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滿遠的,你可以讓我一個人回去,否則可能會耽誤你一整天。」等情緒逐漸平緩後,她慢慢地說道。
「沒關係。」他挑起眉,「我還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說到底你就是懷疑我?」湘吟悲傷地皺起眉。
「一部分吧!但另一部分是真的想幫你,雖然你的行為實在很可恥。」他面無表情地說著。
「我已經不是……」算了,她不也同樣誤會過他?算是報應吧!
「不管怎麼說,你沒丟下我不管,我還是要謝謝你。」抹去止不住的淚,她仍心痛不已。
「別再哭了,以後還有得你忙了。」他說的話十分冷硬,卻也一針見血地指出她即將面對的事實。
湘吟深吸口氣,強忍著不再哭泣,卻忍不住想要問上蒼為何要這麼對待她?
何駿先開車到機場,然後一同搭機到南部,抵達湘吟的老家時,已經是午後時分,由於飛機是在起飛不久就著火失事,駐守機場的消防人員立即上前搶救,陸續將罹難者送往最近的殯儀館。
而一直勉強自己要鎮定的湘吟,直到親眼目睹父母的遺體時,才完全崩潰,哭到昏厥。
第四章
「楊氏汽車修理廠」對何駿而言是陌生的。
可是楊湘吟生母的名字「黃燕雪」,卻勾起他一股說不出的怨恨!
黃燕雪,是她嗎?是那個他恨了一輩子的女人嗎?看著那張遺照,有些眼熟又有點陌生,事隔十五年,她老了許多,他的印象也淡薄不少,真的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就是他要找的人。
為了查明真相,他在楊湘吟忙著辦後事之際,留在那裡到處明查暗訪。三天後,他已能初步確認,楊湘吟的母親的確是當年帶走他妹妹的女人。
但看看她的年紀,絕不可能是他今年才十八歲的妹妹,那他妹妹現在到底在哪兒?
近十年來,他四處尋覓,得知妹妹極有可能被賣人火坑,所以他到處尋找身陷泥淖又年齡相仿的女孩,盡可能將她們救出來,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到妹妹。
可儘管他拚命這麼做,每次的DNA鑒定的結果卻仍是讓他失望,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當年偷抱走妹妹的女人,可她居然已經撒手歸西,硬生生地斷了線索。
「湘吟,別難過了,如今只剩下你一人,這修車廠你要怎麼處理呢?」湘吟的一位遠房表姑關切地問道。
「車廠是我爸媽終生的心血,我不能捨棄,可是……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又怎麼撐下去?」這就是湘吟感到矛盾的地方。
「那你還沒打算嗎?」表姑又問:「車廠留著就有一些固定支出得負擔,如果不要,我可以幫你處理掉。」
「不……我再留一陣子再做打算。」她擦拭著紅腫的眼。
「那好吧!需要我幫忙時,別客氣了。」
「就頂給我好了。」何駿就坐在角落,突然開口說。
「什麼?」湘吟不解,「你的公司已經這麼龐大、這麼有規模了,沒必要買這麼一間小小的汽車修理廠吧!」
「怎會沒必要?開發各種車款,最重要的就是維修保養,還得遍及各縣市。我剛剛評估過,那一區正好沒有我們公司的維修廠,所以條件非常適合。」何駿有條不紊地分析著。
「那……」湘吟陷人猶豫中。
「湘吟,他是誰?」表姑問道。
「他是……」她突然愣住,居然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何駿。
「我是她的老闆。」何駿替她回答了,「以後湘吟的生活也交給我處理,你大可放心。現在既然後事都已經辦好了,我就帶她回去了。」
何駿說完後便對表姑微微點頭,接著走向湘吟,霸氣地說:「我們走吧!」
「可是我——」她錯愕地看著他冷硬的表情,不懂他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但他幾乎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將她直接帶了出去。到了外面,湘吟受不了地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很忙,已經耗太久了,得回去了。」他面無表情地說。
「那你自己回去呀!雖然你百忙中帶我回來,遺留下這麼些天,我真的很感激,可是你也不能——」
「那麼你的工作呢?」何駿瞇起眸。
「我的工作?」她赫然想起他剛剛告訴表姑的話,「你已經識破我接近你的原因,還留我做什麼?」
「先進去再說。」他非常強勢地將湘吟推進他從這裡的分公司調來的車內,然後發動引擎駛離這地方。
