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門口,她看見他淋得像落湯雞,身子還不住地顫抖。
「我來拿報紙的。」她還是無法對他硬下心腸。「你要上來嗎?」
關恆澤渾身猛打哆嗉,看了她一眼後,沉默地跟著上樓。而還沒時間好好欣賞房內的佈置,他就被菱菱直接推進浴室--
「你好好洗個澡吧!好臭!台灣的酸雨淋太久,真的很不好聞。」其實她是怕他感冒,畢竟他被擋在門外淋了一夜雨,當然也對他多了那一點點藏在心底許久而不曾坦白的關心。
浴室傳來淅瀝淅瀝的水聲,沒過多久,他終於出來了,而且居然光著身子,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是圍在臀部的小方巾,彷彿遮不住重要部位,隨時都會掉下來似的。
他有著高大、媲美運動員的健壯體格,健康的黝黑色肌膚,十分有型,十足是個超優質的男人。
「對不起,我沒乾淨衣服……」
菱菱強自鎮定,故意裝出一副很有經驗的模樣。「沒關係,我又不是沒看過,美國大學裡男人喜歡光著身子遛鳥的很多!」她順勢遞給他一杯溫開水。
怪事發生了,這次他竟然沒有回話。
「唉……」歎了口氣,她終於開口問道:「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從來沒見過你那麼淒慘落魄。」
他不應該把那個恥辱說出來,一旦被她得知真相,她絕對會幸災樂禍。可是,他不想隱藏了,莉艷的背叛是事實,又何須隱瞞。
「我看到……」意外的,他的口氣很平靜,一點也不悲傷。「莉艷跟別的男人在床上……」
「何莉艷和別的男人在床上打得火熱?」這種事太勁爆了,她張口結舌。「天啊!你的女人居然讓你戴綠帽!」
她不是我的女人,向來都不是……關恆澤在心底吶喊著。
菱菱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心平氣和地說道:「其實我早就看出來她不是什麼好女人,不只我,連你媽媽也這麼說,偏偏你不信邪!經過這麼多年,何莉艷終於露出她的狐狸尾巴了!她根本只是愛你的錢,不是愛你的人……自以為是的你,被騙了這麼多年,真是笨。」
世間果然是有正義和公理的,經過這麼多年,何莉艷終於自己露出真面目,除去頭號敵人,她更往前跨越了一大步,而且關恆澤今夜在失意之餘,竟然主動找她,可見得她在他的心目中,應該有那麼一點點的地位吧!
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他毫無招架之力,而且,他並不是很難過和何莉艷分手,而是不甘心,竟被何莉艷背叛。
淋了一整晚的雨,他的頭隱隱作痛,頭昏眼花,眼前的景物都有如泡泡般的漂浮著,她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我想睡……」
「好啦!看你可憐,就收留你了!」反正她現在佔上風,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痛苦哀傷的落魄男人。
「你睡那間吧!」她指指主臥室。
那間主臥室是冷秦武的房間,由於是借住的,因此她一直都睡客房,沒敢睡主臥房。
「等一下,我有潔癖,換一下床單。」她不想把人家的主臥室給弄髒了。
關恆澤沒什麼元氣地坐在床尾,他環顧房內四周,實在很不是滋味,這間臥房很有男人味,而且格調和品味極高,看得出主人的身份地位應該跟他不分軒輊。
他不由得想起了房子的所有人冷秦武,他認得他,冷秦武不僅是名揚全美的名工程師,多年前他們在他公寓大門前還交過手,有一面之緣。
「走開,我要換床單。」沈菱菱手抱著被單趕他起來。
他實在累得沒力氣,一動也不動的,直接就坐在地上,看她一邊忙碌地換著床單,一邊嘮叨地念著,雖然很累了,但他還聽得出她話裡有安慰的意味--
「其實婚前背叛還好,總比結了婚後,才發現她紅杏出牆的好。有一對夫妻感情很恩愛,老婆一直以為丈夫是愛她的,結果某天丈夫說去泰國出差,誰知發生車禍,死的不只是丈夫,就連情婦也一起共赴黃泉……結果老婆發現自己懷孕了……如果你是那個太太,那個孩子留還是不留?」沈菱菱滔滔不絕地說著,故事情節就跟電視劇一樣精彩。
好慘的故事,彷彿全天下的悲哀都集中在那個女主角身上。「妳這個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忍不住好奇地追問。
她大笑出聲。「當然是假的,這是劇本啦!我八月底接了一部單元劇,劇情大約如此,我就是演那個情婦,只出現二十分鐘,我先告訴你一聲喔!到時我要請假一天到泰國普吉島拍攝,你要准我假喔!就看在我現在收留你的分上。」她不知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俏皮可愛。「另外,那可是我第一次在屏幕上演壞女人,你要記得收看,告訴我演得好不好喔!」
關恆澤從沒見過她這一面,心情意外地變好了。
「妳沒事演死人幹麼?妳缺錢嗎?我沒聽過哪個大牌演員那麼想演死人的,妳是第一個!」他不喜歡她接這麼爛的戲,尤其是演死人,怕給她帶來霉運。
沈菱菱卻百無禁忌地聳肩。「我想順道去泰國玩嘛!星期五晚上過去,星期一回來,拍三天,導演說會給我時間去四處逛逛。難道我業餘拍拍戲,賺點外快也不行啊?」
她換好枕頭套,辛苦地搬起席夢思床墊,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保險套竟掉在地上!
