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孫翔志對她愈來愈冷淡,他一點也不意外,事實上對於孫翔志能撐那麼久,他還挺訝異的。
車子在一排老舊的公寓前停下,齊季川下車接過小陳手中的行李,站在原地抬頭望著熟悉的家,心裡想著或許該是搬家的時候了。
才要舉步,就看見步宇鴻從公寓鐵門走出來,著見他,似乎也嚇了一跳。
齊季川率先回過神來,走到他面前,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他的頭髮留長了,身高還是比他高,不過比高中時瘦了些,身材比例看來更好,就連寬鬆的T恤也掩不住他結實的胸肌。
「好久不見,看來你似乎過得不錯。」齊季川的微笑帶著些許的距離感,畢竟在他的認知裡,步宇鴻曾經是個叛徒。
步宇鴻則是大方一笑,向他伸出手。「歡迎回來。」
齊季川倒也瀟灑,伸手與之一握,然後放開。
「聽你媽說已經有多家醫院爭相聘請你,看來你渴望的成功已是唾手可得了,恭喜呀。」
若是以前,齊季川會認為這是步宇鴻真心的道賀,因為他就是那種不會拐彎抹角,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但過了這些年,他已經不敢肯定了,所以只是但笑不語。
見他不說話,步宇鴻拍了下他的臂膀,臉上泛起因尷尬而故作爽朗的表情。
「臭小子,你該不會還在記恨當年的事吧!」他搔搔腦袋。「不怕你笑,其實我到加拿大一個月後,就被她給甩掉了,那裡的洋鬼子每個又高又帥,我實在比不過。」
他歎了口氣,然後神秘兮兮的靠向齊季川,壓低聲音道:「不過我在那裡也把了好幾個洋妞,總算是為咱們台灣人挽回了一點顏面,不錯吧!」他玩笑的輕撞他的肩膀,高中時代笑鬧時的熟悉感又回來了。
步宇鴻的雙眸清澈坦蕩,令齊季川想起了心無城府的步小薇,他們兩兄妹還真是一樣,說好聽是單純,說不好聽就是笨。他笑了笑,拿這種人最沒轍了。
「只怕你在床上替台灣男人丟臉了。」他也跟著輕鬆起來,提起行李往公寓裡走。
步宇鴻交代小陳等他一下,隨即跑上前硬是將齊季川手中的行李換到自己手上,一隻手臂隨興的搭上他的肩膀。
「這你放心,我有好好的為台灣人爭光。倒是你,在英國有沒有為台灣爭光呀?」他曖昧的問。
沒想到齊季川的回答,差點讓他跌下樓梯。
「我還是處男。」
說完,趁他七手八腳穩住身子之際,齊季川奪過自己的行李,一次跨兩階的將他甩在身後。
「臭小子,晚上記得到我家來呀!我保證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的。」回過神來的步宇鴻對著樓上大喊。
「知道了!」他大聲響應,忘了自己多久沒這麼高興的笑過了。
第三章
強打起精神,步小薇到百貨公司的精品街幫齊季川選了個領帶夾,走出百貨公司時,天已經黑了。
正要走到公車站,不期然瞥見路邊商家潔淨的櫥窗鏡面,鏡子不會說謊,將她又胖回來的身材照了個百分百的實在。
她心中一陣猛然的刺痛,倏地別開臉快步向前走,卻怎麼也無法抹去方才鏡中的影像給自己的打擊--
粗壯的蘿蔔腿,分不出是腰、屁股還是胸部的水桶身材,還有眼睛又只剩一條縫的肥臉……
這兩年她太放縱自己了,肥了那麼多還不自知,她看了都覺得噁心,也難怪孫翔志會想跟她分手了。
要是季川哥看到現在的她,一定會對她很失望的。三年前他費盡心力讓她瘦下來,沒想到三年後她又肥了回來,她如此不長進,他會不會對她露出鄙夷的眼神?
