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間的濕潤讓她知道,這個看似堅毅的男人,不似他表面上的那般堅強,她不懂是怎樣的一份感情,能讓這樣的男子傷心落淚,但她知道這樣的他讓她有一種心痛的感覺,這份心痛從何而來,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她反手被動的抱住他,輕輕拍撫他的背,在他耳邊低語呢喃一些安慰的話。
「對不起,我失控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慌亂的抹去臉上的淚,離開她的懷抱。
「沒關係。」她不認為他該為自己的真情流露道歉,突然間,她羨慕起那個讓他深愛的女人,她擁有著別人想求也不見得求得到的深情。
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他再度開口:「那個男人,是妳丈夫嗎?」他雖肯定她就是惟心,但他們分離已有半年之久,他並不確定這段時間內,她是否已與別人結成連理。
這個念頭讓他握緊了拳頭,指甲陷人手心,但他一點痛覺也沒有。
「他不是我的丈夫,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笑著解釋她和秉文的關係。
難怪他會誤會,秉文對她的保護欲過盛,很難讓人不有這方面的聯想,但對她而言,秉文只是一個待她極好的哥哥。
「救命恩人?!怎麼說?」那天那個男人對她的護衛,讓他明白他對她的情感,可不只是救命恩人這麼簡單,任誰都看得出,他看著她的眼神,是一個男人看待自己所愛的女人的眼神。
「我出了車禍,是我自己闖紅燈跑到馬路上的,秉文看見我緊急煞車時,已經來不及了,我早被撞飛了出去,是他送我到醫院,救了我,還在我醒來失去記憶後,把我留在他身邊、照顧我。」她說得雲淡風輕,彷彿那場讓她在醫院足足躺了兩個月、足以致命的車禍,是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妳的肚子……」她雖輕描淡寫,但他仍隱約可知那是一場蠻嚴重的車禍,那她肚裡的小孩怎可能保得住?
聽她這麼說,他更加可以確定,她就是他心愛的惟心,可是他仍苦惱,因為他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們的關係,證明他們曾那麼親密的一起生活,證明他就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
「醫生也覺得很奇怪,照理說受到這麼大的撞擊,他早該要流掉了,可是他仍好好的在我身體裡。
「醫生說我在落地的時候,緊緊的護著自己的肚子,也許是因為他感受到我對他的愛,所以產生了這個奇跡。也因為這樣,我的頭部直接落地,造成了我的失憶。」
她邊說邊撫著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所保住的孩子,雖然他還沒誕生,但她知道自己會用所有的愛來疼他。
宣梵聽完她的話,情緒不自覺地激動了起來,他責怪自己讓她出了這麼大的意外,責怪自己為什麼不等她回來再出國,為什麼不及早向她坦白一切,讓情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妳的記憶,難道沒辦法再恢復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聲音急切了起來,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激動,抓著她的手追問。
若是如此,她豈不是一輩子都忘了他?不,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心急的他沒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也讓她禁不住痛呼出聲。
「對不起。」發覺自己用力過大,他立刻鬆開手,讓自己離她遠一些,他不願意讓自己在失控的情況下傷害她。
「沒關係,」她明白他的無心,「醫生也找不出我失憶的原因,更不確定我的失憶是一時的,或是一輩子的。」她用著溫柔的嗓音,回答他的問題。
「走,現在就跟我走,我們去找最好的醫生幫妳重新診斷,我一定會讓妳盡快恢復記憶。」他不能忍受她永遠記不起他,他絕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但她阻止了他,抽回自己的手,她坐在原地看他。
「難道妳不想找回妳的記憶?」她的抗拒讓他不解。
「當然不是,誰願意當個沒有過去的人?」當她從醫院醒來的那時,她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她現在已經能坦然面對。
「那妳為什麼不跟我走?」
「要恢復記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辦得到的,也不是多看幾個醫生,我就可以想起所有的事。」對於這件事,她雖樂觀,但也知道急不來。