她瞠目結舌,愣住了。
他大驚失色,呆住了。
她伸手要撿,他卻以電光石火的速度搶過來,緊握在手裡。「妳……跟誰?妳怎麼會有保險套?」他的臉色比菱菱在樓下見到他時還要難看。
冤枉啊!
只是「罪證確鑿」,菱菱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第四章
「妳到底跟哪個男人亂來?!」關恆澤的火氣比知道何莉艷出軌時更旺盛。
「我……」還來不及搞清楚保險套從何而來,就被他凶了一頓,不由得讓她的脾氣也上來了。他憑什麼管她?「這是我的私事,你管不著!」
此話一出,她立刻後悔地發現,她不該挑釁他的。
「妳說什麼?!」關恆澤的俊臉頓時變得猙獰,並且發狂似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搖碎了。「我以為妳有腦袋,沒想到妳跟何莉艷一樣下賤!」
下一秒,他鬆開菱菱,狠狠地把保險套扔到地上,衝進浴室飛快穿上還濕淋淋的衣服,砰地一聲甩上大門,如旋風般的離去。
室內頓時恢復寂靜,約莫過了十幾分鐘,癱倒在床上的菱菱還覺得頭昏腦脹。糟,這個玩笑好像鬧大了。問題是,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床底不會壓著一個保險套呀!
想了半天,她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疑惑,於是便打了通越洋電話給冷秦武,響了很多聲,電話才被接起,話筒那端是冷秦武睡意濃厚的語調--
「菱菱?妳有沒有搞錯……美國時間和台灣時間不同,現在是半夜,我在睡覺耶……」
「我知道。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
「什麼事?」
「是這樣的……好奇怪!為什麼你的床頭底下藏有保險套?」沈菱菱和冷秦武之間無話不談,她單刀直入地問。
「在我的床頭底下?」聽他的聲音,好像隨時都會睡著。「喔……那是我眼我老婆回台灣時用的,保險套我都隨便亂塞,我忘了告訴妳,那房子很多角落找一找都可能有套子……」
看樣子他們夫妻生活還真是甜蜜、恩愛呢!「天啊!你……真是把我給害死了。」她哭笑不得地掛上電話。
謎底揭曉了,可是關恆澤的誤會是解不開了,好不容易盼到他主動來找她,老天怎麼會在這時將她一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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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關恆澤已經把何莉艷帶給他的恥辱遺忘在腦後,而且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彷彿終於甩開了多年的包袱。
沒有了何莉艷,他的世界也出現了新變化,似乎有些事情不太一樣了,尤其是那天在菱菱家看到保險套,他的怒火有如火山爆發般的發洩出來,連對菱菱的曖昧情感,也似乎控制不住地慢慢流出來。
他開始注意菱菱,而且一天比一天更無法移開視線。
現在每天一上班,他都會藉故增加和菱菱的見面機會,即使只是一件小事,也會特地叫她過來說明。她給他的感覺永遠都像是第一次見面,身上帶著奇妙的光芒。
沈菱菱每天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心底直犯嘀咕,搞不懂為什麼他老是這樣一直盯著她看,她一直歸因於那天的事情,因此一見到關恆澤就覺得尷尬。
日復一日,兩人的關係就在一個觀察、一個閃躲的情形下,原本打死的結開始鬆動,互動漸漸多了,關恆澤也開始懷疑,自己對菱菱的感情根本就是已經欲罷不能。理由,就只是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