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引魔物到人界是重罪,我幹嘛明知故犯?」
「那麼,瑟歐斯身上的法術是怎麼回事?南宮先生說,這種法術會造成時間的逆轉,以法術的複雜度來看,施法的可能是龍族,是你龍族的朋友做的嗎?」
「龍族是地底水域之王,和我們俄凱忒族分庭抗禮,如果真是龍族所為,很可能會引發兩族交戰,你難道沒想過嚴重性?」露雅沉聲道:「何況瑟歐斯是王儲,你竟然對他做出這種事,罪加一等。」
蘆納冷笑,「他算什麼王儲?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雜種……」薩堤扣在他頸後的力道突然加重,令他「啊」的一聲痛呼。
「瑟歐斯當然是王儲,王才將『匕達荑炎』給他。」塔西蒙從妹婿不悅的眼神讀出訊息,代為轉達。
「匕達荑炎?」蘆納聞言錯愕,他是看見隆莉涵將這項聖物交給叔叔,卻沒料到堂弟早就帶著它到第四區繞了一圈回來,「這不合王室規矩!匕達荑炎唯有王才能持有,怎能交給瑟歐斯?」他強烈反對。
匕達荑炎,意即「王者之威儀」,是由貝烸石提煉精製而成,每一任的王即位時,上一任的王會將此物封印在繼任者體內,不但是身份的象徵,它本身的守護結界也能保護王的安危。
「規矩能變通,瑟歐斯是未來的王,他前往第四區歷練,王放心不下,就把聖物給他護身,做父親的擔心兒子,有什麼不對?」塔西蒙邊說邊偷瞄露雅,她盯著丈夫的眼神仍有怨懟,也有了軟化。
他不禁暗歎:妹婿也真是的,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兒子,等於間接肯定了他們的父子關係,這可是意義非凡的大事哪,居然不會以此討好妻子,真是笨……不不,王做事都有他的考量,也許他是深謀遠慮,只是他這個笨首相看不出來而已。
見妹婿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又代為發言,「快說,是哪個龍族的朋友跟你狼狽為奸?你就算不說,我們也會找龍族問罪,非揪出他不可。」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蘆納不情願地道:「我想阻止瑟歐斯找到貓眼石,偶然間在人間發現了一家店,店主說,只要我付出一定的代價,他可以替我找到實現願望的人……」
「是『黑心肝酒吧』?」南宮璟不知何時已站在內室門邊,溫聲插話。
蘆納點頭,「他要求的代價是我一部分的法力,我給了他,他只大約說了他會怎麼做,我不知道他會對瑟歐斯下時間法術。」
他的神色不像說謊,塔西蒙姑且相信,表情嚴峻道:「即使如此,你意圖加害殿下的事實沒有改變,若非我和冰及時趕到,殿下可能因此喪命。」偷瞄依舊沉默的王一眼,他又道:「你現在就和我回去,接受王室的審判。」
「我不服!」蘆納叫道:「除非先驗明瑟歐斯的身份,否則我不接受審判!王族人人都在懷疑瑟歐斯的出身,只是沒人敢說出來……」
「瑟歐斯和他長得這麼像,一看就知道是父子,有什麼好懷疑的?」隆莉涵突然開口。
「我叔叔是藍貓,露雅是黑貓,卻生出瑟歐斯這虎斑貓!這難道還不值得懷疑?」
「也許是突變造成的啊!如果你們的祖先中有虎斑貓,也有可能是隔代遺傳。」看他們訝異的表情,似乎對人類的科學瞭解不多,她又道:「不然,我們人類有驗DNA的技術,我想可以證明瑟歐斯與他父親的血緣關連。」
蘆納愕然無言。八代之前,確實有位虎斑王后,莫非……莫非……
薩堤的唇幾不可見地牽動了下,瞧著隆莉涵的眼淡淡露笑,將蘆納推給守在茴香館外的冰眸護衛。
塔西蒙會意,躬身行禮,俯下的臉在偷笑,「我先帶蘆納回去,請王和王后處理完殿下的事,盡早歸來。」趕快退出茴香館,免得破壞妹妹與妹婿修好的大好機會。
哇哈哈,他終於自由了!他一定要請假修養個一年半載,聽說人界有個叫「中醫」的職業,可以調養身體,他要去找這些醫生,說不定可以治好他未老先衰的白毛症……
「我準備要解開殿下身上的法術了,需要一位和他有深切關係的人幫忙。」南宮璟道,瞥了明顯有話要說的夫妻一眼,他轉向隆莉涵,「隆小姐,請妳和我進來。」
隆莉涵隨南宮璟走進屋內,從眼角餘光看見那位沉默是金的王朝露雅跨上一步,總算開了金口:「露雅。」