其實工作只是借口,想查出真相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但他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卻告訴他,他捨不得讓她離開……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黨他無法形容,似乎已無關仇恨、無關她母親與他之間埋藏多年的怨憤。
開了好一段路後,他才問:「你母親以前是以帶小孩為業的嗎?」
湘吟微微蹙眉。「你怎麼會這麼說?我沒印象她曾幫人帶過孩子。」
「哼!是真不知情還是在替她隱瞞?」他拳頭緊緊一握,隨即用力踩下油門,那速度狂野的讓她害怕。
「我瞞你做什麼?」她拉緊安全帶。
「因為你們心裡有鬼。」他的右腳又往下踩了一些。
湘吟驚恐地望著他,這次她不敢再多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那雙盛滿星斗的眸閃過一絲郁色。「那我換個方式問你,你曾經聽過或看過一個叫何芹的女孩嗎?」
「何芹?」楊湘吟低頭細想了下,「沒,我沒聽過。」
他恨得往方向盤用力一敲。「該死,現在你媽死了,要我去哪裡找人?」
「她是誰?又和我媽有什麼關係?」她真的不明白。
「何芹是我妹妹,而你母親曾經是她的保母,她三歲時和你母親一塊兒失蹤,我調查了好些年,才發現她可能在數年前就被人賣入火坑,一想到這兒,我的心能不痛嗎?」
「我懂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會贖回一些和你妹妹年齡相仿的女孩,盡力讓她們重新做人?」湘吟跟著又說:「可是我媽不可能這麼做的,她有我呀,又怎麼可能去偷你妹——」
「你就這麼確定?」他憤懣地堵回她的話。
「她是我母親,我當然確定。」她同樣無畏於他的反駁。
「行!那你就拿出證據。」他冷睇著她。
「我會找出證據證明我媽是被冤枉的。」抬起下巴,她倨傲且不退縮地表示,「我還可以問問我其他親戚,他們一定可以作證。」
「你以為我沒問過嗎?」他瞇起眸,冷冷地說:「你那些親戚就跟你一樣,全部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能是我母親做的。」她全身神經都因此而繃緊,說什麼也不容許他誤會她才剛去世的母親。
瞧她因激動而渾身發抖,他不禁冷然一笑。「怎麼了?你那時才幾歲,能為你母親背書嗎?」
「我只是——」
「你別說了,在我找到我妹妹之前,我不會放你走。」他狠狠地說道。
「你想報復我?要把我也推進火坑嗎?」面對他那一道道銳不可當的灼人視線,她的心居然湧上一股駭意。
「你希望我這麼做?」他的笑容邪惡的讓她心生顫意。
「何駿,你別想嚇我,我不會被你嚇倒的。」湘吟強迫自己抬頭挺胸,眼底雖然閃著恐懼,卻硬撐著不肯表現出來。
可是這邪惡的男人竟然將目光往下移,凝在她挺起的傲人酥胸。「你想用女人的『天賦』勸我罷手?」
她的心被他尖銳的話給刺了下。「我才沒有這個意思!你別用這種有色眼光看我!」
「我怎麼看你了?你這女人為了搶新聞,居然不怕危險,寧可與我這個男人獨處,能說你城府不深嗎?」
何駿笑得狂妄冷峻。「現在好了,你有更大的新聞可以發表了,還是獨家的,不知道你們社長會給你怎樣的福利?」
「我早就被辭退了。」她被他激得哭了出來。「為了查你的事,報社的工作我沒一樣如期完成,誰還會用我?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吧!」
湘吟越說越不甘,不由得傷心地抹著淚。「現在我父母走了,我還來不及收拾悲傷,卻聽見有人指控我母親販賣人口,這教我怎麼能夠忍受?」
「好吧!我承認我完全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但是我絕不會因為她走了就放棄追查,放棄這些年來尋找親人的苦痛。」語畢,他便不再說話,而是加速往機場行駛,希望能在最短的時問內回到台北。
兩人之間的氣氛從剛剛的爭吵到現在的靜謐,形成一股很詭異的氣氛。湘吟一直看著窗外,淚水直在眼眶打轉,心底的委屈無以復加地壓迫著她的胸口,讓她覺得每一個呼吸都好難受。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哭,殊不知她的眼淚也不時刺激著他,讓他許多狠話都因為那不斷落下的淚水而撂不出口。
他都已經這麼做了,她還不滿意嗎?
為了擺脫心底的不平與此刻太過安靜的蕭瑟,他打開音響,讓廣播節目的音樂聲持續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