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張開眼說道:「可能是因為昨晚失眠,現在有點想睡了。」
「失眠?」他眼神放柔地看向前方,「是因為我嗎?」
「嗯。」湘吟坦言不諱地點點頭。
何駿感到非常意外地挑起眉,接著便看向她那張過分纖弱的笑顏,「你這次倒挺坦白的。」
「是嗎?我也覺得過去的我太造作,實在裝得很累呢!」她微笑地點點頭,看向窗外,指著前面,「那家店不錯喔!如過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吃這個好嗎?」
何駿依她的眼神看去,是一間仿日式的路邊拉麵攤。
「你要吃那個?」路邊攤是他從不碰的。
「嗯,那家面真的很好吃,我和嫻玲沒事都會跑來這裡吃,別看這只是一個小麵攤,老闆有接旁邊住戶的自來水,碗盤洗得很乾淨,很衛生的。」
湘吟看向他,發覺他眉頭高高皺攏著,頓時會意了,「那算了,去別的地方吃吧!看你想吃什麼,我都隨意。」
「真的好吃嗎?」他突然問。
「什麼?」
「我是說那家店的拉麵真的好吃嗎?」何駿像是改變了主意。
「我發誓,是真的很好吃。」她天真地舉起手做出發誓狀,接著她就看見何駿突然轉向一旁小巷,抄小路又繞回拉麵店外。
「下去吃吧!」他熄了火,率先走出車外,這才發現這間不起眼的攤子生意還真是好得不得了。
湘吟立即跟上,幸好還有兩個位子,他們立刻坐進去,點了兩碗拉麵。
在霓虹燈的點綴下,使夜色變得非常神秘,何駿瞧著她低垂的小臉,突然說:
「公司出了點事,我這兩天可能要去一趟美國。」
「美國?」湘吟立即抬起眼,「需要很久嗎?』,
「不確定。」他瞇起眼,看著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飄忽。
「那我祝你旅途愉快。」湘吟勉強地笑著。
「你的表情還真怪。」他這句話一說出口,湘吟的笑容便隨之垮下,只能尷尬地轉開臉。
幸好這時候老闆娘剛好端來拉麵,巧妙地化解了這份尷尬的氣氛。
何駿拿起筷子夾了口面,咀嚼了幾下後眸子突地一亮,但他並沒有說出什麼讚美的言詞,只道:「滋味還可以。」
「哦!」她聳聳肩說:「可能你山珍海味吃習慣了,這樣的美食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了。」
吃了幾口後,湘怡突覺腦子又悶疼了起來,她揉揉太陽穴,又放下筷子。
「你不舒服?」他一直覺得她神色有異。
「沒什麼,我只是不太餓。」她敷衍一笑。
「真的不餓?那你是在外面吃了些什麼?見我跟別的女人出去,你便不甘寂寞也跟男人出去,結果一回來就對我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以為我會因此而不追究嗎?」他撇撇嘴,笑得十分詭怪。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才不是他呢!
「是不能這麼說,還是戳中你的心思?」他喝下最後一口湯,「既然你沒胃口,那就走吧!」
見他將一張鈔票往桌上一擺後便站了起來,湘吟也只好跟著離開。
在車上,他表情如常,雖沒有再說出讓她難過的話,可她知道他鐵定是誤會了,但她不想解釋,就算解釋了又如何?在他心底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回到住處,湘吟繼續她未完的工作,而他也沒再去公司,索性到書房開啟電腦,以遠端讀取公司檔案的方式進行他的工作。
就寢前,湘吟煮了杯咖啡進他書房,見他連頭也不抬一下,似乎又回到過去的騖冷,她只好再度退出書房。
過了好一會兒,屋裡的電話突然響起,可是響了好久都一直沒人接聽。
「那女人怎麼了?該不會這麼早就睡了吧?」待在書房裡正忙著的何駿只好拿起話筒,口氣不善地回應,「喂?」
「呃……請問湘吟在嗎?」嫻玲被對方粗魯的回應給嚇了一大跳,不過想想既然有人在,那湘吟應該沒事才是。
「不知道。」他皺起眉,看著手中一些失敗的案子。
「不知道?」她揚高聲音,「你的意思是你沒見到她?」
「小姐,你到底是誰?」何駿捶捶肩膀,「我現在正忙,沒空——」
「湘吟今天住院了。」嫻玲這句話堵住了他即將衝出口的牢騷。
「昨晚下雨,她居然跑到外頭淋雨,一直淋到天亮,最後昏倒在路邊。幸好有人路過將她送醫,她醒來第一個通知的就是我,醫生說她病得不輕,要多住院幾天,哪知道她竟趁我出去的時候偷溜出醫院。」
「喂……喂……」對方一直沒吭聲,嫻玲急得又喚了幾聲。
