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門外的人彷彿吃了秤砣鐵了心,繼續狂按門鈴,就是要他響應。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這聲音實在太過擾人,他「唰」地一聲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抱怨:「誰啊,哪個傢伙一大早擾人清夢?!」
回答他的,仍是一陣又一陣的門鈴聲。他放棄與之對抗,只能懶洋洋地下了床,走去開門。
門一開,他瞇起迷濛的褐眸,望著眼前身形嬌小的女子。她是誰?他確定自己不認得她。
徐雅淇愣愣地望著站在自己前方,帥得像是從GQ雜誌裡走出來的混血模特兒的男人,雖然頭髮凌亂,卻絲毫不減帥氣,加上此刻裸著上半身,胸膛平滑而厚實,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他打了個大呵欠,納悶地問:「妳是誰啊?是不是按錯門鈴了?這裡沒有妳要找的人。」說著就要關上門。
徐雅淇見他要關門,這才回神,連忙伸手擋住門縫,哇哇叫道:「等等等等--袁震飛,我是你編輯,徐雅淇。」
「啊……」袁震飛這才清醒過來。他作勢堅決關上門,故意鬧她。「既然妳是編輯,那我更不能讓妳進來了--」
「嗚……不要這樣,袁震飛,你、你棄械投降吧,我、我、我今天不拿到稿子,我是不會走了,聽、聽見沒有!」他硬要關門,她硬不給關,兩人展開拉鋸戰。不過,憑她一介女子,哪此得上男人的力量呢?眼看門就要關上了--
「袁震飛,不要鬧了!」徐雅淇邊吼邊問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給人家糟蹋?早在初進出版社時,她就曾聽說過這個畫者難搞的程度,已經逼走了好幾位負責他的責編,沒想到她進出版社才不到半年時間,就已經領教到了……嗚嗚嗚……等她結束這一期連載,她就要遞辭呈走人,她再也受不了跟這種惡劣的作者共事了!
「好啦好啦,不鬧了。」好像聽出她的聲音快哭了,袁震飛這才放棄抵抗,拉開大門歡迎她進來。
徐雅淇氣呼呼地瞪他,然後才推開他走進門。「為什麼打電話給你部下接?」
「不是沒接,是我把電話插頭拔掉了。」他倒是很爽快地承認。
「那手機呢?為什麼不開?」
「我在睡覺啊!」他回得理直氣壯。
喔,她快氣到心臟病發了!徐雅淇強忍住怒氣,問:「稿子呢?」
「還有一半。」他回得很順。
「一半?!還有一半?!你知不知道還有兩天就要出刊了?」見他還杵在那兒動也不動,徐雅淇忍無可忍地大吼:「快點去做事啊,愣在這裡幹麼?!」
袁震飛抓抓胸口,一臉無辜地說:「我沒有助手……」
徐雅淇皺眉不耐地低叫:「快點叫他來上工了!」
「可是他離職了啊。」厚,他也很困擾好不好?找不到助手,這幾天他都自己一人當兩人用,要自己構思、自己畫、自己弄網點陰影背景……
「離職?!」徐雅淇兩眼噴火,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幹麼這麼氣?袁震飛搔搔後腦回答:「對啊,他說我每次都把工作積在最後面才一次趕完,繼續這樣下去,他會過勞死,所以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也不願意啊,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徐雅淇才覺得她快要被氣死了!她沉著嗓,低喚:「袁先生?」
「右。」袁震飛馬上立正站好。
她雙手插腰,忍無可忍地咆哮:「你還杵在這裡幹麼?!快、點、去、趕、稿」
袁震飛摀住耳朵,邊往浴室走去,邊碎碎念:「好凶喔,所謂的「河東獅吼」是不是這個樣子?」
「你說什麼?」徐雅淇瞇起眼,口氣變得危險。
「沒事沒事,我去刷牙洗臉,然後就出來工作。」他正準備關上門,卻想起來自己現在還是沒助手這件事,遂又開了門,可憐兮兮地說:「小編,那個……」
「還有什麼事?」
「我沒有助手耶。」他眨眨無辜的褐色眼眸。
徐雅淇忍住想咬破自己嘴唇的衝動,含淚自薦:「我來。」
「喔,那我就放心了。」他頓時笑瞇了眼。正欲關上門,卻又停住動作。他低叫:「小編,那個……」
「還有什麼事?」她的嗓音瞬間拔尖。
「我肚於餓,我沒吃東西就會不能工作……」他愁眉苦臉地說。
「我知道了,我去買。」她拎起包包外套,無力地出門買早餐去。
