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自然是小舞先嘗。
因為趕戲的關係,華霙浩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這時累得只能露出疲憊的微笑,但願化妝師的技術好到讓人看不出他的疲態。
「這位是目前戲劇圈最有名的導演,華霙浩先生,今年也是三十歲,經手的片子有『七里香之戀』、『青蘋果迷情』……這位是他五歲的女兒。小舞,叫阿姨。」介紹人很上道,沒有把他嚇死人的家譜拿出來念。
「阿姨。」小舞很乖巧聽話的喊著。「阿姨做的點心很好吃。」她已經開始大快朵頤了。
就這樣,郝茉莉的分數無形中增加。
郝茉莉臉上一直帶著大家閨秀的微笑,面對一個頂著導演頭銜的大帥哥,她每個動作都要深思熟慮。
而更令她勢在必得的是他強大的後台。別人不清楚,她可瞭如指掌,他是華氏財團的小開,身價少說也有數百億!只要她雀屏中選,就有機會搖身變成穿金戴銀的「華三少奶奶」,所以她怎能不積極進取?
華霙浩臉上也一直帶著動人的微笑,可是除了知道對方是個雌性動物外,他連集中注意力看清她的容貌都很難。
這場相親飯局在各自揣測的情況下,終於結束了。
「阿姨,我明天還要吃好吃的點心。」結束前,小舞對郝茉莉說。
這句話替華霙浩與這個連樣子都沒看清楚的女人,揭開了交往的序幕。
第一章
導演的工作非常忙,往往戲到中段之後,每日幾乎都是沒日沒夜的趕工,想有固定的作息根本難如登天。
尤其華霙浩的要求比較高,以致花的時間、精神,都要比別人多上數倍。
但是大家都沒有半句怨言,因為能成為他劇中的演員,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也是一舉成名的跳板,哪怕只是跑龍套也會盡心盡力,叫苦叫難根本就不可能。
「好,收工。大家辛苦了。」終於趕上今天排定的進度,每個人等的就是這句話,「大家回去後好好休息,明天的外景還要加把勁。」
「是。」一群人走的走、散的散,剩劇務留下來收拾。
華霙浩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往攝影棚外走,搭電梯下樓。
「小舞。」一如往常,前腳跨出電梯,他就四處呼喚。
小舞的幼兒園就離這兒不遠,早上他來攝影棚時,順路送她去上課,下課後,他去接她,或老師帶她過來,小舞就會在玄關的椅子上等他。
今天顯然不一樣,小舞並沒有在玄關。
「小舞?小舞?」這是從沒有過的狀況,一堆壞預感湧進腦海,他的心馬上提吊起來。
「小舞!」他開始裡裡外外找著女兒。
小舞雖然已經五歲,但她的體型比較嬌小,她若真想跟他玩捉迷藏,隨便找張桌子躲,他絕對找不到。
「小舞,快出來。」他在桌下、櫥櫃、電梯轉角亂找。
「小五,別再躲了,快出來。」
有人在幫他找女兒?
華霙浩覺得有點納悶又奇怪,這嬌嬌嫩嫩的聲音並不像他認識的人。
「小五,快點出來,你再不出來,就沒飯吃了。」
那個女孩約莫二十歲,也跟他一樣,彎著腰找人,有時更看她誇張的趴到地上去。
呃……這種「沒飯吃」的話,再怎樣都不該由她來說吧?
