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還是笑。「一定是之前太常見面的原因。」都教他們習慣彼此的陪伴了。
「妳笑什麼?」她的笑?著他的心。是因為不在乎嗎?
「嗯?」風清疑惑。
「妳又藏話了。」他真的不想再有說這句話的時候。「妳知道我要出國了,不是嗎?」
那天唐萃萃一臉歉意地應門,說風清不到亭子看書,也將風清知道他將出國的經過說清楚。他愕然,卻也沒辦法。沒想到……她最後是以這樣的方式知道的。「人算不如天算」的氣結硬是全往自己肚裡去。
這幾個禮拜他一直按捺住想見她的心情,拚命告訴自己風清有理由不見他,只因他獨獨對她隱瞞。如今……她卻一臉沒事的樣子。她不在乎嗎?那她連續幾個禮拜都不願再到亭子看書算什麼?那他這幾個禮拜的壓抑又算什麼?
「是啊。」風清又笑。「祝你一路順風。」
席少凌因風清的話而臉色難看,正要發難時,一記嬌聲介入他們--
「少凌!」
「妳來這裡做什麼?!」席少凌不耐地將白雪芹勾住他的手拉開。
「我想你怎麼老往這裡跑……」紅艷的嘴唇勾起笑,嬌媚的眼眸不帶善意地看向風清。「原來是來找風清。」席少凌跟風清的種種她可是透過席璇之明白得清清楚楚的。她甚至連席少凌和席家的淵源都明白了。
「妳跟蹤我?」還無所不用其極地知道風清是誰。
「哪有跟蹤?」白雪芹不依地翹起唇。「我是和你一起來。」又勾住席少凌的手。「我們不是要來跟她說……」刻意看了看風清。「我們要一起出國的事嗎?」
席少凌這次毫不客氣地甩開白雪芹的手。「要我討厭妳的話,妳成功了!」
白雪芹痛得淌出淚來,不曉得是因跌倒在地的痛楚,還是席少凌冰冷的話語。
她想她應是冷疼了吧?
「我是喜歡你!」白雪芹梨花帶淚地起身喊道。「是太喜歡你了……喜歡你喜歡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如果可以,我也不要自己這麼喜歡你,那讓我知道自己原來也這麼沒用!」堂堂白氏集團的總裁千金從小到大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想要的也有得不到的一天,還把自己弄得那麼難看、那麼不爭氣……別對我說討厭、別對我說討厭……」聲淚俱下,沒有人可以承受讓自己喜歡的人說討厭的。
這樣的白雪芹沒有激起他一絲憐惜。「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妳……」讓她死心。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白雪芹摀住耳朵猛往後面退,淨想離席少凌遠一點。「你真狠……」就這麼傷她。因承受不住,於是飛也似的奔離席少凌。
「那妳就不要喜歡我。」席少凌蹙眉看著白雪芹搖搖晃晃遠去的身影輕聲道。
「那是因為她已經收不回她的喜歡了。」風清回應席少凌的低語,笑不出來了,反而有種近乎落淚的感覺,在看了那樣的白雪芹後。好深刻……她看到一份赤裸裸的情感。白雪芹如此率真,反倒她自己……好像一直說服著自己的心。
他冷聲道:「妳不要為她說話。」他會受不了。「妳不是一向不介入任何事嗎?」
她又聞到諷味了。「我是不打算介入。」
「她的話……妳信多少?」
「都信。」
很好,不藏話了,一說真話就刺了他。「都信?我要和她一起出國,妳信?」
「信。」為什麼不?
「那是她故意說的謊話。」席少凌破天荒地有耐心。「現在妳信誰?」
「你。」
席少凌笑了。「妳總算說了句我愛聽的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他的心情起伏還真大,說變就變。
席少凌一聽,笑又更揚。而那灰藍色眸子的笑意,意外地感染了風清的心。
雖然經白雪芹一鬧,但席少凌沒忘記他來找風清的目的。
「我要出國了。」席少凌定定地看著風清,像是要把她看仔細般。
「我知道。」只是沒想到聽他親口說,心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妳不該知道的。妳該聽我親口跟妳說。」他像是在進行什麼儀式般。
「其實……無所謂。」因為他要出國是真的。
「是嗎?」
「或許……」風清扯出一抹淡笑。「可以選擇的話,我會想聽你親口說。」一副老朋友的語氣。
老朋友就老朋友吧……早在下這個決定前他就知曉的了。席少凌笑了,只是有些澀。「早知道我就第一個告訴妳。」他很想知道風清知曉他將離開時的表情,是否依舊如同她平日般的泰然。
「什麼時候走?」風清不懂為什麼這話會問得這麼難。
「下禮拜的……」
「這樣就好。」風清打斷席少凌的話,她不想知道得太仔細。「這次去,什麼時候回來?」
「四年左右。」差不多風清大四要畢業的時候。
這麼久……「中間有回來的打算嗎?」
「沒有。」他怕回來一見她,就前功盡棄了。
「沒有?」風清訝異。那言下之意就是他們一別就是四年後見了,四年……
「妳好像很驚訝。」他可以解釋為在乎嗎?
