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若。」急促的叫聲,一見是藍京介。
「好久不見,你怎麼知道我公司在這?」
每次一見著她,藍京介的眼神顯得特別晶亮,笑容也格外的燦爛,「我和朋友就在對面西餐廳吃飯,順便在談合作計劃,正巧看你站在這,像是在等人,所以就過來和你打個招呼,不過,就算今天沒碰著,晚上我也正好想到你那坐坐。對了,你在等誰?」
「沒在等誰,只是覺得秋夜很美罷了,欣賞一下。」岔開心中所思,她轉移他的注意。
「是啊,如果我不是這麼忙的話,這個季節,真該去奧大利賞楓呢。」
「最近在忙些什麼?」
「昨天剛從希臘回來,有個Case要到希臘出外景,我先去勘景,下個月開工。咱們坐著聊吧,我去和朋友說一聲,反正大致上都談得差不多了。一會兒我們吃飯時再好好聊,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我是吃了半飽,不過不要緊,可以陪你再吃一次。」
他正要穿越馬路到對面去,梅英若及時阻止他。
「京介,不忙,今晚不行,我得早點回家,明天我要搬家,我準備利用今天晚上好好打包東西。」
「搬家?搬到哪去?不是住得好好的嗎?還是瞿莫臣去打擾你了?」
梅英若急忙搖頭,她不想讓事情複雜化。
「他沒有打擾我,而且我和他還是好朋友啊,那天聽他說,我和他根本不算離婚,因為忘了到戶政事務所登記離婚。」
她之所以這樣說,主要是想令他知難而退,不要花太多時間在她身上。
「為什麼藕斷絲連?」
藍京介的眼光從初見她時的閃亮,到聽到瞿莫臣與她可能舊情復燃時,整個變得黯淡無光彩。「不是藕斷絲連,而是我們想要再給彼此一個機會,所以先換另一種方式相處,希望尋求一個平衡點。」
希望這個說法,能夠徹底斬斷他的情絲。
「平衡點?你們認識已十五年了,你也給了他十五年的時間,都沒能找到平衡點,你還給他機會?我以為你們離了婚,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你;我以為你離了婚,就能不再顧忌已婚的身份和我交往,為什麼如此狠心待我?」
他拉著梅英若的手,神情激動。
認識她是在一年多前,他根據黎亞宣的介紹,到她就讀的校園去取景時,偶然拍到她美麗的蹤影,頓時驚為天人。
在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他的心異常怦然,因為她就像上天意外所賜的禮物,滿足他想呵護一個人、只愛一個人的渴望。
她脫俗於一般的美艷之姿,尤其渾身一股靈秀盈人的氣質,就彷彿是他的一個夢,一個他捉摸不到的美夢。而當他從黎亞宣的口中得知她的名,以及已婚的身份時,他果真從此由天堂的美夢,墜入愛不得苦的地獄深淵中。
「京介,別這樣。雖然我和莫臣認識了很多年,但這些年來的相處,都是不平等的。他的富裕、強勢,更顯我的貧窮、軟弱。我們給彼此再一次的機會,只是人生不想有遺憾。京介,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但感情無法強求,就算勉強在一起,也會是一種痛苦。」
藍京介邊聽邊搖頭,試圖挽回對他不利的局勢。「我不相信,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你是個很真的人,像你這麼好的人,配得上更好的女孩,我不是故意讓你覺得被辜負,只是我真的無法接受你的情意,對不起。」
「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此刻梅英若非常清楚,無論說什麼,都只會令他痛苦得更深而已。
「你是個傻瓜,不要讓我這麼擔心好嗎?」
望著藍京介絕望、渴求的眼神,令她泫然欲泣。
「嗨!藍京介,好久不見。」
見到瞿莫臣,他突地一驚,梅英若也是詫然,未曾預料到他會出現。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他們兩人視彼此為敵人吧,這一切將比她說更多的拒絕話,來得更管用。
「我不會放棄的,我要用真心誠意來打動你。」
藍京介說完即失意的離去。
「他倒是有恆心,想用真心誠意打動你。」瞿莫臣看著他的背影說道,隨即轉身面對她,「走吧,想吃什麼?」
「我吃飽了,一點都不餓,請自便,我要回家了。」
梅英若看也不看他一眼,說完就想逕自離去。
「你真是驕傲。」他拉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那麼多男人為你爭得你死我活,你倒是輕鬆自在,一點都不可憐我們這些傻瓜。」
