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春色照片,柴崎官遙不認為柴崎家最桀驁不馴的弟弟會輕易屈服於莫利壽的威脅。
「當然,我已經告知他,如果他再躲著茉莉家族,那麼,我會不客氣的將這些照片寄給柴崎夫人。」
柴崎官遙挑起右眉,有點驚訝的看向他。
「你怎麼會知道小媽是我弟的致命傷?」
莫利壽冷笑後站起,為了保護莫家僅存的命脈,就算是天大的秘密,也難逃他的細查暗訪。
「喂,莫利壽,如果我弟沒出現在玫瑰坊的新屋,你該不會真拿這些東西交給我小媽吧?」
「反正我父親也走了,柴崎夫人對人世間還有什麼好眷戀的?」
接收到莫利壽那雙為求目的而不顧一切的堅定眼神,她倏地感到背脊發涼,雞皮疙瘩冒全身。
她故作鎮定的又問:「那麼,你的尤加利呢?」
當她提起莫利喜時,她明顯感覺到,莫利壽的表情突然從冷漠轉變成溫柔的笑容。
「她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堅強。」
堅強?她可不這麼認為。
一個昏迷不醒,甚至差點被判定為植物人的人,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堅強意志?
「一個不會動的半死人,值得你那麼拚命嗎?」
「當然。就算她不能動,柴崎介仍應該守候在她身邊。」
「莫利壽,你真的不認為……他們應該分開嗎?」
他冷眼掃向她,「如果這句話由妳小媽提出,我絕對不會緊咬著他不放。」
「你的意思是……」她突然有點胃痙攣的不適感。
「柴崎介想了斷這一切,就得請柴崎夫人親口告訴我。」
「你……」
言盡於此,柴崎官遙的心瞬息涼了大半。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小媽要是知道寵愛的兒子棄昔日愛人安排的新婚妻子於不顧,那她不堪一擊的心臟,肯定無法承受殘酷事實而病發的一命嗚呼。
這也是大夥兒都還瞞著她柴崎介並未出現茉莉家族的原因。
只是,一向以孝順聞名的柴崎介,真能甘心入茉莉家族?
還有,他真能忘記與他相戀三年的超完美昔日戀人,白端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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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分手了?難怪……難怪……」
柴崎官遙連說了兩句難怪,而且是越講越小聲。
怪不得柴崎介會如此作踐自己,原來那位完美的百分百戀人,已經先棄他於不顧。
「什麼時候的事?」
「半年前的某個夜裡。」
吃著意大利面,柴崎介的眼眶發黑,想必連日來應該都不成好眠。
「你去看過尤加利了沒?」
他沒有反應。
他壓根不想理會莫利喜,所以連道義上的探望,一次也沒有。
突地,他停止卷意大利麵條的動作,抬起頭望向柴崎官遙。
「妳認為我有錯嗎?」
她楞了一下。
他有錯嗎?
認真說起來,他也沒錯。
他和莫利喜根本連面都沒見過一次,就被小媽派人從東京押回台灣,說是要結婚,更何況她後來變成那樣……當初,自己也被這個喜訊給嚇了一跳。
「不管你有沒有錯,莫利壽那傢伙握有你和別的女人溫存的證據,我不認為他是開玩笑的。」
索性將叉子放下,柴崎介推開餐盤,然後托著下巴望向窗外,食物對他來說,已經索然無味了。
「阿介,幹麼還留著小山羊鬍,乾脆剃掉算了。」
柴崎官遙想扯開話題,搞些輕鬆氣氛,可他卻一臉充耳不聞的模樣,逼得她只好拿起雜誌,一口接一口的將意大利面塞進嘴裡。
這時候還是別自討沒趣的好。
然而,柴崎介並未如她所想的一般繼續發呆,因外頭正有一幅景象,吸引他的目光。
有個女人留著卷卷的長髮,坐在噴水池的磨石岸邊,輕晃著修長的雙腿。而令人疑惑的是,她的身旁燃了根煙,從頭到尾,她都沒想要拿起來抽,且她的模樣也不像會抽煙。
她只是坐在那裡,任由香煙燃燒,安靜的倘在暖陽下。
她看起來很清秀,一雙水澈般的黑眼珠明亮動人,就在柴崎介還在細細研究她的長相時,她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槍。
天呀,她想幹麼?!
柴崎介雙手激動的按著桌面,專心一致的未眨動眼睫毛。
「幹麼?白端羽突然出現在外頭嗎?要不然你幹麼看得那麼入神?」
簡短的幾句話說完,柴崎官遙學他看向窗外,不過從她的角度,她沒看見什麼奇景。
「你不要正經事不做,老看些年輕美眉,別忘了你可是有婦之夫。」
柴崎官遙才數落他幾句,沒想到這傢伙突然跳起來,沒命的往外衝。
她被他突然奮起的樣子給嚇了一跳,連忙將視線往外頭一探,難不成這個惹事精又想用逃跑來解決事情?