「我在聽。」何駿臉上一片錯愕,持話筒的手亦微微顫抖著,嗓音帶著嘶啞。
「我後來猛打她的手機,可她沒開機,後來又打來你這兒,也沒人接聽,幸好我又試打了一次。」嫻玲語氣依舊急躁,「可你剛剛說不知道湘吟的狀況,難道她沒回去?」
「晚上我還跟她一起出去吃飯的。」他說。
「什麼?她還跑出去吹風?這個笨蛋!」嫻玲忍不住想罵她,「她的體力還沒恢復呢!」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請問你是不是可以掛電話了?」何駿突然問出這句話,倒是讓嫻玲傻了眼。
「好,我想我打擾到你了,可你一定要幫我注意一下湘吟喔!」嫻玲交代過後,這才半信半疑地掛了電話。
下一秒,何駿便走出書房,來到湘吟房外輕敲她的門。等了半晌竟無人回應,他忍不住輕喊了聲,「湘吟……」
幾分鐘過去,裡頭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轉動門把才發現她並未上鎖,於是他立即推開門,仔細觀察著她的睡顏。見她睡得這麼沉,他便不打擾她地退出房間。
但就在合上門的剎那,他的餘光突然瞧見床邊的地上掉了一本書,而她的一隻手卻無力地癱在上頭。
這情況越看越不對勁……
何駿的腦子迅速一轉,立刻上前輕撫她的額頭,才發覺她正發燒著!
天呀!她究竟燒多久了?
輕拍著她的臉,他急促地喊道:「醒醒……你快醒醒……」
湘吟張開朦朧的眼,一見是他,居然還有力氣笑開嘴說:「是你……我不是在作夢吧?」
「作什麼夢?我看你是病昏了!」何駿將她扶了起來,「走,去醫院。」
「為什麼要去醫院?」她皺起眉。
「你發燒啦!」他沒好氣地說,難道這女人真病傻了?
「我皮包裡有藥。」她已在醫院躺了一天,實在不願意再被迫躺在那種觸目所見全是一片白的地方。
那顏色會讓她的心更加空虛……
何駿眉頭深鎖,無奈地站起身,走到她放皮包的桌旁,從裡頭拿出一包藥,繼而走進廚房倒了杯水過來。
「把藥吃了。」他將茶杯遞給她。
湘吟接過杯子將藥吞下,「謝謝你……不好意思,身為你的女傭應該是我照顧你,居然反而讓你照顧。」
「說真的,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照顧人。」他目光沉重地望著她。
「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了。」她雙腮通紅,可見病得不輕,在他炯然的目光下,她不好意思地將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自己的小臉。
「為什麼不說?」他突然間道。
「說什麼?」她裝傻得厲害。
「你故意催我離開,就是要逃避這個問題,不是嗎?」他索性坐了下來,看樣子不得到他要的答案,他是不肯走了。
「我真的不懂你在問什麼。」湘吟將被子拉得更高了。
「好,那我一樣樣慢慢問。」何駿深吸口氣,「淋雨、昏倒、住院……你沒一樣對我誠實的。」
聽著他逼問的語氣轉為凌厲,她非常意外他竟會知道這些事,「你……你怎麼會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撫著她發燙的臉頰,輕輕將她的小臉轉向他。
「我們就從淋雨開始說好了,為什麼淋雨?」
「呃……」她想了想,「因為那天晚上很熱……後來下了場雨,讓我覺得好舒服,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跑出去淋雨了。」說時,湘吟的眼眸已微紅。
「是這樣嗎?沒想到你還真是詩情畫意呢!」鬼才相信她說的爛理由。
「對,女孩子嘛!哪個不愛這種意境呢!」她笑得好難看。
「哦!如果真是如此,你應該很開心才是,又為什麼哭了呢?」他突地伸手揩了下她染著水霧的眼角,瞇起眼一笑,「別把我當傻瓜。」
「那你能不能不要問這麼多?」湘吟緊抓著被子。
「行,那我替你說好了,因為你見我帶著女人離開心裡很不舒坦,所以想用這種自虐的方式來發洩,是不是?」何駿目光如矩地瞅著她。
「你如果一定要這麼想才能滿足你的沙文心態,那我也無話好說了。」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願意承認?」
「我……我能承認什麼?」湘吟苦笑。
「還記得你一回來就說『這輩子再也逃不過我的魔咒』,是因為那場雨給你的啟示嗎?」他嗓音裡似乎有著過分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