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遭池魚之殃,好像有些兒的……難。
一把陰氣森森的刀直接從他跟嫘兵兵的中間挑過,把一個人的腦袋劈開,腦漿濺得滿地;一顆流星錘鏗鏘作響的鐵鏈差點繞過闕勾的脖子,讓他身首分家,幸好他脖子縮得快,免做他人的替死鬼。
「唉唷我的媽!」抱緊她,他一跳一丈遠。
以鼓燈大師為首的少林和尚們正跟一群黑衣蒙面人打得火熱,闕勾擦了擦腳下的岩石,體貼地問:「看起來滿熱鬧的,你有沒有心情看戲解悶?」
「我們趕快去勸架。」這麼多人,誰受傷了都不好。
「要我去送死?」
「那些和尚大師都不是你的師叔伯,要有個萬一……」
「你看他們打了這麼久,有哪個受傷了?」真的功夫不濟,就要摸著鼻子認,要出來江湖闖蕩,生生死死,早就該置之度外。
「你不去,我去!」
「你分清楚哪一方好人哪一方壞人嗎?幫錯了,叫助紂為虐喔。」他涼涼又閒閒地摟著她的小蠻腰,一點也沒有仗義相助的打算。
話這麼說是沒有錯,可是……嫘兵兵還沒想出個辦法,人已經被安置在岩石上面,白玉般的柔荑塞進一包暖呼呼的糖炒栗子,大熱天的吃栗子,實在是……
「來,嘴巴打開!」她還瞪著栗子發呆,身邊的人已經快手快腳剝開了一顆,往她聽話的小嘴裡放。
她驚呼一聲:「裡面是冰的?」
原來闕勾是將買來的糖炒栗子拿去冰鎮,然後又用內功加熱三分,所以,外殼熱度依舊,栗子肉心卻是涼如冰珠,圓潤好吃。
「總是你養我,偶爾我也要有點貢獻,不然被掃地出門怎麼辦?」闕勾又拿了一顆,迅速剝皮後,丟進自己的嘴。
他沒提的是,華里裡那個女老闆一見他差點沒有如狼似虎地撲上,別提打雜抵飯菜錢,每天堆一桌子的好菜跟點心,狠心地想把他填成肥豬一隻,然後佔為己有,可他還沒有當豬公的墮落想法,所以隨手拿走她一兩樣點心,讓她謝神拜佛,也算功德一件。
嫘兵兵吃著栗子,慢慢地咀嚼,直到喉嚨的甜味消失才問:「你為什麼要對我好?」
她不會笨得對闕勾對她的好一無所覺。
一個過度熱心熱情,一個為的是功名利祿,全然不把她放在心上,濃得叫她喘不過氣,淡的不知該怎麼屈就那份根生的感覺。
「我想娶你。」他回答得非常果決。
近距離地看著她像牙色的肌膚,闕勾貪婪地汲取她充滿嬌柔精靈的美,她的一顰一笑總能勾引他的眼,讓他的心為她激狂的跳動。
嫘兵兵逃開他過於溫柔的眸光:「別開這種玩笑。」
「我從來不開玩笑,每句話都是真的。」明亮的光線下,她不定的眼光寫滿想逃避又不知如何拒絕的為難。
趕在她真的開口說出冷峻傷人的話前,一把彎刀險險從兩人面前劃過去,直入泥地。
「這些人太不像話了,一場架打得沒完沒了,危險的地方還是不要待得好。」看戲要是連小命也賠掉就划不來了。
他端詳著她,還好,虛驚一場,但是,他非給那個不長眼睛的人一點教訓不可,彎刀唉,又不是毛筆可以隨便亂扔。
「不要!」扭成麻花似的人團,到哪裡找兇手。
這個人真矛盾,方才要他去勸架說什麼也不肯,現在又迫不及待。
「不要緊,我馬上回來。」他臉上多抹了淡淡笑意。呵呵,這是不是代表她也有點在乎他的生死啊?