另一方面,在噴水池邊──
拿著槍瞄準自己眉心的女人,被柴崎介突然冒出來的身影給嚇了一跳。
看著那把被他硬搶過去而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槍,她還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她看著他撿起那把槍,緩緩地走到她跟前時,她忍不住想要回自己的東西。
「還我。」
「妳還這麼年輕,居然想不開。」
這個留著山羊鬍的傢伙到底在說什麼?神經病。
瞧他一臉頹廢的痞子樣,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好人緣。他才想不開咧!
「少囉唆,我叫你把東西還我,你就還我,在那邊廢話什麼東西?」
聽到她不屑的口吻時,柴崎介的眉頭緊蹙了一下。
「我是好心……」
「小馬!」
沒想到女孩才吆喝,有個留著小平頭的男子已經來到他們面前,還拿了另一把槍給她。
她接過槍,二話不說的就對準柴崎介的額頭。
在他以為她因惱羞成怒而想殺他的同時,一條水柱冷不防地噴了出來。
「水槍不在噴水池前裝水,請問要去哪裝?年紀輕輕做這種事也犯法了嗎?」
突然之間,柴崎介覺得自己是個超級大白癡。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必將槍對準自己的眉心,害他誤會啊!
「小馬。」她又吆喝了一聲。
原本已離去的小馬立刻走向柴崎介,並且一把將他推開。
「你做什麼?這裡是公共場合……」
「小姐叫你走開,你沒聽到嗎?」
「講就講,幹麼動手動腳?」
柴崎介這輩子都不曾這麼窩囊過,所以離去前,忍不住多瞧了那個女人一眼。
他憋了一肚子氣,走進餐廳時,柴崎官遙那副笑到人仰馬翻的樣子,更是把他的自尊心踐踏到毫無保留。
氣呼呼的他用力入座,生氣的用叉子捲了麵條塞進嘴巴。
沒想到他的氣都還沒消呢,剛才那個跋扈又無禮的鬈發女突然站在透明玻璃窗前,對準他的臉,用水槍噴了幾道水柱,還故作聳肩樣,一番嘲笑後才離去。
那舉動無疑是種污辱。
這下子,柴崎介氣得連面都吞不下去了。
用力的捉起賬單,他心想,如果全天下的女人都這麼惹人厭的話,那麼,他何不順眾人之意,去照顧昏迷不醒的妻子,省得成日與其它女人結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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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還要做多久啊?」
「做到妳很熟練為止。」
「啊……可是,人家不想再做了嘛!」
「好啦,別不耐煩了,看看哥給妳帶來了什麼?」
玫瑰坊的新屋裡,有著溫馨的和樂氣氛。
看著逐漸復原的莫利喜,莫利壽肩上的擔頭總算可以放鬆些。
拿起水槍扣扳機的動作,是復健師交代要做的,經常在屋裡練習很煩,所以那天她才會興起偷溜去公園閒逛的念頭,沒想到才出門就遇到一個烏龍鬍子男。
想起來,那個留著鬍子的男人也真蠢,他大概以為她要自殺吧!
世風日下,有副好心腸又兼具勇氣的人,真的不多了,沒想到她幸運的遇到一個。
想到他氣呼呼的樣子,她不覺頑皮的笑了出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偷笑的表情,剛好被莫利壽逮個正著。
「小馬說妳前幾天在外面整了個男人,是不是真的?」
多嘴的小馬。
她最討厭嘴巴藏不住話的人了。
「小心點,妳逐漸復原的事,我不想讓其它人知道。」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別人也不曉得我是誰,又會對我怎麼樣?」
莫利喜嬌嗔的咯笑,聰穎的她有著天使般的明眸皓齒,黑亮的眼珠子讓她看起來沒有威脅性。
而小妮子在性格上傳承了母親的大小姐派頭,撒嬌時總會皺起鼻子,弄出小小的紋路,模樣很可愛,然而即使樣子清純,但豐滿的飽唇讓她看起來仍有小女人的性感。
「告訴妳,過不了多久,妳老公就會接手照顧妳,家族的事變得有點複雜,沒人幫我照顧妳,我可放心不下。」
一聽到老公這兩個字,莫利喜快樂的漂亮小臉,立刻染成皺緊的懊惱表情。
「我才沒有老公。」
「怎麼了?妳不喜歡他嗎?」
莫利壽攬緊她的臂膀,很瞭解她心情般的安撫著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