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婉潔舉起了右手,要她閉上嘴巴,自己便主動地脫了鞋子,走進客廳裡,整個人往沙發撲了上去。
「喂!」美麗皺眉,搞不懂這個死對頭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裡是我家耶,到人家家裡做客,就要有點當客人的樣子,哪有人家這麼沒大沒小一進門就往沙發上撲的!妳是人耶,又不是小狗。」關上大門後,美麗手環胸,臉上擺出晚娘面孔,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兵來將擋,水來上掩啊!想想跟她也鬥了十年多了,基本的臨時反應還是有的。
「唉……美麗……」姚婉潔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趴在沙發上看著她,整張臉看起來煞是憔悴。
這一聲「美麗」卻叫得美麗全身不自在,讓她冷不防打了個冷顫。老天爺!姚婉潔這傢伙居然能這樣溫和不帶殺傷力地叫她的名字?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呀?她看起來居然沒有想跟她火並的意思耶。
「妳妳妳妳妳……叫我名字幹嘛?」她顫抖著食指指著她:「妳不是……應該都叫我死三八的嗎?」
「喂!我們今天休戰好嗎?」她拿起了一旁的抱枕墊在臉頰下,病懨懨地說著。
休戰?!美麗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她會有自己先認輸的一天!
「妳怎麼啦?生病吃錯藥啊?平常不是只要能數落我的機會,妳一秒都不會放過的嗎?」她還是防衛心很高地提防這一大堆鬼點子的女人,誰知道她是不是為了要對方放下戒心,然後再來個無情的攻擊?
跟這種女人共處一室,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唉!要是吃藥能好就好嘍。」還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愈來愈哀怨。
「喂喂喂!妳幹嘛啦!」實在是看不下去她這樣要死不死一點活力都沒有的樣子,這樣哪裡像她了:「妳到底是怎樣?是死了丈夫,還是怎麼?妳看妳那張臉?愁眉苦臉的活像人家欠妳幾百萬似的……」
美麗唸唸有詞地邊念邊瞪著婉潔,只見她抬起原本趴在抱枕上的臉,望了她好一會兒,過沒多久整張臉就皺成一團:
「嗚……嗚……我就知道……哇……」說著說著,婉潔居然當場就哭了起來,讓美麗真的是看傻了眼。
「妳……妳……」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安慰她。這女人怎麼說哭就哭啊?她趕緊將桌上的整盒面紙放到抱枕旁邊:「妳不要哭嘛……我又沒有說什麼,只是問一下妳苦瓜臉的形成原因而已呀……」
真是嚇死人了,婉潔哪種可怕、嚇人、醜陋、噁心又討人厭的表情她沒看過的?但她還真的沒見過婉潔這樣無助的哭……還真是讓她慌了手腳。
「美麗……」婉潔像抓住浮木似的抓住美麗的手:「妳知道嗎?我都不知道要找誰說,所以只好跑來找妳,只有跟妳講話我心情才會好一點啊……嗚……只有面對妳,我好像才能一次把心中的話給全部說出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哭得好淒慘。
「好好好……妳有話慢慢說。」美麗安撫地拍著她的背,雖然兩人之間有著數不完的過節,但是人家都哭成這樣了,再落井下石也不好。
更何況,她還真的是頭一遭看到婉潔這麼脆弱的一面,她原本還以為婉潔是個不知道什麼是眼淚的女魔頭呢。
「我……我……我要離婚!」她擦了擦眼淚,鼓起勇氣把話說出來。
「喔,離……什麼?離婚?妳要離婚?妳不是才剛結婚不久?」美麗整個人再度傻住。
她要離婚?啊!不會吧?她那晚在婉潔的婚禮上烏鴉嘴地說了一堆氣話……
不是真的給她料中了吧!?糟糕,婉潔不會是跑來要她負責任的吧?這不能怪她啊,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料事如神呀……
「嗯!」婉潔可憐兮兮地點點頭,拿面紙擦了擦眼淚,紅著一雙眼看著美麗,哽咽地說:「因為……我已經懷孕一個月了!」
嗄?!
美麗晃著腦袋,努力想把她所說的話拼湊在一起,卻找不出這之間的連貫性,她想離婚是因為她懷孕?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等等……」美麗揮動雙手要她先冷靜下來:「妳是說,妳要離婚的原因是因為肚子裡的寶寶,不是因為我?」好險,老天保佑,她不是那個害人家家庭破碎的罪魁禍首,而是那個寶寶。想到這,美麗突然大叫:「不會吧?那照妳這樣說,妳的意思是說妳肚子裡的寶寶不是妳老公的?」她爬牆啊?
