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會讓自己像惠福晉一樣,伴著青燈,在佛堂裡終老的。就算擁有永遠不變的地位,她也不願意。
「門外是什麼人?」忽然,惠福晉抬高了聲音,「有事就進來吧!不要在外面站著。」
門外有人嗎?海瑩一驚。剛剛陷於沉思中,她沒有注意到。
門咿呀被推開,玉梅怯生生地走進來。
「玉梅!」惠福晉吃了一驚,「怎麼是妳?這會兒妳不是應該在伺候貝勒爺穿衣嗎?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奴婢……」玉梅支吾道:「奴婢是來請福晉的。」
「找我有什麼事嗎?」海瑩也感詫異。
「回福晉的話,奴婢不中用,伺候不了貝勒爺穿衣。」
「怎麼會呢!不是一向由妳伺候的嗎?」
「貝勒爺從天津回來後,就對奴婢不滿意,今兒有一顆扣子緊了,奴婢系扣子的時候手腳慢了一會,貝勒爺就罵奴婢笨,要奴婢來請福晉過去。」她楚楚可憐地回公口。
「那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要脾氣。」惠福晉笑了笑,對海瑩揮揮手,「妳快過去吧,沒梳好的頭髮我叫丫鬟們弄就是丁。那孩子大概在怨我一大清早就搶了他的媳婦,害你們不能在床上多恩愛一會兒,呵呵!」
「那孩兒告退了。」曖昧的笑聲引得海瑩一陣害羞。
赫連這些日子總是這樣,倘若一覺醒來發現她沒躺在身邊,或者吃飯的時候不見她人影,就會驚動全府上下的人尋她。
踩著有些凌亂的步伐,路上差點絆著,她小跑著回到廂房。
太陽已經爬上樹梢,赫連還在床頭依著。
他衣襟仍舊散亂,如昨夜與她親熱時狂野的模樣,目光透出隱隱不悅,一雙深邃的眸子直盯著她。
「怎麼了?」海瑩笑盈盈地坐到他的身邊。
「大早妳跑到哪去了?」他不高興地問。
「去給額娘請安呀,難道這你也吃醋?」她不由伸出手,撥弄他鬆散的發。
「我不是介意妳去給額娘請安,但妳起身時好歹也叫我一聲吧!」總是這樣時而無影無蹤,讓他膽戰心驚,彷彿隨時會失去她一般。
「人家不想吵醒你嘛。」海瑩下巴抵著他的肩,撒嬌道。
「總之以後無論去哪兒,都得事先向我請示才行。」赫連霸道地抓住她的手。
「哼!這麼凶,我才懶得理你呢……」話語未完,就被他熾熱的唇舌堵住調皮的小嘴,讓她不能再反抗。
海瑩閉上眼睛,感受他濃濃的愛意,推打了兩下他的胸膛,便放棄了掙扎。他的氣息讓她迷醉,他探入她衣裳的大掌很快就尋到她最敏感的地方,勾起她心中的渴望,讓嬌吟不自覺從小口中竄出。
「不……赫連,不行……」最後一絲理智讓她推開他的懷抱,「已經不早了,當心耽誤了去衙門的時辰。」
「暫且放過妳,回來再找妳算賬。」他總算綻放出笑顏,「不過,我罰妳幫我穿衣。」
「這種事一向是玉梅做的……」玉梅因為她失了寵,這會兒若再因為她失去日常約差事,定會限死地吧!