才剛走出門,徐雅淇頓覺頭暈目眩。她快被他氣死了!她發誓,她也要拍拍屁股走人,再跟這種不負責任又愛要賴的畫者共事下去,她很快就會衰老,不久後更可能跟閻羅王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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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運木柵線,一如往常地行駛,連結的車廂平穩地經過一個又一個車站。
早上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映人擁擠的車廂,為忙碌的早晨又添入一股活力與朝氣,好像要早起上班、上學的人們提起精神,好迎接今天的工作似的。
靠窗的位置,一個長相清麗姣好的女子正出神地望著外頭的景色,這是她每天搭捷運的習慣,在這約莫三十分鐘的車程,好好思考、回憶一些事。
捷運的路線,會經過以前她就讀的大學,看著學校裡的操場,很多回憶都會浮上腦海,也會讓她想起一個人、一些事……
佟雅倫不禁伸手觸摸懸掛在胸前的項鏈。
握著那面軍牌,冰涼的觸感傳來,腦海中旋即浮現一張混血臉孔。他是愛笑的,每每一笑,都像要迷死人似的,總會讓人移不開視線,可是她,卻捨得用那種方式傷害他。
還記得那片操場,他們曾經一起跑過,跑累了,就躺在操場的中央,一起看著萬里無雲的晴天,說著好多、好多的事。那些事,她在夢中還常常會回想起來,她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的她有多麼快樂。
事隔多年,不知道他好不好?
並不是不曾從亞樂那裡探聽他的事,可是,不知道亞樂是不是故意的,總是說他和阿飛已經沒有聯絡……真是可悲,就連想知道他的消息,她都找不到人問,只能自己不斷揣想。
當年記在手機裡面的那支他的號碼,怕早就沒有使用了吧?
她曾經問過自己,既然知道會這麼牽掛,當初又為什麼要爽約,甚至殘忍地告訴他,自己是和學長在一起呢?
她不禁露出苦笑,心裡一陣難過,握著軍牌的手捏得更緊。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見他一面,親自跟他說聲對不起,也許這樣她心裡就會好過一些了。
「南京東路站--」
車廂內傳來廣播,她連忙起身,下車。
今天,是她到專門出版漫畫的「花蝶出版社」上班的第一天。
之前她在這附近一家雜誌社擔任執行編輯,也許同在出版這個行業,某個巧合下,她打聽到「花蝶出版社」有空缺,便毛遂自薦。雖然她沒有編輯漫畫的經驗,但起碼待過出版業,加上花蝶出版社急著找人,於是,總編很快便決定錄用她。
之所以想到漫畫出版社上班,其實一直是她的夢想,不僅是因為自己本身就喜歡漫畫,還有一個原因……
摸著口袋裡面隨身攜帶的紙張,她露出微笑,加快了腳步,朝出版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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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蝶出版社」是一家以漫畫為主要產品的出版社,出版的漫書包括日本出版社授權台灣的作品,以及幾位台灣本土當紅漫畫家的作品。
除了出版漫畫單行本之外,還有半個月發刊一次,專門連載少女系列的「花蝶公主半月刊」,以及連載少年漫畫的「花蝶王子週刊」,也都非常暢銷,
「我告訴妳,他真的太難纏了!我從來沒有遇過這種這麼會耍賴的人,我發誓再也不要看見他了!雖然……雖然他真的帥翻了,但他的帥並不能讓我打消離職的念頭。我說妳啊,可以說是誤入火坑了,我說了這麼多,想必妳很想掉頭就走吧?不過來不及了,真是辛苦妳了!」
聽到這一長串話,包含了抱怨、憤怒、惋惜、恐嚇,聽得佟雅倫是啼笑皆非,只能含笑安靜聆聽。
說到耍賴,她倒是不怕,畢竟多年前,她就已經跟某個耍賴王過過招了。
徐雅淇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續道:「我先告訴妳,好讓妳有個心理準備。妳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嗎?在出刊的前兩天,竟然還有七頁稿子還沒畫,急得我是哭爹喊娘,還好總編提醒我,要我直接殺去他家要稿子,我去了才知道,什麼叫地獄」
地獄?有這麼嚴重喔?佟雅倫在心中畫了一個大問號,但由於自己是新人,她也不敢提問,只能乖乖地聽。
捏了捏拳頭,徐雅淇忿忿地說:「連他的助手都拋棄他,妳就知道他惡劣到什麼程度!最可憐的是我,不只要充當他的助手,幫他趕完稿子,還要幫他張羅吃的……我是倒了什麼八輩子的楣才會當他責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