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謐翦光不多時,黑暗裡起了細微震盪,只怕是有人下黑牢來了。
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個深吻,警戒地站起身,匆匆拋下一句話,「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無須害怕!」
霜影無法自拔地伸出手朝空氣中摸索,卻已追不到一絲人息溫度了。
黑暗中,只剩自十三歲時就熟悉的男人體味於兩人方才親密的貼合處飄逸、散出……
等等,他今日不上茴香精油了?
再等等…...太詭異了。
霜霜揪住心口,捫心暗問:「天哪,怎麼都不對。我到底錯過了什麼了?」
那日在伊騰俊的寢房中真的就只聞到茴香味……
一個對雙姝縱慾的男子竟沒有留下任何男性體味?
還是根本沒有逞欲,其實只有對女人施暴鞭打而已?
否則,他如何維持金衣蟒帶完整呢?
揉著快擠爆的太陽穴,無數條腦神經線叮叮咚咚地拚命絞轉,腦海裡浮現幾點泡沫般亮光,那些亮光散去又回來,終於化成一道驚蟄劃入心底------
體息不同,雙影謎情。
天殺的,她又被這個心思總比她多一竅的冤家給唬了。
霜影氣不過徒呼喝喝,「可惡!你什麼都不說,你還是想欺瞞我到底嗎?你真的欠揍欠扁欠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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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皮膚白皙柔膩,真漂亮啊!」一個侍浴的女僕讚美著。
不干你的事。霜影泡在飄著花瓣的溫水池中,打鼻孔中漫哼道。
「我猜姑娘就要成為王宮的嘉賓了。」另一個女僕也是愛饒舌的女人。
誰稀罕啊!不過能洗個舒服澡是不錯啦!霜影想。
「請姑娘起身換衣裳。」女僕取過一件回族女子穿的紫紗長袍!
長裙?她走路搞不好會拌跤啦!霜影看著躺在浴池旁的藍羅衫,唉!自己原本的衣服已經又破又髒了。
她站起來讓女僕幫她擦乾身子,噘著小嘴嘟囔,「我喜歡藍色的啦!」
「來不及了,請姑娘將就一下,攝政王已經在祈禱室中等著了。」
「攝政王?他是打哪裡冒出來的人物?」怪了,囚她的人是伊騰俊,這攝政王幹嘛插進來攪和?
怪了,霜霜看著突然噤若寒蟬的兩個女僕,她們淺褐色的眼眸藏有懼色呢!
真的有古怪。好,且戰且走,她就去見見這個攝政王。
罩上一條回族女人不可少的面紗,霜影由兩名侍衛帶領,來到一座很特殊的建築前。半橢圓形的拱門旁開著兩扇窗,不管門或窗都鑲著七彩的琉璃,大門口還站著二排荷刀的衛士呢!
「這裡就是祈禱室?」霜影推開這棟建築物大門進入。
祈禱室內氣氛極為莊嚴肅穆。
正前方牆上掛有一個大大的木製十字架子,上頭雕刻著一個小小的半裸身男子,他的表情好像遭受了極大痛苦一樣。
霜影眸光眨也不眨,一直盯著這個十分奇異的十字架,小腳步也順著甬道一直往前邁,等她最後將目光調回時……
「天哪!」她瞬間眼眸圓睜,驚叫出聲。
原來這間十尺見方的禱告室中還有另外三個人分立兩側------
那個白眉鶴發的年邁男子應該就是攝政王了,他手中持著一把三尺長劍,劍鋒正架在屈跪於他面前渾身顫抖的……伊騰俊王子的脖子上。
金衣蟒帶的貴氣穿著,是他沒錯,他是伊騰俊。
另一邊,跪著一名淚眼婆娑的女人。
她雖然有一點點年紀了,但氣韻高雅無比,高鼻樑高顴骨,容貌絕麗非凡。一頭褐栗色的長髮,用一隻漂亮的長髮簪盤髻於頭頂上。
她的眸仁心……是那一種很特殊很深邃的寶藍色。
霜影忍不住在心裡低呼,伊騰俊擁有那女人的眼珠子色澤,衛離……也有。幾個線索連在一起,她猜想這女人就是丹芙兒王妃。
「小女娃,到我面前來。」攝政王對霜影下令。
霜影挑了離攝政王三尺遠的地方站定,「我站這兒就好了。」
「王子剛剛才對我透露,這張皇城的地下秘道圖是你給他的。」攝政王凜著臉,寒著聲逼問。
「我沒給他,是他硬搶的。」
「你自何處得來這張圖?」攝政王抖了一下手中的紙張。
「我撿來的。」
攝政王厲眉一挑道:「小女娃,伊騰俊的命掌握在你手中,你小心答話!」
霜影垂眸看著地面的男子。外貌無一處不相像,但是,一個會讓一把長劍給嚇得全身發抖的男人……她從來不認識啊!