她回頭逼視他,「你可以退出競爭行列,我可沒有拿著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求你來愛我。」
最好是他能就此放棄,這樣她就毋需逆著自己的心意,狠心的老是拒他於千里之外。
「你真是冷酷無情,這樣的話你都能對我說得出口,誰叫我們這群仰慕之人寵壞了你。」他的眼神中閃過自始不變的狂情。
「生氣了啊?如果心裡不舒服的話,最好少在我眼前出現,我當然也不會給你氣受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哼,說不上生氣,倒是喝了一大缸醋,誰叫我老婆太吸引人了,我無法阻止別人欣賞的眼光、追求的行動,只好自愛點,好好努力,勤能補拙嘛。」
聽到他間接讚美自己,梅英若羞紅眼的甩開他的手,不理會他的調侃,逕自走到公車站牌。
「那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又突然鬧起來了?你從前不是這麼彆扭的。」
「不用白費心機了,大家都是成熟的人,我也不想太給你難堪,請你自重。」
「自重什麼?你是我妻子,我不能約你吃頓飯嗎?」
「我根本不希罕做你的妻,我要離婚,是你不同意的。這對我而言影響不大,倒是你,萬一有哪個女人想逼你要名份,豈不麻煩。」
她鐵了心腸要讓他死心,也惟有說得不在乎,才能逼他簽字離婚。她是不習慣說絕情話,但若不這樣做,只會害了他一生,她已經無幸福可言了,怎能又要他賠上一輩子呢。
「為什麼?我有那麼難相處嗎?」
「是很難相處。」
「這話怎麼說?」
「因為你的喜怒無常令人驚怕。」
「喜怒無常?」
梅英若見機不可失,隨著他的話鋒一接,「你都不自覺嗎?我十分厭惡那種相處模式,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揣測你何時心情好,何時心情不好。所以我們性格在根本上有很大的差異,百分之百不適合生活在一起,分開是明智的。」
她側頭看公車到站否,擺明了不想多廢話的樣子。
「如果我真有喜怒無常的現象,大概只有針對你吧。」
霍莫臣歎了一口氣。想想,他好像在面對若若的一切問題時,總是情緒不容易控制,也許就是她所謂的喜怒無常吧。
梅英若趁他在思考這問題時,擺擺手說再見,頭也不回的上了公車,留下他一人佇立在街道上,看著公車來來去去,大約呆了十分鐘,他才回過神來。
為什麼會搞到這種地步?在他的印象中,他們一直處得很不錯的啊,自從一年前,情況才開始變得很弔詭,他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真正的原因。如果只是單純的個性不合,又為何她有時表現得心事重重,一副有事隱瞞的模樣?而且情緒起伏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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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懶散,秋意正濃,尤是一個人走在秋風之下的時候,迎面一陣蕭瑟,寂寞更是容易侵佔心頭。
而此時的藍京介,正巧是一個人。
就在昨天的秋夜裡,他有種猶在地獄深淵沉淪的苦悶,更顯落寞寂寥,在心坎上打轉的美夢,他雖然嘴裡頭說永不放棄,但心裡頭卻知道希望渺茫。
認識英若快兩年了,第一眼見她便覺千古難忘。無奈她羅敷有夫,他捺著性子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們鶯燕分飛,但卻——唉……這個苦該怎麼說?
彈了一夜的吉他,唱了一夜的歌,知音難尋,突然他自憐自艾了起來,為了自己的款款深情得不到絲毫的回應。
一陣門鈴聲擾人心緒,藍京介開了門一見,原來是黎亞宣。
同是天涯淪落人,只是她的心碎對象是他——藍京介罷了。
愛情這東西透著玄妙,她愛他、他不愛她;他愛她、她卻愛另一個他,前世欠下的,今世來還。
黎亞宣是冉飛的徒弟,長得皓齒明眸,活潑大方,剪了一頭齊肩短髮,望去像個高中女學生,怎麼看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已二十二歲。
她唸書時就常利用課餘時間到拍戲現場邊做邊學,立志成為中國的楚浮,十七歲時認識了藍京介,那年他剛退伍到「菲林」跟著學拍廣告。
記得那時冉飛想把自己寫的劇本拍成電影,但又沒什麼錢,所以拿著劇本到處推銷,希望能有伯樂老闆能青睞,後來找到了「菲林」的老闆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