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梳洗換裝之後,焉日狂又趕著出門。
他穿著體面的西裝赴宴,在飯店的門口和鄒麗芬見面。
這場宴會是純屬私人性質的非正式晚宴,參加的賓客為數不多,大多是朋友熟人,所以不必太過盛裝。
鄒麗芬穿著一款香奈兒亞麻質料的白色洋裝,長髮俐落的綰起來,展現她平日優雅的幹練形象。
「日狂,我原本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看見焉日狂,鄒麗芬欣喜的迎上前。
「我有事跟你談,所以必須來這一趟。」焉日狂開門見山的直說。
鄒麗芬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他。「你要和我談的事,可以等宴會結束後再說嗎?」
「當然可以。」他大方的答應,趨前與她同行,一同搭乘電梯前往設於頂樓空中花園的宴會場合。
兩人相偕赴宴,與他們熟絡的友人不時投來詢問的目光,有些還乾脆直接追問。
對於這些疑問,焉日狂只是微笑,沒否認但也不承認,至於鄒麗芬則是巧妙的轉移話題帶過。
在她和焉日狂還沒有進一步交往前,她很聰明的不讓別人在他們之間貼上既定的標籤,給自己保留一些行情,好讓在場一些優秀的男士有探問的機會。
在短短兩個多小時的宴會中,焉日狂的態度表示得很清楚,他對她並沒有多大交往的興趣,鄒麗芬也徹底接收了他想傳達的訊息。
好不容易宴會進入了尾聲,許多賓客已經陸續離去,鄒麗芬約了焉日狂到宴會一角,她半倚著白色欄杆,手拿著一杯雞尾酒,目光帶著幾分落寞地望著台北市繽紛繁華的燦爛夜景。
「不好意思,把你留到這麼晚……」裙擺在晚風中微揚,她艷麗一笑,舉杯敬同樣和她倚欄而立的焉日狂。
可能是宴會上喝多了,身體悶熱,所以他脫了西裝外套,拉鬆了領帶;現在他的模樣看起來更加俊帥,還帶幾分狂野不羈,他和眼前眩目的夜景一樣令人迷惑。
「反正也沒事,在這裡還可以打發時間。」他也舉杯敬她。
兩人各啜了一口酒液,然後是一陣沈默。
「你不是有事跟我談嗎?」打破緘默,鄒麗芬轉頭睨著他,他實在出色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關於你提出的交往,我很抱歉。」焉日狂帶著歉然的目光迎視她。「你是個不錯的對象,但也許是因為我們部屬於同一類型的人,所以我——」
「所以你對我動不了心。」鄒麗芬逕自接下了他的話,紅艷的唇又喝進一些酒液,讓酒精掩沒她心口的那份失落。
「我們適合當工作夥伴。」鄒麗芬姿色不賴,是個頗吸引人的女子,但卻很奇怪的吸引不了他的心。
焉日狂將她的失落看在眼底,心裡除了覺得歉疚之外,沒有其他憐惜揪疼的感覺,能讓他的心情起伏不安的,只有杜樂霏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而已。
她要的不只是工作夥伴而已。
「你的話真傷人。」鄒麗芬說著,把高腳杯裡的酒全部喝得精光。
「我只能說抱歉。」就算傷了她的心,他也沒辦法。
他的歉意反而讓她火大。
「我不想再聽你對我說抱歉了,不交往就不交往,沒什麼了不起,我又不是沒人追。」鄒麗芬難過得情緒失控,把手邊的空酒杯塞給他,負氣地伸手搶過他的酒,一口飲盡。
這連續的兩杯酒,讓原本就有點微醺的她,醉了。
站立的腳步不穩,身子往前顛軟了一下。
「小心點。」焉日狂伸手扶住她。「你醉了。」
糟糕,她這一醉,可就麻煩了。
「我沒醉……」她承認她很傷心,但是不承認喝醉酒。
她又不是酒鬼,向來沒有藉酒澆愁的蠢習慣,只除了這一次……
「我送你回去吧。」歎口氣,他將兩人手中的酒杯隨意擱下,然後攙扶著她,離開已經結束的宴會。
這就當作是他惹她傷心的一點小小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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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樂霏從農場回到家,沒想到卻意外的見到了繼父的得力秘書——韋先生。
他的出現,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帶她回德國。
面對韋先生,杜樂霏的反應除了震驚之外,還有更多的不解。
為什麼母親沒有親自來找她,而是派了韋先生過來?
