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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娟兒

  「那你的意思是他在乎我喜不喜歡你,所以他是真的喜歡我嘍?」我的舌頭快打結了。這一串像是饒口令似的,虧我也說得出來。

  「如果他說『喜歡妳』,那麼我想是真的了。」他仍不改先前的說法。

  「那……那你呢?你……你喜歡我嗎?」我的頭快垂到地上了,聲音小得如蚊蚋,臉上的熱潮滾燙得可以煎蛋了。我不敢看他,內心卻害怕著他說出「不」的答案。

  過了很久……真的很久,我等得脖子都酸了,臉上的紅潮也退了,心裡想著:這個答案有那麼難說出口嗎?需要考慮這麼久嗎?我索性一抬頭,正準備要他別回答了,卻不期然對上他一雙憂鬱的深邃瞳眸,那眼裡有著眷戀不捨、有著哀淒悲楚,有著超乎年齡的早熟世故,更有著我不熟悉的堅決……

  「我不會和他搶妳的……我……我是個沒資格喜歡人的人,妳……妳答應他吧!」

  他的話像一把利刃,將我的心劃了一道傷口,又痛又酸的情緒冒了出來,淚珠在眼眶中打轉,我竭力忍住不讓它掉下來……這一刻,我懂了,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了。但……

  「這……這是你想看到的?」我顫著聲音問他,再次作確認。他卻掉過頭去不再開口。「好!我會答應他,如你所願答應他。」

  我賭著氣向他嘶喊,之後轉身爬下了消防梯,衝進房裡,撲倒在床上,蒙頭大哭了一場。

  隔天,我答應了張柏宇。從那天起,我像是刻意的,帶著報復的和張柏宇出雙入對,毫不避嫌。我要時時刻刻提醒張無忌,是他將我推向張柏宇的,是他先放棄了我,不是我背叛了他。而且,我也不再需要護衛了,因為心裡的謎霧已經消散,留下的只是背上難看的刀疤和心口上那道仍在淌血的新傷。

  第四章

  張柏宇對我很好,好到讓我以為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如此疼愛我了。

  星期一到星期五早上,他會在站牌等我下車,然後我們一起走過林蔭大道,來個森林浴加晨間談心;他懂得很多,就像古人說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子。

  上課的時候,他會寫個小紙條,折成一顆小星星的樣子,趁老師不注意時塞給我。紙條的內容一律是--妳要想我哦。看過後,我會將紙條又折回原狀,放進抽屜裡我特地準備的一個玻璃罐中。聽說有了一千顆有心人折的星星,可以向老天爺爺許一個願望。

  每天中午,他仍陪我練習,但不管我吹得好或不好,他都很有耐心地告訴我「妳吹得棒極了,我們再來一次」。有時候,我會任性、發發小脾氣,他卻總是溫柔地看著我、寵溺地揉揉我的頭,輕聲地說「都是我的錯,別生氣了,好嗎」……

  到了放學時間,他會陪我搭車,一路坐到我家那站,又陪我走過小巷回到公寓大門前,他才依依不捨對我說再見,然後我目送著他走出我的視線。他現在住的地方和我家相反方向,離學校也有一段距離,我去過一次,和他的人一樣,乾淨、優雅。

  有幾次他送我回來時,我請他到家裡坐一下,順便吃晚餐,所以老媽對他印象也很好,只是怕我談了小戀愛,就顧不了課業及考試了。這一點我請媽咪放心,因為開學一星期,我就知道張柏宇的程度好得沒話說。

  學校習慣在寒、暑假結束後,來個複習考,檢測我們在放假期間有沒有讀書。本來按慣例,本班的第一名應該是吳逸帆,第二名是鄭芳婷。但張柏宇以黑馬之姿奪下榜首,而第二名是張無忌。為此吳逸帆和鄭芳婷突然一改以往針鋒相對、爭分奪名的仇敵之勢,來個「大和解」,將炮口一致對外,誓言要洗刷前恥,奪回第一。不過,這學期都快過完了,他們兩人仍暫居三、四名,連張無忌都贏不過。

  張柏宇知道我的成績在懸崖邊遊蕩,岌岌可危。所以自願替我補習,星期六、日他會固定在下午到我家,我們再決定是去麥當勞唸書還是留在我家。有了他的幫忙,我的成績進步了,頭腦也開竅不少。

  小珍總是帶著既羨慕又嫉妒的眼神望著我,私底下罵我拐跑了她們心目中的天神。像我這樣長相平凡、身材普通、IQ未過百的次等女孩,怎麼能配到長相英俊、身材高挑比例完美、智商一八。的優等男孩呢?

