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來,他又有機會了。
這次,他不打算邀她吃午飯,應該要找她出去玩才對,因為約會應該是這樣子的。之前,怪他自己反應遲鈍動作慢,所以才會被人捷足先登。
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幾乎所有辦公室裡的人都出去吃飯了,他悄悄溜到翁靜薇的座位,鼓起勇氣對她發出第一次的約會邀約。
「靜薇。」
「啊?是你啊!小劉,怎麼沒出去吃飯呢?」
「妳不也沒出去吃嗎?」
「天氣太熱了,我吃不下。反正我身上有這麼多脂肪,沒差這一餐。」她調侃自己,在公司裡,她不得不帶上面具示人。「有事嗎?」
「有,我想問妳這星期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看電影?」她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隨即才想起他曾說過想追求她的話來。「小劉,你這是開口要跟我約會嗎?」
「嘿嘿……就是這麼一回事啦!」劉士豪難得不好意思地搔著後腦勺,憨憨地笑答。
「我們之間不可能啦。」她盡量說得婉轉些。同事這麼久,何況他一向很關照她,不想拒絕得太難看。
「為什麼?」難道她真的有新歡了?但劉士豪沒敢問出口。
「因為我們之間太熱了,只能當好朋友、好同事,像哥兒們的那種情誼。」
「胡說!妳在我眼裡可是很有女人味的。」
「希望不是夏天流汗的那一種。」她依舊四兩撥千斤的帶過。
這種軟釘子劉士豪不是第一次碰了,但這次卻是他第一次想把感覺全部向翁靜薇說清楚講明白的時候,即使冒著說錯話的危險。
「靜薇,妳老實說,妳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所以才拒絕我?」
「男朋友?」翁靜薇聞言,兩道彎眉蹙得更近了,不知該從何說起。「小劉,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男人的第六感!」總不能說親眼所見。
翁靜薇噗哧一笑,當他開玩笑似的。「你又來了……」
「靜薇,難道妳想單身一輩子嗎?」
「也許……」她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禁脫口而出:「說不定以後我還會考慮出家,如果因緣到了,單身也沒什麼不好。」
她的話讓劉士豪頗為驚嚇。「靜薇,妳沒有參加什麼奇怪的宗教團體吧?」
「當然沒有,只是看開而已。」
「妳不想接受我的追求也不要這麼消極嘛!」劉士豪尷尬地打趣,不敢太過逼她,怕她哪天真的會想不開。
「也許我有這個佛緣也說不定……」
「哎呀!怎麼突然把話題說到宗教上,不說了不說了!」
「對不起小劉,辜負你的厚愛了。」翁靜薇半開玩笑地說。
「算了,如果妳真的對我沒感覺,這也是沒辦法勉強的事情,不過千萬不要去想遁入佛門這件事。出家當尼姑,可沒有想像中的浪漫,還要劈材、種菜,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每天都要在大太陽底下曬成黑木炭。」
「咦?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唉……這說來就話長了。我有個遠房的親戚就是因為勘不破情關,所以當了比丘尼,這條路啊,一言難盡喔。」
「是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背後都有個故事。」她不就是這樣嗎?
苦,真是苦啊!
