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明瞭了她的堅持有多深,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揮,也不顧是否會傷及四周的無辜百姓,六個黑衣人開始刀刀都衝著弘涼纖弱的身子而來。
一雙玉足看似踏著倉皇虛浮的閃躲腳步,但卻每每都能堪堪避過那些硬生生往她身上砍去的刀劍。
手上的刀劍幾次撲了個空,那些黑衣人也知道弘涼不是省油的燈,收起了初時的小覷,開始眾精會神的群起圍之.
初時,弘涼還能閃躲得開,可是漸漸地順暢的氣息因為體力的耗盡而喘息著。
身上的血痕漸漸地交迭著,那斑斑的血跡看起來煞是駭人,但她唇角的那抹淺笑卻始終不曾消失過。
就快了,不用再背負著罪惡感活下去,那終將是一種解脫呵!
鮮紅的血不斷地自一道道地傷痕中流出,一陣暈眩開始襲上,讓她的步履更加虛浮起來。
終於,天在旋、地在轉,弘涼彷彿瞧見了遠處,一張與她極端相似的臉龐在同她微笑著。
伸出了手,她想觸碰那人,但手才伸出,人卻已經像是落花一般翩然地摔落。
等我呵!
弘涼沒有張口,可是心中卻朝著那張臉龐祈求道。
含笑不語,動彈不得的她只能這麼望著望著,心中有股想衝上前的衝動,可受傷的四肢卻不容許她這麼做,那張臉龐突然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俊逸的臉龐,那唯一的遺憾呵!
隨著眼簾中臉龐的轉換,原本翻騰在她週遭的刀光劍影和震耳欲聾的嘈雜也跟著寂靜了。
就這樣了吧,弘涼闔上了眼,唇角的弧度往上揚起,綻出一朵笑花。
終於……不用再守著承諾,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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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血紅的夕陽向西方低垂,在幾許耀眼的紅霞妝點下,顯得美麗而動人。
上官臨把玩著手中那塊質地精純的玉珮,腦中下由自主地浮現出弘涼剛剛吃癟時,臉上那抹堪稱精采的氣急敗壞。
原本的篤定在剎那間被懷疑與不敢置信的神情所取代,她那靈動的眼兒瞪大,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呵呵!
氣極的她,孩子氣的連招呼都沒打就翻牆走人,只遺落下了這塊玉珮。
像是還沒逗弄夠她,看不夠她那吃癟似的模樣,他的心底一直有股聲音催促著他去追她,而手中這塊玉珮就是個好借口。
所以沒有多想的,他跟著她的身後出了門,置身在只剩三三兩兩行人的街道上,上官臨眺著遠方的夕陽,這才發覺自己因為家中經濟而焦頭爛額,已經好久沒有恣意欣賞四周的景致了。
而他現在卻又有了這樣的好心情,會是……因為她嗎?
想起了她,上官臨的笑更加的粲然,原本還顯得有些威嚴的臉龐頓時柔和了不少。
一個怪怪的丫頭呵!
雖然怪,卻是那樣活生生的,尤其是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還真的是讓人看了覺得精采萬分。
呵呵,如果這輩子都能有她相伴的話,那麼生活一定不無聊吧!
突然間,上官臨的思緒和步伐都猛然一頓,他抬首望天,詫異著自己腦海中怎麼會浮現「一輩子」這三個字.
可他卻沒有時間細想,因為前方不遠處竟隱約傳來了殺伐之聲,昏黃的天色之中還隱隱地飄著一股血腥味。
前方只怕是出事了,上官臨耳中聆聽著那愈來愈清晰的刀劍聲,不想招惹麻煩的他,腳跟兒立時一旋,想要繞路而行。
可他心念才動,一抹莫名從內心深處竄起的不安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兩道濃濃的劍眉不由自主地往中間兜去,上官臨佇足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心中那抹莫名的不安卻愈來愈深。
雖然他著實不解那抹不安從何而來,可卻催促著他不再猶豫地拔足奔去,宛若蒼鷹似的往那殺伐之聲而去。
「這……」
那小小的人兒,躺在血泊中的人兒……
一雙眼倏地瞇起,渾身的筋脈僨張,只因為眼前的那一幕。
剛才明明還活蹦亂跳的人兒,如今卻像個殘破的布娃娃般的倒在地上,那張蒼白而無生氣的臉龐,沾染上了駭人的血跡,瞧不清是否起伏的胸膛,還有身上那一條條、一道道交錯的血痕。
她……還活著嗎?