「嗯。」風清跳開話題。「怎麼會想出國?」說不上來心中化不去的鬱結是什麼,是……捨不得吧?他則很決然。
他可以對她說實話嗎?「我想暫時離開這個地方。」終究沒說到核心去。
「暫時?」風清輕笑了。
「難道不是嗎?」他也是這樣跟自己說的。「一段人生中的四年。」只離開她身邊這段時候。
他說得真老成。「祝你找到你想要的。」她也只能祝福了。
「我會的。」
「這麼勢在必得?」他自信的模樣反而讓風清笑了。
席少凌揚了揚眉。「妳可以等著看。」
「我會的。」她其實不懷疑他的能耐,只要他想要的他就不容許自己得不到。
但……如果得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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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席少凌抬起原本低著的頭,看向他不太想見到的人。「有事嗎?」
「怎麼會沒有?」席璇之展開笑容。「你都要出國了,不現在找你敘敘舊,也沒什麼機會了。」
席少凌回應他一抹挑釁的笑。「據我所知,我們無舊好敘。」
席璇之不理會他的不善。「反正大家都很習慣貼你的冷屁股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對小姐失禮的話,還是不太好。」
小姐?「你說的是白雪芹吧?」這人說話老愛拐彎抹角的。看樣子,白雪芹去找了席璇之告狀,他現在已經知道白雪芹如何得知風清了。席璇之真是多事。
「你可別以為雪芹來找我告狀,女孩子受傷,總需要人安慰的。」
席少凌嗤笑了聲,他可不知道這樣的安慰和告狀的差別。「她跟你說了什麼我都無所謂,如果你捨不得她被我傷害,就叫她離我遠一點。」
席璇之聽席少凌這麼一說,笑得耐人尋味。「這我可控制不了。」他將這個話題結束,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四年……」別有深意地看著席少凌。「要贏得一個人的心,難嗎?」
「那要看對象是誰。」和自己的能耐有多大。
「如果是風清呢?」席璇之笑問。
席少凌瞇起了眼。「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只是在想,四年的朝夕相處和四年的牽掛……到底哪一個較能打動人?」席璇之依舊含笑。「你不是因為風清,所以才出國的嗎?」他可是個明白人。
席少凌不搭腔。
「你要她正視你,四年的時間是個代價、四年的距離是個代價。」席璇之繼續說道:「你不怕你一回來,結果不如你預期?」他緊抓著席少凌的表情。
「如果你是要跟我說這個,我不奉陪。」席少凌以一種宣戰的姿態和席璇之對恃著。「還有……其實,我不認為你喜歡風清。」話一說完,便轉身走了。
風清……他看不到她的心,她也看不到他的心,四年的時間及距離,是一個測試,也是冒險。唯有他的時間過得比她快,才能超越他們年齡上的差距,若他們一直同在台灣的常軌上,風清太容易把他當做弟弟看,他只能孤注一擲。
若非還沒有把握是否能產生牽絆,他老早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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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風好悶。這個亭子好像已經不是她的了,從前在這裡看書,心總自適。
風清任《哈利波特》攤在桌上,眼神無意識地放在滿庭的綠色。他……走了嗎?風清索性收回視線,雙手一盤,便將臉蛋靠上去假寐……讓心靜下來。
冥冥中,她感覺到自己高高束起的發被人解下,烏絲披散在背心。那雙手很輕柔,將她垂落頰邊的發撥往耳後,隱約問覺得好熟悉,是媽媽嗎?
又彷彿意識到身旁傳來的動靜,感覺那人坐了下來……一切好像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