看著她又陷入愁容裡,劉士豪再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安慰有限,還是讓她自己好好想一想,或許就不會再身陷感情泥淖中了。
他借口要去吃午飯,邀她不成後,逕自走開去,留下翁靜薇繼續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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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獨居的生活並不容易,經過趙子軒的心弦撩撥之後,翁靜薇再也無法寧靜過日子,每到下班時間她就覺得心慌,比以往更覺得孤單。
趙子軒依舊三不五時地打電話找她閒聊,但這種電話她有點接怕了,怕一不小心就洩露出她的思念。
這天下班,她主動去找姊姊翁靜棻閒話家常,要不然她真要悶得發霉了。
只是沒想到,連翁靜棻都可以一眼看出來她的不快樂。
「靜薇,妳最近到底怎麼啦?前些日子不是還很開心嗎?」
「沒事啊。」
「我不相信。如果沒事,怎麼會突然需要錢,然後又像丟掉一個寶似的,看起來失魂落魄的。」就像當初失去邱文龍時,整個人失去了元氣的感覺。
翁靜棻沒說出來,因為不想再刺激妹妹了。
反倒是翁靜薇覺得事過境遷,尤其又向姊姊借了這麼一大筆錢,還是應該交代一下,於是把邱文斌如何逼著她要錢的事情全部告訴翁靜棻,卻刻意跳過趙子軒那一段沒說。
「原來是這樣。那個姓邱的,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鬼,怎麼就跟他哥哥差那麼多啊!這種人還是趕緊跟他劃清界線比較好。」
「嗯。」翁靜薇臉色一沉,使得翁靜棻還以為又說到妹妹的傷心處了。
「沒關係啦!姊又不是逼妳要錢,事情發生就發生了,妳就不要整天擺在心裡,這樣對身體不好唷!」
「我知道,我也很想出去走走……」
「妳不是有年假嗎?不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賣給公司,看是要出國去玩或是回老家住幾天,要不要姊陪妳一起去?」
「姊,家庭主婦可是無給職的工作,妳哪跑得開?」
「說的也是。尤其妳姊夫最近黏我黏得緊,還計劃跟我生第二個小babY,只是相隔快十年了,我還在考慮中哩。」翁靜棻洋洋得意地說。
「姊,看你們夫妻感情和睦,我真為妳高興。」
總算聽到一件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了。
與之前聽到他們夫妻吵著要離婚相較,這代表姊姊的婚姻生活又邁進幸福的一大步,可見人只要肯改變自己,一定會有好的結局的。
然,這道理或許對任何人都可以適用,唯有她自己,翁靜薇是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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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總在分手後,即使躲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
翁靜薇向公司請了十天長假,獨自一個人去做環島旅行。
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也許是因為心情實在太沉重了,在路經中南部的一個名勝山區裡,她發現了一間小寺廟,環境頗為清幽,索性在那裡掛單暫住幾日。
整天面對著碧綠山林,輕風環繞,鳥語花香,沉浸在葉綠素的森林浴中,她以為只要不看不聽就不會再想到趙子軒的身影。
事實證明,當她獨自一個人走在幽靜小道上時,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兩人一起暢遊貓空、陽明山的情景,益發懷念起他的好。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她一聲不響地外出旅行,家裡又沒有電話錄音機,萬一他找不到她,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譬如說:苦守在她家樓下,又或者打電話到公司詢問她是否有上班。
應該不會吧?
她胞出來主要不就是為了躲他?怎麼反而更加想念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已到了牽腸掛肚的程度?真是的,口是心非的婦人之心。
一般人會在平常的日子跑到廟裡借住,大概都是為了尋求心靈上的平靜。
寺廟裡有幾個年紀稍長的比丘尼,對於翁靜薇的乍然出現並不感到好奇,但是她卻仔細地觀察她們,果然如劉士豪所說的過著自給自足的清貧生活,脂粉末施的臉龐上佈滿歲月風霜,不曉得她們對這樣的生活是否感到快樂?
人生何求?
她拿著這個問題在心底無聲地問著那群比丘尼,也問著自己,試著尋找出一條出路。
「阿彌陀佛。」一個年紀大不了她多少的比丘尼經過她身邊。
翁靜薇突然興起向她請教的念頭,於是問道:
「師父,請問妳現在快樂嗎?」
「阿彌陀佛。」她對著她微笑。「妳呢?妳快樂嗎?」
翁靜薇搖搖頭,露出一絲酸澀的苦笑。
「快不快樂完全掌握在人心中,有些人嚮往出家生活,殊不知這不是一條人人可走的道路,就像妳現在出來遊山玩水,可是依然放不下心裡的罣礙,這樣當然就不會快樂了。」一句話立刻打斷她想出家的念頭。
「可是我覺得人生好苦,儘是一些不如意的事情……」她欲言又止,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提起這些。
「這是一種修練,不管是人生的起伏或出家的道路,都是佛祖對人的考驗,不推卸不逃避,只要活在當下,問題總有解決的一天,妳說對不對?」
「修練?活在當下?」聽起來好像有點勵志。
「最重要的是要尊重生命、愛惜生命,不要虛度每一天。」比丘尼再次向她說了一聲:「阿彌陀佛」之後,兩人錯身而過。
留下翁靜薇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思索著兩人剛才的對話。
第十章
回到台北之後,翁靜薇還以為會再接到趙子軒的電話,可惜她失望了。
十幾天了,他一通也沒有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