他嗓音沉厚悅耳,平靜的神態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波瀾,凝視妻子的眼光充滿壓抑的愛戀。
露雅倔強地咬唇不應,眼眶微紅,容顏也染上紅暈,看著走近的丈夫……
「妳不須做什麼,只要陪在殿下身邊即可,靠你們之間共有的回憶,可以讓解術更順利。」南宮璟一面走下地下室,一面向隆莉涵解釋。
「時間法術已經啟動了,此刻殿下的時間脫離正軌,處在逆轉的狀態中,如果不及早解術,他的時間持續逆轉,最後就會消失在世界上,他等於不存在過。他可能暫時不認得妳。」
「他忘了我?」她心一緊。
「他現在處於過往的時間中,不曾在那個時間出現的人,他自然不認得。不必擔心,解開法術之後,他應該會恢復正常。」
應該?意思是說有失敗的可能嗎?失敗了又會如何?他會從此遺忘她嗎?她不敢問,怕聽見她害怕的答案。
南宮璟引她到地下室一扇門前,「殿下就在裡面,妳先進去,我稍後就來。」
待隆莉涵進入房間,他帶上門,進入另一個房間。
「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向煌漸倚在堆滿法器、單藥的桌旁,他膚色極深,眼眸清亮,眉間一點硃砂痣引人注目。
「青蓮不在,得麻煩你了。」南宮璟神色凝重,「可能是『黑心肝酒吧』下的手。這家店著實詭異,不問是非,只要有人付出足夠的代價,就任意滿足他的願望,我試著調查它的位置,卻一無所獲。瑟歐斯身上的法術如果是出自龍族,就表示店主有門路通往異界,他絕不是簡單人物。」
「我倒是聽說,這位店主不在人界,管理酒吧的是個姓歐陽的男人……」
「歐陽?」南宮璟追問,「是歐陽無歡?」
「好像是這名字吧!」向煌漸把玩著一個裝滿藥粉的細長瓶子,狀似不在意,「你認識他?」
「他是被詛咒的歐陽家後代,九玉公會視他為妖術師,正在通緝他,都被他躲掉了。」
「公會也說你是妖術師啊,你是妖術師嗎?」
南宮璟聞言一笑,承認自己的錯誤,「說的是,我不該單因旁人的幾句話,就評斷他的為人。何況這時間法術雖然複雜,卻處處留有化解的餘地,不論下手的是這位歐陽先生,或另有其人,他顯然不打算致人於死,或許他不是十惡不赦的惡徒。」
「或許他真是惡徒,只是不想和俄凱忒族結怨,出手才有保留。」向煌漸垂眸,眼中隱著詭秘的光芒,似笑非笑。
「總之,準備進行解術吧!」南宮璟沒瞧見他眼神,歎息道:「我真是退步了,居然沒及早察覺殿下被人下了咒,連簡單的解術也沒信心獨立完成,還要你幫忙。」
「是你日子過得太幸福,所以鬆懈了。」
南宮璟冷靜自持的俊顏露出微笑,添了幾許柔情,「從前的我,做什麼都毫無顧慮,多活一天,就當是撿來的,現在有了她想守護,我這條命,也就珍貴得很了。」
他取來白袍披上,「走吧,我們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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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莉涵進了房間,只見房內擺著幾張桌椅,一個小男孩裹著毯子,睡在桌上。
她親眼看著虎斑小貓在塔西蒙施法之下,化為人形,卻不是她熟悉的男人面孔,而是這個全然陌生的小男孩。若非他眉眼間依稀行瑟歐斯的模樣,以及露雅的再三保證,她真不知這個孩子是誰。
她走到桌邊,腳步盡量輕巧,仍是驚動了小瑟歐斯。
他睜眼,藍色眼瞳迷濛地盯著她,吐出遲疑的童音:「妳是誰?」
即使南宮璟已經提醒過她會有的情況,這個問句依然刺痛了她,她柔聲道:「我是來幫助你的。」
「妳……是人類?」他想起身,無奈身體乏力,掙扎了下,還是乖乖躺著,眼中流露對她的懷疑,「人類都很壞。」
「我不是壞人。」
他似乎不信,小小的身體瑟縮了下,自語道:「露雅好生氣,她說薩堤故意把我丟掉,我知道薩堤不是故意的,而且我都回來了啊……」
「沒事的,露雅後來就會明白,是她錯怪你父親了。」
「妳怎麼知道?」他忽見到她腕上的手環,脫口道:「那是我的!」
「這個?」她解下手環遞給他,他一把搶了過去,速度快得讓她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