「才不是呢!」婉潔幽怨地瞪了美麗一眼:「這寶寶當然是我親愛的跟我一起努力出來的,妳不要亂說話,我很愛我親愛的。」
親愛的?還叫得那麼親密?既然兩人感情好好的,幹嘛要離婚:「既然這樣的話,幹嘛要離婚?」
「因為我懷孕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美麗無奈地拍了自己額頭一下,如果以後還有誰敢說她難以溝通,她一定要把對方介紹給婉潔認識,讓對方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難以溝通。
「這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啊?我爸跟我媽也沒有因為懷了我就離婚呀,妳爸媽也沒有呀,這是什麼狗屁理由?」
「因為……」想到這其中的關聯,婉潔又忍不住哭了出來:「因為懷孕……會變醜呀,我才懷孕一個月,可是妳看我臉上就長出了好多痘痘,皮膚愈來愈糟糕了,我才懷孕一個月而已耶,那教我往後的八、九個月怎麼活?然後肚子又會愈來愈大,我也會跟著愈來愈胖,這樣又醜又胖的我,我老公一定會嫌棄我,然後跑出去找漂亮妹妹……」說完,她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了,早知道,就不要聽老公的話,說什麼生一個漂亮寶寶來玩,根本就一點都不好玩:「接著他就不要我了,等我生完小孩就簽離婚協議書……」
美麗啞口無言地看著她,怎麼……會有人想像力這麼豐富?才懷孕一個月,她就已經想到簽離婚協議書去了?美麗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安撫著她:
「不會吧,妳想太多了,生孩子很好的,還可以增進夫妻之間的感情呢。」
結婚生子可是她這一生最大的夢想耶,只要想到能生一個跟她一樣漂亮美麗的女寶寶,或是生出一個俊美的男寶寶,她就覺得好神奇、好開心,哪有人像婉潔一樣,懷孕了還哭喪著臉的。
這女人果然不是當老婆、當媽媽的料。
「妳不懂,懷孕生子需要將近十個月的時間耶。」
「哈哈,好笑了,這個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是連五歲小男孩都知道的事情。」
「不是說這個啦,妳不知道在女人懷孕的這段期間,是男人最容易外遇的期間嗎?」
「那是電視在演的,我才不要相信這有的沒的……」美麗話還沒說完,雙手就被激動地握住。
「才不是這樣!妳要仔細想一想,一個平時都很注重打扮的女人,每天穿得美美的、皮膚也水嫩水嫩的,超級注重打扮的美麗女人,可是突然之間臉色都暗沉、身材突然走樣,然後晚上也不能亂來……妳說,男人能接受這種事情嗎?更何況他要面對這種女人十個月……」
美麗聽了她的分析,跟著傻傻地點點頭:「好像真的滿可怕的……」就像平常打扮整齊斯文的宇突然開始做起乞丐打扮……這個畫面想起來,多令人難以接受啊!
「那就更別說男人還會對這種女人感興趣?晚上一定都是倒頭就睡,然後白天再偷偷摸摸地出去亂來……」
「真的是這樣子嗎?」美麗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好像真的很多婚姻的外遇都是這樣:「可是女人懷孕,肚子裡懷的畢竟是他的孩子呀,男人應該不會……也嫌棄吧?」
「妳不要忘了,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是視覺性的低等動物,他們才不想那麼多,就是因為這樣,我寧願先離婚,自己安靜地到遠方把寶寶生下來,也不要眼睜睜地看我老公外遇,背叛我。」
「可是……如果妳老公其實……根本不會嫌棄妳呢?」這樣不是很可惜嗎?她老公看起來憨憨的,也很疼她呀。「而且有個完整的家不是比較好?寶寶也希望有個爸爸啊。」
「美麗,妳自己想想嘛,今天如果是妳,妳可能不嫌棄嗎?」她就是想通了這一點才決定離婚的,她也不想委屈老公呀。
「是這樣嗎?」美麗歎了一口氣,望著地板上的拖鞋發呆。
男人真的都是這樣嗎?真的都會婚後外遇,真的都會在外面亂來?這是真的嗎?
那她從小到大的夢想怎麼辦?她是要和親愛的老公還有心愛的小寶寶過一生的,可是如果老公外遇……那她不難過死了?難道要叫她不要生寶寶?可是……她好喜歡小baby的……
哎呀!怎麼會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