被人在乎的感覺真好,被心愛的人在乎更是通體舒暢,快樂似神仙。
闕勾快樂地竄身鑽進人堆裡。
剛剛他大概看清楚了這些武林人士為了什麼起爭執,他以指為劍,靈蛇般地制住黑衣人的頭頭,絲毫不怕人家把他的指頭當蘿蔔切掉,而他經過的地方,就看見一張張氣憤又無可奈何的臉呆若木雞地「種」在當場,各有各的姿態,要不是有些姿勢太過不雅,還真的可以拿紙筆來描繪一番。
嫘兵兵緊張的情緒隨著越來越多人被釘住而放緩,眉心的皺摺先是自動舒開,還緩緩地注入好笑。
真是要命,就連生死攸關的事情他也能胡搞一場,讓人哭笑不得。
拍拍手,闕勾回頭看看自己的豐功偉業後,噗哧發笑,俠客的端正形象馬上破功。
他哈巴狗似地跳回嫘兵兵身邊邀功。
「我動作很快對不對?」
他不會是來要求誇獎的吧?瞪著闕勾越發靠近的臉,她不得不雙掌向前止住他逾越的靠近。
「大和尚們都在看著,你安分點。」
闕勾眼珠骨碌一轉,果然,那些沒事做的大和尚個個眼睛都望向這邊來。
「誰允許你們這樣看我娘子的,出家人犯色戒,統統罰面壁半年!」
闕勾的話一出,所有的光頭馬上低垂,只見一排排亮晶晶的光頭。
他見狀,拉了嫘兵兵就要走。
「小施主,我們又見面了。」道貌岸然的鼓燈大師口念佛號,擋住闕勾的去路。
「不見不見,因為又要說再見!」闕勾滑溜得像條鱔魚一樣。
「來人!這回說什麼都要把他請回少林寺不可!」讓人在他的眼皮下跑掉,他這戒律院住持真的丟盡顏面。
「慢著,事有先後,你不覺得應該先把那些木頭人處理完再來逮我?」闕勾指指那些黑衣人。
「不急,這些人既然都中了施主的定身法,一時半刻不怕跑掉,我比較擔心的是你。」吃一次虧總要學次乖,鼓燈大師記取教訓。
「你什麼時候變聰明了,早知道就不幫你,不過,本爺爺要走,誰也攔不住。」他討厭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闕施主,這件事跟你也有切身的關係,請留步。」
「你說留我就留不是太沒志氣,那些怪裡怪氣的傢伙不來找我麻煩是他們知道小命可貴,而且不管什麼事,他們找上的人是您,您就勉為其難攬起來吧,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都要經過一番寒徹骨的,大師們好不容易下山,多些刺激玩玩也不賴,至於我,就不勞你們大家費心,不見嘍。」
「說什麼都不能讓你走!」鼓燈大師把權杖一橫,擋住闕勾去路。
闕勾看著那把重量不清的權杖,摩挲著下巴,然後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來。
「大師啊,你非要我跟你回去,為的也就是因為貴寺的大住持不在寺內,離家出走很多年了對不對?我來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說如何?」
以為一場糾纏難免,想不到是好聲好氣的商量。
鼓燈大師為人耿直,出家人又不興追殺人到底,他水袖擺動,收回殺氣。
為了顧全自己,闕勾很快樂地把彌勒大師給出賣了。
第七章
嫘兵兵還是接下護送左家的生意,因為家裡的米缸在今天早上空了,最後的一瓢米煮了稀飯,現在統統在大家的肚子裡。
「為五斗米折腰,我就認了,但護送情敵進京這事,為什麼要我去做,我打死都不去!」使性子的闕勾跟蒼蠅似黏在嫘兵兵身邊,不信地低吼。
忙得不可開交的她叉起了腰。
「誰一餐要吃五大碗白米飯?」
「我。」他的氣勢低了些。
「誰去打雜半天就被開除,還害我賠錢給人?」
「是我。」紙老虎縮起耳朵。
「誰把少林寺那些高僧全部請到家裡來掛單的?」
做錯事的人只剩一根指頭指向自己,氣焰全沒。
「他們非要采守株待兔的方法我也沒辦法,誰叫爺爺難找……」意圖強辯的聲音中斷在一雙杏眼中。
「好,你說不接這趟鏢,明天要吃什麼?」喝西北風還要考慮有沒有夠強的風勢呢。
「吃麵。」
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也說得出口?
說錯話的闕勾馬上挨了一棒子。
也幸虧嫘兵兵手上拿的是旗桿,要是流星錘,闕勾那可愛的頭顱肯定要開起燦爛的花朵了。
「不管啦,我不要去京城。不過就吃飯嘛,哪有什麼難的。」
不是他誇大其詞,是他懶,有人養他,自然樂得天天吃伸手牌的飯,現在金主有困難,就換他來吧。
嫘兵兵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回頭繼續整理要攜帶的東西,她要相信他,還不如相信一頭豬會唱歌來得快。
「你用那種眼神踐踏我男人的自尊,我只不過在你這裡待了幾個月,吃了幾斗米……」這裡有得吃、有得住,而且一點也不悶。
嘖嘖嘖,這還不夠多啊?
嫘兵兵練就不動如山,跟他叉腰對陣只有摸鼻子認輸的份,沉默到底才是真本事。
「你就不能表示一下感激的樣子,依賴一下我嗎?」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啊,還是信自己最牢靠。」
闕勾覺得蒸騰的怒火充滿胸臆間,他只是懶,不是專吃軟飯的小白臉。
「你就算趕我我也不走,我賴定你了!所以,你也賴我啦,好不好,滿足一下我的男性自尊與虛榮。」說是火大了,對著嫘兵兵還是軟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