憂心忡忡的上了公車,一路上忐忑不安,又憂心忡忡的下了公車,走了一段路後,眼看家門在前,她突然停下腳步,從書包裡拿出手機撥號。
不如先拖個半個月讓她減減肥後再跟季川哥見面好了,不吃東西跟季川哥鄙視的目光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接通後,她捂著手機緊張的問:「媽媽呀,季川哥到了沒有?」要是他已經到了,為了不跟他打照面,她打算暫時窩到附近餐廳去吃晚餐。
「還沒呀,小薇薇,妳在哪裡?快回來呀。」
「媽媽,叫妳不要叫我小薇薇了嘛,我都已經十八歲了。」她皺眉又嘟嘴的說。
老叫她小薇薇,人家還以為她在裝幼稚、裝做作哩。
「自己媽媽在叫的,有什麼關係?媽媽還在忙,不跟妳說了,快點回來呀!」說完,杜小梅便掛了電話。
「媽媽……厚。」步小薇生氣的收起手機。
算了,還是將禮物放到桌上,然後假裝經期來肚子痛躲在房間裡好了,若裝胃痛或肚子痛,爸爸媽媽一定會要季川哥幫她做檢查,那她就玩完了。
總算想到辦法,她整個人鬆了口氣,腳步也不覺輕快起來。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的喇叭聲,她嚇了一跳,回過頭,轎車停在她身邊,後座的車窗降下,步宇鴻的大頭冒了出來。
「怎麼現在才回家?妳該不會忘了今晚要給妳的季川哥接風洗塵吧!」他一副妳這小鬼忘恩負義的表情。
「我才沒忘呢!天底下最期盼季川哥回來的就是我了,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她氣呼呼的大聲否認。「我是因為去買禮物要送給季川哥所以才晚回家的,你少含血噴人了。」他自己還不是遊蕩到現在才回來,還敢說她。
見他竟然笑了起來,步小薇第N次懷疑加拿大的食物已經嚴重毒害他的腦袋時,他突然轉向車內說話,她這才發現原來他身邊還坐著人,且他接下來說的話讓她驚得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季川,現在你該知道我妹有多喜歡你了吧!想去年我回國時,不但連個香吻都沒有,她根本早已在床上睡死了。」
聽到大哥的話,她才知道坐在他身邊的竟然是齊季川。方才車內的情況被大哥的大頭擋住,所以她以為車裡只有他一個人,壓根兒沒想到季川哥也在車上。
這下毀了!她的遁逃計劃還未實行就已經胎死腹中,這下該怎麼辦?
這個混亂讓她一時亂了方寸,想逃之夭夭,但又想起教養問題,想裝昏倒或挖個地洞鑽進去……
在她還未付諸行動前,齊季川已經開門下車。
「宇鴻,你們先走吧,我陪小薇走路過去就行了。」他彎身對車裡說道。
步小薇見狀只覺得雙腳像生了根般動彈不得,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他朝自己走來。這下好了,車子開走了,跑也跑不了。
她一直緊盯著他的眼睛,不過眼神跟以往的單純信任不一樣,齊季川看得出來,她現在非常緊張,想對他笑又笑不出來的扭曲微笑醜醜的掛在她嘴邊。
他知道她在緊張什麼,溫柔的笑說:「好久不見。」
沒有變,步小薇的緊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記憶裡的熟悉感。除了更加成熟外,他的笑容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溫暖和善,眼裡也沒有一絲鄙視,他還是以前那個照顧她、關心她的季川哥。
她也想說好久不見,可是不知怎的,她的鼻子開始發酸,眼淚不受控制的盈滿眼眶,她伸手想抹掉,卻愈抹愈多。
「好……久不見……」她哽咽的開口。
齊季川見狀搖搖頭,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已經十八歲了,不能再這麼愛哭了。」他輕拍她的背哄著。
她大概胖了十公斤吧!這情景讓他想起她小時候在學校被欺負,一身髒臭回家,哭得傷心不已的畫面。那時她雖然很可憐,但也很可愛。
他幫她瘦下來後,她變成個小美人,令人驚艷不已,不過他並不意外,因為步天擇與杜小梅,包括步宇鴻,都外表過人,所以當他知道孫翔志反過來追求她時,有一瞬間覺得他很有眼光,只是他的預感是對的,孫翔志的確是個膚淺的男孩。
「對不起季川哥,我又變胖了。」步小薇從他懷裡退開,邊擦眼淚邊懊悔的道歉。
「我不在意。我還要謝謝妳在我不在的這三年,幫忙照顧我家那兩個弟弟。」或許是打發時間,或許是出於憐憫,不管如何,他還是得謝一聲。
「季川哥也一直在幫我呀。」忽地,她露出一臉毅然決然的表情。「我一定會在一個月內瘦下來的,你放心好了,季川哥。」說完,她才想起孫翔志也限她一個月內瘦下來。
他不重要,她這次是為了季川哥減肥,她認清了孫翔志,她胖了就不要她,若下回她又胖了,那他還不是照樣甩了她,她才沒那麼笨。
齊季川是真的不在意,反而覺得她圓潤一點比較可愛。
「對了,季川哥,這禮物送你。」步小薇興奮的將手中的小提袋遞給他。
「是什麼?」看著她單純的笑臉,他深沉的內心也不自覺的清澈了一些。
「領帶夾!」她不好意思的宣佈。「大哥說你過兩天要到大醫院上班了,我想你應該會有需要,所以就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