「可惡的小五,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我就跟你絕交,把你放鴿子!」那女孩張牙舞爪的咆哮,一不注意,一頭撞到他身上來。
「哎喲!」
「妳沒怎樣吧?」他問。她那一下撞得不輕,如果不是他拉著,整個人早就倒下。
「哪可能沒怎樣?」唐純純沒好氣的說,「肋骨都斷成二十四根了……呃。」以為又是哪個同校的小混球,沒想到竟是自己暗戀三年多的大導演。
華導演真的沒話說,遠看帥,近看俊,年輕又有為,還親手帶大一個孩子,這種好男人,打一百個燈籠都找不著。
唐純純在這棟大樓最頂層的廣播電台打工,傍晚五點到六點一班,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一班,再加上偶爾代別人的班,只差沒以這裡為家了。
也就是因為時間不固定,三年來,她只看過華霙浩的背影和側面,這還是第一次和他正面接觸。
想不到他本人比報章雜誌上的相片還帥,不管是眉、眼、鼻、唇,都那麼迷人,充滿難以形容的魅力,而頎長中又彷彿暗藏某種力量的體格,更令人無法把眼光移開……純純忍不住就看呆了。
唐純純只是來兼職的大學生,當然不知道電台組織表的最高層,掛著華霙浩的名字。
華霙浩在瞬間也愣了一下。
清朗的五官、慧黠的表情、高挑的身材、靈活的動作……他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女孩,但,她卻把他的心、他的魂都吸引了過去……
見過的成熟女人、青春偶像不在少數,卻沒有人像她這麼令他怦然心動。
純純看他也凝視著自己,連忙膽怯地把眼神移開。他發現她暗戀他了嗎?老天,他可千萬別發現了,她還沒想好如何向他告白。
不行,要快轉移他的注意力。
「那個……」唉,她剛剛那樣說,沒有破壞形象吧?「沒……沒怎樣。」她笑得非常尷尬。
怎麼他要出現都不通知的?起碼讓她梳梳頭,上個口紅,換件裙子……唉,她這件破爛牛仔褲,穿去見誰都可以,就是不適宜穿出來見他。
華霙浩也趕緊把眼光收回來,她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人選,他不該懷抱任何遐想。
「妳在找……」華霙浩收斂心神,禮貌性的問。
「剛剛幫忙找小五的是你吧?謝謝你。」原來剛剛聽到的「回音」就是華導演啊,他真是個和藹可親的大好人!唐純純向他行個九十度鞠躬禮。
她不敢再和他的眼神接觸,他的眼神有種魔力,會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跟在他身後。
華霙浩愈想愈不對,該道謝的是他吧?她道什麼謝?
「我想我們可能有點誤會,我好像沒見過妳。」他確定他們沒見過,因為從來沒有人令他如此心動過。
「ㄟ……但是華導演還是願意幫我找小五,這份恩情銘感五內。」純純在心中以心電感應叫小五繼續躲著,好讓她能跟華導演再相處一會兒。
「幫妳一起找?」華霙浩愈想愈覺怪異,「不是妳在幫我找嗎?」
「我?」純純指著自己的鼻尖,一頭霧水,「請問華導演找的是……」
「我在找女兒,她叫華雰舞,舞蹈的舞。」
「啊?」她家的天竺鼠怎麼跟華導的女兒相比?不妙啊不妙。純純覺得自己真是出了天大的糗了!「我、我……那我們一起找你女兒好了。」
正想這樣矇混過去時,周圍突然響出一陣吱吱吱的叫聲,聲音剛好大到無法假裝沒聽到,然後她的天竺鼠——小五,就出現在前面那張桌上。
哇咧,怎麼這麼巧?她偷瞄華霙浩一眼,想趁他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小五捉過來藏到口袋裡,誰知卻嚇得那小東西叫得更是驚心動魄。
毀了!簡直是欲蓋彌彰。
她發現華霙浩的視線,此刻正好落在她手上的那隻小動物身上,她就算是孫悟空再世,也變不出其它說詞。
「那就是妳的小舞?」華霙浩揚揚眉問。
純純只好把小五拿到他眼前,「牠是我養的第五隻天竺鼠,所以叫小五。我不是故意把牠跟你的女兒取同名的,我更沒有在影射什麼,我……」
這種亂七八糟的巧合,真是糟糕到家了!
原來是小五,不是小舞。華霙浩恍然大悟。
「我的小五很可愛……呃,可能沒有你的女兒可愛……」她在說什麼呀?她應該先認錯吧!「對不起,牠不是故意要跟你的女兒同名的……」
但願他大人大量,不要討厭她,老天保佑!
「這不是妳的錯。」這種小事也值得她慌得手足無措嗎?華霙浩幾乎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她有一種純樸、天真的氣質,在這龍蛇混雜的環境裡,像只純潔的小白兔,令人眼前一亮,同時也牽動他心中細微的情感。
「這麼說,你原諒我了?」純純兩眼登地發亮,巴不得跪下來對天膜拜。
「既然找到妳的小五了,那就快回去吧,時間已經不早了。」這世上的巧合這麼多,實在不宜小題大作。
再說,她說話的樣子、語氣、神情,都深深的擾動他心中某根弦,因此快快結束這個誤會和巧合,才是明智之舉。
「那,你的小舞……」純純怯怯的問,不想這麼快結束這場邂逅。「我來幫忙找好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有下次、下下次、再下下次的交會。
說著,她拉開嗓門喊:「小舞,快出來,阿姨陪妳玩跳繩、扮家家酒,妳演爸爸,我演媽媽。小舞——」
純純上上下下的找,只差沒把抽屜拉出來翻。
「華導在找女兒?」警衛的聲音冷不防的從門口傳來,「上次那位自稱您未婚妻的小姐把小舞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