一顆向來鋼鐵般堅硬的心揪著,他的手往懷中一探,勾出了一把小刀,精準無誤地將刀子疾射進那個還想繼續傷害她的黑衣人的腦袋瓜子。
就像一顆爆開來的西瓜,血肉模糊,駭人得緊。
可是上官臨卻連眼兒也不眨上一下,在他趨近弘涼的同時,凡想要靠近一絲一毫的人,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那些人的眸兒突然睜地老大,彷彿不能理解,明明已經算是完成了的任務,為何半路殺出個程皎金。
終於,彷彿像是過了百年之久,在解決完了那幾個黑衣人之後,他終於來到了她的身旁。
小心翼翼地攙抱起她,修長的食指顫巍巍地探至了她的鼻端。
直到感受那淺淺的氣息拂在他的手指之上,心中那抹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驚懼這才稍稍緩了些。
縱橫沙場多年,饒是被千軍萬馬包圍,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恐懼,而這個小姑娘卻輕易地讓他嘗到了「害怕」的滋味兒。
有力的雙手將她那雖然一息尚存,卻不再有活力的身軀,巧勁一使的兜攏入懷。
直起曲著的膝,上官臨將她打橫抱起、緊攬著,任弘涼的鮮血染到他的身上。
他不會讓她有事的,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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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
望著楊上那張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蛋兒,唐瑤佳即使已經努力抑制,咬緊了唇瓣,可是一聲不敢置信的哽咽依然自她的嘴角逸出。
那個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弘涼,怎麼可能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就變成這樣毫無生氣的模樣。
就彷彿是三年前的往事重演般,那時剛被她從雪地救回來的她,也是這樣毫無生氣地惹人心憐。
「弘涼……」唐瑤佳輕喚了一聲,可是那聲輕喚卻依舊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將軍,弘涼她……」她著急的回首,迎上上官臨那雙深黝的幽眸。
「大夫說得看她的造化。」清清淡淡的聲音,雖似呢喃,可若仔細聆聽,卻能從中感受到一絲泛著心疼的緊繃和神傷。
這點,性靈聰慧的唐瑤佳自然也感受到了。
其實真要她來說,弘涼是好眼光,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是男人中的極品,眉如劍、目如星,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的確是個英雄,可惜弘涼注定要失望了,因為她向來不愛英雄,即使見上了這一面,她對他依然沒啥感覺。
倒是弘涼和他……唉,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弘涼的身世背景究竟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又為何她會招來殺身之禍。
不語的沉吟了半晌,她的目光在上官臨和床榻之間來來回回,在輕歎了口氣之後,她仰起螓首對著上官臨問道:「將軍,奴家可以請問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嗎?」擔心是無濟於事的,她至少得先搞清楚弘涼究竟為什麼會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是被牽累,抑或是這一切的事情和三年前弘涼的命危有關。
「我也不清楚,我趕到的時候,弘涼已經被一群黑衣人圍攻而倒在地上了。」
即使已過了好幾個時辰,但上官臨只要一想到當時弘涼躺在血泊中那駭人的畫面,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的一緊。
「所以不是受將軍所牽累?」
「上官臨長年在外征戰,能與人樹敵的機會並不多,再說那些人並不是蠻子,而是中原人士。」其實別說唐瑤佳會這麼問,他自己也曾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可問題是,他班師回朝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該來的、會來的,只怕早就已經來過了,再加上近來朝廷內外一片昇平,邊境亦無戰事,那些人大抵應該不是針對他而來。
「那就是三年前的舊事重演嘍?」他的話間接證實了唐瑤佳心中的臆測,她喃喃自語地說道,心中盤算著該怎樣運用唐家的勢力去查清楚一切。
她很清楚弘涼的固執,問她,她一定不會說。
所以問當然還是要問,可是查也一定要查。
她視弘涼為親手足,不管怎麼樣,她是萬萬不可能放任她處於危險之中。
「唐姑娘所言三年前之事是……」事關弘涼,他的口吻不禁透著一抹急切而不自知。
唐瑤佳像是察覺了什麼,卻沒有多說,只是娓娓的說著她與弘涼相遇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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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唐瑤佳的敘述,上官臨初時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聽著,可愈聽他的神色就愈凝重,心頭對弘涼的心疼也愈見清晰。
「妳的意思是,弘涼的身世其實是個謎,她為何會滿身是傷地躺在雪堆之中等死也是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