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真要打我?捨得嗎?」
「天下紅雨我才會捨不得!」她氣得當面甩了他一巴掌,沒想到他竟然不躲,熱辣辣的一掌著實揮了下去,在他俊朗的臉上烙下一道紅痕。
她打得手心發麻發疼,愣愣的看著他臉頰上發紅的手印,心驀地一緊,半晌說不出話來。
「搞什麼?我來得真不是時候,對嗎?」門口一名長髮女子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幕,唇角不屑地微勾,兩手交叉在胸前。「小兩口吵架應該找個隱密的地方吧?店裡的生意還要不要做?」
「當然要做。」風笑海回頭,給了那個女人一抹迷人的笑。「小姐喝什麼?我請客。」
女人挑挑眉,看了俊逸的他一眼,笑了。「你請客?要不要乾脆陪我喝個酒啊?我可以付鐘點費給你。」
「這個提議不錯。」風笑海索性上前一把拉起她的小手,「我們到角落去坐,打烊之後,我開車送妳回去。」
「我不想回家,我想去兜風。」
「好,奉陪。」
女人笑了,滿眼含春,「老闆,給我一杯香檳薄荷。」
「我要一杯勃艮地檸檬酒。」風笑海也點了一杯酒,頭也不回的攬著女人的腰往酒吧角落走去。
剛剛的一切,彷彿不曾發生。
是她在作夢?
唇角的微溫假不了,他臉頰上的紅印也假不了,就算夏綠艷要欺騙自己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難。
在杯子裡倒入六分滿的香檳,再將柳橙汁添到八分滿,加了一片薄荷葉飄浮在上頭,夏綠艷很快地調好了一杯香檳薄荷,然後,是風笑海要的勃艮地檸檬酒,南洋風味的口感是他的最愛,這些年一直沒變過。
將碎冰塊加入玻璃杯中,加入稀釋檸檬汁至五分滿,再倒入勃艮地紅酒至八分滿,再加一點糖,她拿了一片檸檬切片擱在酒杯邊緣裝飾,這才端著兩杯酒往角落的桌位走去。
遠遠地,她看見剛剛才吻過她的男性唇瓣,此刻正火熱的吻著另一個女人……
這樣的場景,她看過不下百次,可是卻從來沒有心痛過,現在當然也沒有,只是忍不住伸手抹了抹剛剛被吻過的唇,因為覺得髒。
她是個愛乾淨的女人,不算有潔癖,但面對愛情,她愛乾淨的原則會更加堅定不移,所以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愛上像風笑海這種男人--這種吃女人豆腐比吃三餐還要多的風流種!
面無表情的將兩杯酒輕輕擱在這對正熱吻得難分難捨的男女桌前,她悄悄轉身離開。
她以為這兩個人不會發現她來過,可是她錯了,她才轉過身,風笑海深沉的眸便緩緩張開,跟隨著她的背影移動……
窗外,街燈下的高大人影不知何時消失了,夏綠艷輕輕佻了一下眉,不以為意的走回吧檯後。
今晚的客人很少,可能是因為氣象報告說暴風雨要來了吧。
暴風雨……老實說,她期待一切被摧毀之後的重建。
世上萬事萬物摧毀之後都可以重建、可以更好,可心呢?可不可以也重建,然後變得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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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真的來了,風大雨大,天地變色,緊關著的門都被吹得晃動不止。這樣的天氣根本沒有人會想出門,只怕會被強風吹到天上,然後再重重摔到地上。
夏綠艷住的地方離幸福酒吧只要走三分鐘就到了,有一個小小的院子,種的都是一些很好養的花草,只要想到時澆澆水,一年半載再施些肥,它們就可以長得又大又好又美。
她喜歡這種好養的花草,因為不必花費太多精神與時間。沒辦法,誰教她是個懶女人,很懶很懶的女人,就連愛情,她也從不曾主動積極的去為自己爭取過。
何必強求呢?
所以,顧惜風根本不知道她愛他,一直到他要離開紐約,偷偷躲在一旁哭的她,才被看不下去的風笑海給拖到他面前,直截了當告訴他--她愛他。
她沒忘記顧惜風當時帶些錯愕的表情……
結果,他提早了一個星期偷偷離開,沒讓任何人送機。
那一夜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她一個人跑到陌生的酒吧喝酒,喝了好多好多,一直喝到那間酒吧關門,然後,半夜兩點多,她一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大雨中唱歌跳舞……
是命運之神的捉弄吧?否則她跟那個男人怎麼會在蘇活區的街道上相遇?又怎麼會乖乖的讓陌生的他抱上車,跟他回家,莫名其妙的上了他的床?