「繼父和我媽她……」在杜爺爺關愛的眼神下,杜樂霏走向面無表情的韋先生。
「克裡斯夫人正積極籌備小姐與凱斯?金爵先生的訂婚宴,沒空前來。」韋先生看著杜樂霏的穿著打扮,眼神中明顯寫著不認同和一絲嫌惡。
他的話讓杜樂霏的心涼了一半。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離家會讓母親試著退掉這門商業聯姻,但……母親非但沒退婚,還積極籌備婚宴?!
手中的行李滑落在地板上,她無心去撿,只是靜靜地定向沙發,不發一語的坐了下來。
「小霏啊……」爺爺擔心的走了過來。「這事要不要跟阿狂講一聲?」拍拍杜樂霏的肩,杜爺爺對於孫女即將離開他的身邊回德國感到不捨。
他只有這個孫女啊……早逝的獨子只為他生了這個孫女,原本他還慶幸至少兒子還替他杜家留了這門命脈,但是想不到卻因為媳婦的改嫁,讓他這唯一的孫女也被別人給搶了。
杜爺爺此時心中的萬分感慨,沒人能懂啊!
「爺∼∼跟他講了也沒用,他不會理這件事的。」剛剛他已經被氣走了,不會再來找她了。
韋先生對祖孫倆的對話不感興趣,逕自走了過來。「至於克裡斯先生,則是因為公司最近發生了一些財務危機,他必須親自坐鎮處理走不開身,所以才會特地派我來接小姐回去。」
他面無表情的丟下一枚炸彈。
「公司出了事?!」為什麼之前她都沒聽說?
杜樂霏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看向仍然沒有多少表情變化的韋先生。
「很遺憾的,公司這回面臨的財務危機,必須藉由小姐和金爵先生的聯姻才能獲得幫助,如果小姐不跟我回去的話,克裡斯先生將面臨破產的慘況。」
把先生和夫人想出來的說詞,照本宣科說一遍,韋先生並不會因為欺騙杜樂霏而有什麼罪惡感。
事實上,杜樂霏只是繼室凌慧心帶進克裡斯家族的拖油瓶,克裡斯先生這樣無怨無悔的養育她這麼多年,要從她身上圖點回報並沒有什麼不對。
杜樂霏俏臉生白。她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在回去後,和母親爭討她對婚姻的自主權益,但在聽了韋先生這些話之後,她再也不抱任何一絲的希望了。
「小霏……」杜爺爺想留住孫女。
「爺爺,我……有機會再回來探望你老人家。」淒澀地苦笑,杜樂霏轉身準備上樓收拾行李,跟韋先生回德國去。「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在二樓樓梯玄關口,她頓下了腳步,轉頭問著韋先生。
「明天一早七點的班機,我今晚住在飯店,早上四點半鍾會來這裡接小姐。」他站在沙發前,仰望著杜樂霏說話。
「好,那就明天見吧。」
杜樂霏看著韋先生告辭離去,突然間,她有個強烈的念頭,想再見焉日狂一面。
在確定韋先生已經離開之後,她跑進房間拿起一本素描畫本,然後又匆匆跑下樓。
「小霏,你要去哪裡?」杜爺爺不解的追到門口,看著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前。
「我去找阿狂。」跟他道別。
第八章
寂靜的黑夜中,一輛車緩緩駛近焉家門口。
焉日狂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車上下來。
落了車鎖,他一手將西裝勾在右肩上,單手抹了抹帶著一絲困意的俊臉,轉身走進家門。
門前暈暗的一盞燈光讓他看清了腕表上的時間——凌晨兩點半。
老天,這鄒麗芬還真是有夠纏人的,原以為她是個理性的女人,誰知她竟然藉酒裝瘋,硬是纏他纏到半夜才肯放他走。
活像打了一場仗一樣,焉日狂現在累得可以一沾枕就呼呼大睡。
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進屋,客廳內大亮的燈光令他大感驚訝。
奇怪了,三更半夜的,誰還沒睡?!
老姊焉小靉早就不住在家裡了,至於二哥焉日烈目前人還在花蓮……是老大嗎?可是他最近都不常回來的呀,聽說他已經有個想認真交往的女人了……
三步並作兩步,他直接推開玄關的門,進入客廳一探究竟。
這一瞧,他頓時傻住——杜樂霏曲膝窩在沙發,下巴擱在膝蓋上打著瞌睡,沙發下掉了一本有著藍天圖案的畫本。
他緩步走近她的身邊,蹲下身來撿起畫本,俊臉上還是一臉震愕的表情。
看著她純真的睡顏,再將目光調至畫本,他隨手拾起翻開,卻發現裡頭竟然有一張他的臉部素描——她所畫的線條細膩而精細。焉日狂沒想到,她竟然曾畫過自己?!
乍見她的震驚剛褪去,又再度面臨另一回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