「奇怪了,他的生死干我什麼事?」
「你不在乎他?」攝政王絕對吃驚。
「他毆打我凌辱我囚禁我,你殺了他正好替我出氣。」霜影怒瞪仇家好幾眼。
「伊騰俊就是有打女人的雅癖,你不必大驚小怪吧!」
霜影捏緊小拳頭,脾氣霎時飆得老高。
這不長眼的壞男人犯到她手上來了,算他倒楣。她遞出一記很假的甜笑,「倒不如這麼吧,你這把長劍借我一下,讓我先在他那張俊臉上劃一百下,我就告訴你地道的秘密。」
伊騰俊大驚叫嚷,「不可以把劍給她,這女人絕對想挾怨報復。我按圖索驥,但地道裡面根本搜不到傳國玉璽,她一定早把玉璽藏到別處了。」
「玉璽?」霜影如墬入五里霧中。
「你快把玉璽拿出來,否則為了王位繼承,攝政王會殺了我。」伊騰俊萬分恐懼,抖聲央求著。
「我沒有玉璽。」霜影一臉茫然,「你說什麼王位繼承啊?」
「我父王前些時日因病過世了,我需要玉璽來繼位啊!」
霜影倒抽一口氣,狠狠瞪住死男人,「你老子剛翹掉,你就抓一堆女人上床胡搞?難怪連老天都不想幫你,你死了也沒人替你可惜。」
攝政王兩隻利眸來回穿梭在這對男女身上幾回,爆出狠笑聲。「伊騰俊,你跟我玩緩兵之計。」
遭了,被識破了,「不是的,玉璽一定讓她給偷偷藏起來了。」
「胡說,這女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伊騰俊,你沒有玉璽就準備受死。我暫時雖不能名正言順繼位,但你別想和我爭了,維吾爾國讓老夫繼續攝政治理吧!」
說罷,攝政王提劍將劈下了……
「不------」伊騰俊就差沒屁滾尿流了,「你不要逼我,逼死我也沒用啊!你用嚴刑逼拷她,她就會招出玉璽下落了。」
「伊騰俊你太過分了,你還想抓我當你的替死鬼。」霜影沒料到被反將一軍。氣死人了,她怎會碰到這個邪惡魔鬼的化身啊!
「嗤!你死總比我死好。」伊騰俊陰邪的兩眼狠狠地回瞪住霜影。
「住手!」久不發一語的王妃急切出聲制止,「請別在我的祈禱室爭奪王位,不要玷污了我崇敬的神祉,攝政王,我求你放了我兒子吧!」
「我就是知道這裡對你有特殊的意義,所以才挑這裡來逼審。這女娃根本沒有玉璽,王妃,你若不想見血光的話,我看你就把玉璽供出來,否則一切免談。」攝政王停劍在伊騰俊頸上,凶殘目直視著鋒稜劍端。
「我沒有啊!」王妃抖瑟著唇瓣低喊著。
「你確定你沒有?」
「我如果有玉璽的話,我怎會不拿出來救兒子的命?」
「哈哈哈!」陰笑側側,陰風慘慘,銀光移晃,劍不留情,一瞬之間「喀嚓」一聲……鮮血噴出頸項,伊騰俊倒地而亡!
「啊!真的殺人了,太恐怖了。」霜影掩面縮躲到牆角邊發抖了。
「不!」丹芙兒王妃直衝過來,匍伏在伊騰俊身體上哭號著,「我的兒子啊!」
攝政王揚眉狡笑,一副志得意滿的嘴臉。
「我想這王位想了三十年了,維吾爾國終於是我的了!今日的逼問就先到此,你們慢慢給我想,玉璽究竟哪裡去了。你們一日不將玉璽交出來,一日就要注意這把長劍隨時想取你們項上首級。」
「你好狠,枉費先王信任你,允你兵權,望你替他分擔國事,想不到你竟暗藏狼子野心,無人性地殺掉他的兒子,篡奪他的國家。」王妃紅著眼眶不住地指責劊子手。
「為了王位我哪有不敢的?我現在就去向全國人民發佈老王爺和王子兩人得了急病雙雙身亡,攝政王將繼續掌理國事的檄文。」
攝政王邁著洋洋大步離開祈禱室。
丹芙兒王妃頹然跪在伊騰俊的身側,流著淚闔上眼眸。她雙手相握十指交錯,口中喃喃念著祈禱文。
「我在天上的父,丹芙兒祈願你的國度降臨。
請我唯一的主宰接受這一個無辜的靈魂回到你的懷抱。
我萬能的天父,我將兒子交到你手中,請你引導他的生命走向永生的喜樂。」
霜影逐漸從驚濤駭浪的恐懼狀態回復了,再將王妃的禱告詞聽進耳裡,她突然有一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伊騰俊是無辜的那一個?性邪如魔的伊騰俊該享有永生?
太不公平了啊!
終究,她沒有在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面前笑出來。
霜影放眼環顧著祈禱室的每一角落,放大聲浪呼叫,「衛離,你冷眼旁觀夠了吧?你究竟還想躲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