這麼說,可能委屈了鞏皇軒,因為是她要求他抱她的,她一直沒有忘記過。
她是醉,可並不真的那麼醉,關於那一夜的點點滴滴,這兩年多來她沒有一刻忘記。
因為時間,因為空間,雖然兩個人沒有再見過面,但藉由媒體,這個陌生男人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活生生地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然後一點一滴的侵入她的生活,滲入她的生命,任她想抽離也抽離不開……
她愛上他了?
喔,不!那絕不可能!她愛的一直是顧惜風!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愛著顧惜風了,到現在還是!
那鞏皇軒算什麼呢?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所以她無法忘記他?
是了,應該是這樣,就只是這樣,所以,她才會生氣他根本忘了她,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可他對她卻連丁點印象也沒有--她吃了大虧,所以生氣,她的自尊受挫,所以生氣。
夏綠艷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裡,可鞏皇軒那張臉卻還是冒了出來。
那一夜,半醉半醒的,她卻很清楚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否則,她不會就這樣把自己送給對方。就是因為他長得比顧惜風俊,氣質比顧惜風高貴,坐的車又比顧惜風高檔一百倍,所以,她才會這樣乖乖的上了他的車……
好算計呵,是吧?
她本來還想,如果可以生個娃兒來氣死顧惜風的話就更好了,一個帥呆了的娃兒,最好和那個鞏皇軒一模一樣……
砰砰兩聲,不知道狂風把什麼東西吹得撞上了她家的木門,發出好大一聲巨響,她連忙爬起身,也不管身上還穿著睡衣,就這麼衝出了房門。
一陣狂風迎面襲來,大門被吹開了,她整個人也差點被這道強風給吹走。
不行!她得把大門關上,否則接下來被吹垮的可能是她房間的門,然後一切就全毀了。
想到此,夏綠艷不由一愣。她不是一直期待暴風雨摧毀一切嗎?那她現在在幹什麼?
毀了,就再重建啊。這不就是她想要的?渴盼要的?
一陣風再次刮來,她沒躲,反而笑迎著風,走出屋子,沒穿鞋的腳丫子踩著院子裡的水窪,竟開始玩起水來。
顧不得落在身上的大雨,管不了打在身上的狂風,她笑得像個孩子似的,踢啊踢的玩著水,嘴裡還哼著小時候師父教的中國兒歌,一首、兩首、三首接連著哼,舊時的記憶一翻湧上心頭,就再也停不下來……
她想起了和笑海、惜風、醉陽、白雪在一起玩鬧的時光,如果不是後來各自被收養,一個接一個離開了師父、離開了中國,那麼,此時他們一定會玩得天翻地覆吧?
雖然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可他們還是幸運的擁有了所有小孩子都渴望的快樂與幸福,因為他們曾經有一個極愛他們的師父,他把一身中國武術絕學傳給了他們每一個,只除了她和白雪,因為她們是女娃。
「女娃生來就是讓男娃疼著的,學武做什麼?」師父總是這麼說。
夏綠艷笑了,仰首望天,大雨打在她微笑的臉上,她也不在意。
「師父,你在天上還好嗎?艷兒好想上天去陪你玩啊,好嗎?想我的話就來接我吧,師父,你聽到了嗎?」
像是在回應她的話,天際倏地劈下一道雷--
轟地一聲,無巧不巧的打在她家的木門上,火光瞬間映亮了她的眼,木門竟燒了起來!
第四章
這是怎麼回事?師父是在教訓她嗎?怪她亂說話?還是師父不想要她去陪他?
夏綠艷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火光,還發著呆,不知從哪兒伸來一隻手,粗魯的把她扯到一旁,轉眼間已把她拖上了車--
「幸福路一間民宅失火了,馬上派人過來處理……嗯,被雷劈到……人沒事……就這樣。」
她聽到一連串流利好聽的英文在耳畔響起,也聽到了對方說話的內容,可是她的意識還沒有回復,身子不斷的顫抖,雖然她很努力的想要讓手跟腳都聽話地不再抖動,可是很無奈,她竟然辦不到。
耳朵嗡嗡作響,腦袋也轟隆隆的跟著響。那道雷剛好就劈在她面前,沒劈死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嚇壞了,要不是這個男人硬把她拖上車,她可能會一直站在原地,腳軟地動也動下了,搞不好還會被竄燒過來的大火給活活燒死。好可怕,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