  不要說她們懷疑,連我自己到現在都還不能相信--張柏宇是我的男朋友。

  「為什麼是我?」有一次我問他。

  「因為妳善良、可愛不做作。」他說。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好到我不敢相信。

  「因為妳是『妳』,因為妳『裴琳』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因為妳曾經奮不顧身為無忌擋下一刀。」他終於說出真心話了。

  原來他是為了張無忌,他為了感謝我對張無忌做的事,所以才對我那麼好……

  「所以你是為了替弟弟報恩,才對我好?」我的心裡沒有怨懟,反倒認為理所當然。

  「不!或許一開始,我是存有這種想法,但和妳相處後,我知道妳是個好女孩,值得人珍惜的好女孩。我……我怕妳會先喜歡上無忌,所以才……」他急切地解釋著。

  原來張無忌說對了!他是怕我會喜歡上他的弟弟,所以藉著那次機會,才先開口表白。可是,我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它早已做了選擇,是我不能控制的。

  我的心裡有另一個人的身影,卻接受著張柏宇的溫柔呵護,這讓我對他有一份愧疚和心虛,我深深對他感到抱歉,卻無力做些什麼,更不敢在他對我如此情深意重後,又開口拒絕他。

  自從我和張柏宇公開交往後,我和張無忌像兩條並行線,不再有交集。早上他會刻意晚我一班車,中午也不再出現在音樂教室屋頂,下午放學更是避開我和張柏宇,不知到哪兒去晃蕩,總是到了深夜才回家。白天上課時,我們之間只隔著三十公分不到的走道,卻像隔著地球上最深的馬裡亞納海溝般,我過不去,他也不過來。

  夜裡,我隔著十公分不到的牆壁,凝聽他何時開門回房,猜測他此刻正在做些什麼,是否也和我一樣,隔著牆想著我在做什麼。有的時候,我聽到長笛淒淒如訴的樂音鑽透了牆,飄進了我耳膜裡,那帶著悲切、思念和無可奈何的音符化成了一隻隻螻蟻,啃囓著我心口上的傷痕,教它又痛又酸。

  我不能理解在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情況下,為什麼要將我推向張柏宇?為什麼捨得將我讓給他的哥哥?難道這一切是我自作多情?如果是,可是那傾訴相思、情意綿綿的笛音又是為了誰吹?

  我在這種既痛苦又矛盾的情緒中,對他的情感日漸加深,但恨意卻也與日俱增。我恨他,我恨他的怯懦,讓我對張柏宇陷入兩難的地步;我不想傷害張柏宇,卻也不能敞開心房,毫無芥蒂地接受他,因為我喜歡的人始終是他--張無忌。

  在這樣魂不守舍,心緒不寧的煎熬下,我準備迎接十五歲的生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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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三十日這天,老媽照例吩咐我要早些回家,因為她會準備一桌豐盛的「好料」,好替我慶生;老爸也會挑一份大禮送我,陪我許願吹蠟燭、吃蛋糕。

  下了車,張柏宇早已在等我了,手上還捧著一束百合,配著滿天星,是我的最愛。

  「生日快樂!十六歲嘍!可以做的壞事又多了一件嘍!」他將花交給我,還擠眉弄眼地說了句怪話。

  我接過花,說了聲「謝謝」。

  「什麼事?」我的生日後兩天是元旦,照道理要再加一歲,不過中國人老愛算什麼「虛歲」、「實歲」的。如果算「虛歲」,我該是十七了。

  「喝酒啊!在我們台南,十六歲的女生可以行成年禮,行過成年禮就是大人了,大人就可以喝酒了啊!」

  他長篇大論的「歪理」引起我一陣失笑。

  「原來你是台南人啊?」我很少問有關他的事。我們在一起,大部份都是他說我聽,這和我跟張無忌的相處完全顛倒。想到張無忌,心裡便一陣抽痛。我有多久沒和他說話了呢?應該是五十九天又十八個小時四十五分了吧!

  「嗯!我爸是台南人,小學三年級後,我們搬回去住過一段時間,直到去年才又搬回北部。」

  「真的啊!那你對台南應該不陌生,我打算要報考台南女子技術學院音樂系,到時你要當地陪哦!」

  「那有什麼問題。等妳考上了,我帶妳逛遍台南大街小巷,保證妳馬上成為『台南通』。」他笑得很燦爛。

  看著他的俊容,我的心像打翻了調味料,五味雜陳的。他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他不知道那樣會讓我更歉疚、更不好意思嗎?他為什麼要喜歡我?難道他感受不到我的心裡其實有別的人了嗎?他……他為什麼不是張無忌呢?為了平等互惠的原則,為了響應他的真情切意,我是不是該忘了張無忌,坦誠地接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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