「別談我了,你願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嗎?」她笑著轉換話題。
她想知道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讓這麼偉岸的男子深情相待。
到此時,她仍不認為,自己就是他所尋找的那個人。
收回自己的急切,他明白她說的是事實,她的問題不會因為他的心急,就能在瞬間解決。他靜下心,重新坐回她身邊,細細的向她敘說他和惟心之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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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詳細,想藉此勾起她的記憶,就算是一點點也好,他在心裡抱著一絲希望。
說著、說著,他的思緒隨著他的回想,回到他倆相識的最初,他的嘴角因想起過去的甜蜜而微微揚起。
憶起他們分離的那個早上,她神神秘秘的說有事要告訴他,視線瞟向她隆起的肚子,他想,她應當是要告訴他,他要當父親了。
只可惜,他等不及聽到這個好消息,便急著出國去處理公事了。
悔恨爬滿他的心,可再多的後悔也挽不回已發生的事實。
為了將惟心的房子保存的像她離開時的樣子,他這個不做家事的少爺,親自動手打掃惟心的房子,在沙發底下,他找到自己留下的紙條,這才知道她根本沒看見它,所以她才沒打電話給他,他們也因此斷了聯絡。
所有可能發生的事,他全在腦中想過一遍,但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她竟會出了車禍,把自己給忘了,她答應過他,永遠不會忘記他的……
這也就是,他找了十幾家的徵信社,仍找不到人的原因,因為連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又有誰可以找到她呢?
「看來你很愛她。」他自然流露出來的情感,不像是做假,再說他也不需要在一個不相關的人面前做假。
「她是我這輩子最深愛的女人。」他的語氣像是他們在談論的,是一個第三者,但看著她的眼神卻像是在對她說。
低頭迴避他的深情目光,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再次向她襲來,她的心跳竟微微的加快。
「惟心……」看著她的臉,他情不自禁的喚出她的名字。
「我不叫惟心,我叫悅兒。」她糾正他,她想,她可能真的和他口中的惟心長得太相像了,所以他才會一直把她當成她。
「悅兒?這是妳原來的名字?」不可能的,她一定就是他的惟心。
「不是,這是秉文幫我取的名字。」她出事的時候,身上什麼證件也沒有,又找不到認識她的人,所以他就自己幫她起了個名字,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般照顧。
下意識把玩藏在衣襟裡,被當成墜子的戒指,雖然她不知道這個指環是怎麼得來的,但她就是非常的愛惜它,甚至將它帶在身邊,從不離身。
眼尖的宣梵當然注意到她的這個小動作,當他看見那枚戒指時,他毫無困難的認出,它就是在他身邊近八年,後來被他當作定情物,將它轉送給惟心的那枚戒指。
原本黯然的思緒一下變得興奮不已,他終於找到可以證明她就是他尋找已久的惟心的證據了!
「這個戒指,妳是怎麼得到的?」抑下洶湧的喜悅,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的說出這麼一句。
「我也不曉得,秉文說,我出事的時候它就戴在我的手上了。」她誠實回答,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變得這麼激動。
「是了,妳就是我的惟心,是妳!」他情難自抑的將她擁人懷中。
「先生……」唉,他怎麼又來了,她無奈的在心裡歎口氣,試著推開他,但他的力道大到自己推不開。
「別叫我先生,我是阿梵,妳再仔細看看我!」撥開可能會擋住她視線的頭髮,他捧著她的臉,要她看清楚自己的臉孔。
莫名的熟悉感又再度躍上心頭,她的記憶深處在告訴她,她曾經見過這張臉,而且每次見到他時,她心裡都有著一種喜悅的心情……
看著她疑惑的眼神,宣梵既期待又高興,他想她該是對他的臉有模糊的印象了。
是的,惟心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見過他,但因深思而有的頭痛,阻止她再繼續思考下去,她放棄再想,仍堅持自己原有的想法,「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想不起來我曾見過你。」
「這枚戒指就是證明妳是惟心的證據。」上次在百貨公司裡他沒有證據,這次他找到最有力的證明,他說什麼都不會放手的。
「算了,你要怎麼想,我管不著。」沒碰過這麼執拗的人,她自認自己無法說服他,所以不想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