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證實了自己心中最深的憂慮,上官念連忙鎮定精神,努力地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雖然他自從那次和那小丫鬟結下樑子之後,對她就很感冒,但這可不是他反對她進上官家最主要的原因。
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
「我向來沒有門戶之見。」上官臨淡淡的聲明自己的立場。
娶什麼樣的女人,對他而言向來都不重要,他也不在乎,反正女人在他的生命中,一向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可是對弘涼,他自有一份說不上來的執著,雖然他還弄不清那份執著究竟是為什麼,但他娶她是娶定了。
「我當然知道大哥沒啥門戶之見,可是……可是……」
「有話就說,別這麼吞吞吐吐的,煩人!」瞧自己弟弟那一副欲言又止,好像大禍臨頭的模樣,上官臨幾乎可以肯定,他這個向來不怎麼成熟的弟弟絕對有事情瞞著他。
而像是習慣了弘涼的直來直往,上官臨對於弟弟這種扭扭捏捏的態度只覺得礙眼極了。
呵,他倒是又想起她來了!上官臨的臉龐輕淺地勾勒出一抹微笑。
眼見著大哥向來威嚴的臉上,竟突兀地出現了一抹教人看了怪不習慣的笑容,上官念不禁心裡更毛、頭皮更麻了。
厚……這教他怎麼說啊?
「怎麼,不說嗎?不說就走吧,別打擾我想事情。」上官臨揮了揮手,趕人。
基本上,他一直覺得他這個弟弟還沒長大,雖然聰明得緊,可都是一些小聰明,做起事來闖禍的機率大些。
所以對他的欲言又止,他可是一丁點的好奇心都沒有,反正也不會有啥好消息。
「大哥!」厚,氣死人了!
這是什麼見鬼的不耐煩態度啊!
上官念氣沖沖地重重落坐在兄長的對面,然後再也忍不住地說道:「大哥,你別娶那個什麼弘涼行不行啊?」
面對他這莫名其妙的要求,上官臨眉眼不掀地就給了他一個乾脆而果斷的答案。「不行!」
「為什麼不行?」上官念幾乎是哀嚎地問道。
「因為我決定要娶弘涼兒了。」如果說初時這個念頭只是一顆毫不起眼的小種子,現下它絕對已經長成了堅不可摧的大樹了。
「大哥……你不能娶她啦,你知不知道爹在三天前已經幫你答應了一樁親事,而且……而且……都已經立好婚書了。」
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上官念只好硬著頭皮全盤托出。
「是嗎?」就知道從弟弟口中說出來的消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消息,上官臨這回倒也沒有太多的震驚。
本以為他一披露這個真相,大哥一定會氣得跳腳,可是他竟然只給了這樣一個淡漠的響應,當下叫上官念傻眼,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大哥,你究竟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啊?」他怪叫道,「爹他為了貪人家的嫁妝,已經替你說了一門親,還收了人家不少好處,再說對方財大勢大,可不是咱們得罪得起的。」
上官家現下的處境本來就只比「風雨飄搖」好上一些些,哪裡還禁得起狂風暴雨的摧殘啊!
要是大哥執意要娶弘涼,人家女方若心有不甘挾怨報復的話,他們上官家除了一個「死」字,絕對沒有其餘生路。
或許大哥可以發揮他在朝廷的影響力,但他相信依大哥耿直的個性,只怕也不會這麼做,那難不成他們上官家就得這麼眼睜睜地等死嗎?
總之這樁婚事絕對毀不得啊,就算說爛了三寸舌,他也絕對要大哥打消娶弘涼的主意,反正那丫頭也不過是個丫鬟,難登大雅之堂,而且據說後頭的麻煩事還一堆呢!
「那又怎麼樣?」面對弟弟的激動,上官臨臉上的表情依然波瀾不興,好像剛剛上官念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什麼叫那又怎麼樣啊?!
這一來一往之間,上官念簡直要被兄長的淡然給弄瘋了,這事是何等的嚴重,可怎麼大哥一點兒都瞧不在眼底啊?!
「要娶弘涼兒是我決定的,爹說了親是爹自找的,所以不關我的事。」
其實,弘涼有件事倒真說對了,是該給他爹一個教訓的時候了。
要不然再繼續任著他這麼胡來,鎮日沉迷於「賭」之一字,那上官家遲早會被拖垮。
「大哥,可問題是爹已經收了人家的好處了,甚至還差媒去說親了,這有媒又有憑,你想怎麼賴?」
「那就叫他吐出來。」
「你想有那可能嗎?」
「如果不可能,那我也愛莫能助了。」上官臨兩手一攤,不顧弟弟那不敢置信的神情,再次強調,「反正這輩子我若要娶,弘涼兒我是娶定了。」
「大哥……」上官臨的堅定讓上官念忍不住地哀叫了一聲。他苦著一張臉,該怎麼告訴大哥,人家那頭與他有了婚約的千金閨女,可能過兩天就要來上官家小住一番了啊?
