,血流過多,所以傷重不治。」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沉穩的開口。
韋緹慢慢地轉頭看向這名陌生人。
他是誰?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警察也不像醫生,更不像療養院裡的人。
「妳好,敝姓陳,是妳叔叔韋委員的專屬律師。」男人主動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聽見妳叔叔三個字,韋緹的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青紫。
「委員相當的關心你們姊弟倆,若不是他今天意外在療養院中見到令弟,他根本就不知道令弟生病的事情,而我之所以會在下班之後還特地造訪院方,就是來替委員傳達他的關心,他希望能夠盡叔叔的職責,好好的照顧他大哥留下來的一對子女,也就是妳和令弟韋玄,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委員在電話中聽到這件事,當場就哭了。」男人說。
是這樣嗎?韋玄。
這就是你突然自殺的原因,因為那只禽獸又出現在你面前,你因為受不了醜陋記憶的折磨,所以才會選擇自殺,是嗎?
可是除了那段不堪的記憶之外,你還有其他的記憶呀,關於爸媽的,關於我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忍心丟下姊姊一個人,你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