「以後我都要妳做,這是為人妻子的本分。」赫連不容她辯駁,「否則我就不起床!」
「賴皮鬼!」海瑩朝他吐吐舌頭,嘻嘻哈哈替他更衣。
此時此刻,她才知道,原來伺候人也是一件快樂無比的事--如果,那個人是自己心愛的人。
掀開被子,他赤裸裸的下半身倏地呈現她眼前,讓她羞紅了臉。
這一瞬,她打定了主意,以後死活都要親手替他穿衣,她無法想像讓別的女人看到他碩壯的男性是怎樣的情景。她忽然好嫉妒玉梅,居然伺候了他這麼久。
看她羞澀、喘氣的樣子,他哈哈大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說:「又不是沒見過,何必這麼害怕……」
「大白天也沒個正經!」她嗤了一聲。
「來來來,有件東西要送妳。」赫連將剛一直藏在背後的另一隻手繞過她的脖子,將一條纖細而冰涼的鏈子繞到她脖子上。
「是什麼?」她朝銅鏡裡一瞧,頓時愣住。
是一枚小小的十字架,被細金煉繫著,垂在她的胸前,煞是好看。
「你從哪兒弄來這東西?」她不由露出笑容。
「特地叫人訂製的。」赫連一臉不以為然,「瞧著妳這麼迷信洋教,我聽說洋教徒都要有個這玩意,偏偏沒見妳戴過,所以一時興起就叫他們做了這個。」
「你知道我最初信洋教是因為什麼嗎?」海瑩感動之餘,偎近他懷裡,輕輕地說。
「什麼?」
「就是覺得這十字好看。」
「就因為這個!」他錯愕之後哈哈大笑,「妳們女孩子也太愛漂亮了吧!信個教也是因為十字漂亮。」
「開始是因為這個原因,後來卻變了。」
「變成了什麼?」
「後來是因為我覺得洋教很有詩意。」
「詩意?」
「嗯。」海瑩對著窗外的朝陽瞇起眼睛,「比如,他們的教義規定,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女人,無論貧窮和疾病,都不能拋棄她。每當聽到新婚夫婦宣讀這樣的誓言,我就覺得像在聽一首詩。」
「是嗎?」赫連的眼神一閃,「他們的教義真是這樣的?」
「你們男人當然不會贊同,也不能體會一生只愛一個人的好處。」海瑩努努嘴,轉過身去。
但就在她轉身之際,赫連出其不意地含住她的櫻唇,害她險些叫出聲。
熾熱的吻在她來不及防備之際,竄入了她的口中,屋內霎時升起一片濃情蜜意……
她不知道,是什麼激起他的激情,只歸因於男人早起的興奮。
其實,這個原因,是赫連心中的秘密──她無意間的一句話,開啟了他的心鎖。
一生只忠於一個人是他的夢想,沒料到,她竟與他懷有同樣的夢想。
這能讓他不激動嗎?冥冥之中聽從老天的安排,他竟誤打誤撞娶到與自己靈魂契合的女子,這豈非千古難遇的幸運。
他此刻的心情,像漫步在陽光融融的花園裡看春日牡丹……他迫不及待要與她分享自己的愉悅。
太陽爬得更高了,房中的兩人仍糾纏在一起,完全把正事給忘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屋外有一道身影默默站立著,透過門縫射出銳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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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一個月之內設計讓赫連休了自己,沒想到,她竟在宣親王府待了一季。
秋去冬來,這日下了點小雪,恰逢惠福晉的生日,王府內張燈結綵,請來親朋好友,打算好好熱鬧一番。
宣親王恰巧有事不在京城,身為大媳婦,海瑩當然不能閒著。
其實,這段時間,她也習慣了操辦此類宴會,而賓客們的反應也都很熱烈。
因為,她會在宴會中融入一些西洋的東西,比如花廳外小提琴樂隊的伴奏,或者餐桌上一道西洋的點心,讓賓客們感到新奇。
這天一大早,海瑩就起身忙進忙出,雖然處在寒冬季節,額上卻不時滲出熱汗。
恰逢菲利普托人給她捎來一大包咖啡豆,於是她使出煮咖啡的看家本事,想讓大夥兒嘗嘗新鮮。
「福晉,奴婢有什麼可以幫您的?」玉梅小心翼翼地走進她房裡,輕聲問。
「妳……」海瑩一怔。
這些日子,她可以明顯感覺到玉梅在處處討好她,甚至到了低聲下氣的地步。其實,她對她本身倒沒有多大厭惡,反而覺得她單薄纖細的模樣挺可憐的。
如果不是老想到赫連曾經那樣寵她,她或許真願意把她當妹妹看待。
唉!還是算了,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如今又失了寵,何必跟她計較。
只要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她大概能容她在府中有一席之地吧!
從沒想過要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沒想到,現在她居然學會了寬容--就像身上被人劃了一道醜陋的傷疤,開始當然會百般不順眼,但日子久了,也就漸漸習慣了,漸漸不去理會它。
「如果妳閒著沒事做,就幫我攪拌這些咖啡吧。」海瑩強迫自己揚起笑容。
「是,奴婢這就幫您。」玉梅慇勤地挽起袖子,疾步上前。
「以後不要自稱奴婢了。」海瑩心一軟,吩咐道:「妳我年紀相當,在府裡地位也差不了多少,以後就以姊妹相稱吧。」
「奴婢跟福晉的地位哪一樣呀!」玉梅滿臉感激,「不過,奴婢倒希望能有個像您這樣的姊姊。」
沒想到,這丫頭外表看起來怯生生的,一張小嘴倒挺會說話。
「要是屋裡缺什麼,儘管到倉房去取,跟管家說一聲就是了。」海瑩朝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天冷了,妳也該做幾件保暖的棉襖,不要穿得這麼單薄。」
「多謝姊姊關心,我不怕冷的。倒是聽說……姊姊最近精神不太好。」
海瑩臉兒一紅。最近夜夜與赫連恩愛,白天又起得早,府中大小諸事阿瑪都移交給她打理,能有精神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