「好了,別說了!」懶得再多聽弟弟的喳呼,他揮手制止了上官念。
倏地,上官臨豎起耳朵,屏氣凝神的專注起來,方纔他似乎聽到了「迎月閣」的方向傳來了一絲他預期中的聲響。
俊逸的臉上勾勒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狡笑,然後他起身,對著上官念說道:「你去告訴爹,這輩子我的娘子只會是弘涼兒,至於他弄出來的麻煩請他自個兒解決。」
話一說完,他碩長的身影便無聲無息的一躍,往迎月閣的方向縱身而去。
現在他得去捉隻小耗子,一隻半夜不睡覺,只想著要偷溜的小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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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死只能裝得了一時,豈能裝得了水遠!
弘涼很清楚,今兒個晚膳時,小姐姑爺之所以罷手,只是因為不想太過於逼她,可他們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然而,為了不連累他們,離開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兩手空空,她什麼也沒帶,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孑然一身,沒啥值得留戀,也沒啥東西是她非帶走不可的。
輕巧地闔上了門,弘涼抓著門把的手沒有鬆開,心頭的那份不捨讓她的眼兒酸熱,她閉上了眼,然後將額頭倚靠在門扉之上。
要離開,說心頭沒有不捨,那真的是騙人的,可是不離開,成嗎?
那個人向來心狠手辣,絕對不會容許她這「禍苗」待在他無法控制的地方,若是她繼續待在這裡,那麼他的魔爪絕對會伸向上官家和唐家。
或許,傾盡兩家的能耐,這場仗未必會輸,可是她弘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鬟,又憑什麼要他們為了她一人付出代價。
所以離開是唯一的抉擇吧!
腦海中驀地浮起了唐瑤佳那美麗卻又溫暖的容顏,然後很快的那張臉龐又被另一個俊逸冷削的臉龐所取代。
希望呵!他們真的能如她所希望的成為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這樣一來,她這段時間所花的心思,也就不算枉費了。
幾聲夜鶯的嬌啼驟然在她的耳邊迴盪,似乎在催促著她的離去,強抑下心頭的不捨,抬起頭、挺起胸,褪去了感傷之後,她又是那個活蹦亂跳的弘涼了。
旋過身,才要踏出步伐,誰知卻撞上了一堵不該出現的肉牆。
「該死的,這兒什麼時候有牆……」
不過,這牆怎麼摸起來溫溫地、軟軟地,完全沒有牆的冷硬,反而像是……像是……男人的胸膛?!
疑惑的目光順著那堵牆往上瞧去,這不瞧還好,一瞧弘涼整個人就傻住了。
厚,不會那麼背吧!
這陣子她已經夠倒霉了,行藏洩漏了不說,險險去閻王爺那兒走一遭也不說,就連現在她想要悄悄的離去,也被逮了個正著。
這……是天要亡她嗎?
「想去哪?」漾著笑,上官臨的手因為剛剛那一撞,順勢地扶上了她的腰。
手臂倏地收緊,弘涼那纖細的嬌軀已經成了籮中之鳥,有翅難飛。
心中這才哀悼完自己的不幸,弘涼還得忙不迭地替自己夜半不睡找個完美的理由。「呃,想去走走。」
「要去哪兒『走走』,我陪妳。」
「怎敢勞駕姑爺呢?」努力地漾起和平常一樣的淺笑,她後腳跟一收,想要退出他的勢力範圍,但腰間那雙鐵臂卻沒鬆開。
鼻間不斷竄進那獨屬於上官臨,帶著一丁點兒狂霸的氣息,擾得她一顆心漸漸浮載著。
「姑爺,咱們這樣似乎……不妥。」她試圖婉轉地提醒。
「哪兒不妥?」上官臨揚眉問道,顯然一點也不覺得有哪兒下妥,事實上,他覺得好極了。
下同於她的硬脾性,她的身子軟綿綿地,渾身還散發著一種甜膩的味兒,像顆糖似的,誘人得緊。
呃……他還問是哪裡不妥咧,這擺明了徹頭徹尾都不妥好嗎?他竟還明知故問!
「你是主、我是奴,本不應太過親近,再說這男女授受不親,更別說您還是我將來的姑爺,這應該是哪兒都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