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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向紫悠

  左祈安著實矛盾了。身為一個稱職的經紀人,他有責任維護錢克平的形象,偶像明星一旦有了感情寄托,肯定會流失大部份的異性支持群眾,這絕非他所樂意見到的。

  可是若以好朋友的立場,他又很希望形單影隻、無親無戚的錢克平,能有幸福的感情歸宿,別再空虛寂寞。

  唉!

  大約十分鐘過後--

  「克平,手續已經……」左祈安頓時語塞,當場愣住。

  才一眨眼的工夫,錢克平的身旁已圍滿仰慕的群眾,盛況之空前更勝於醫院的掛號處。

  「慢慢來,別急。」錢克平應接不暇地簽名與握手。

  原想趁醫生替伍荔兒包紮的時候,抽空小睡片刻,以應付凌晨時的通告--為了目前收視率勇奪冠軍的八點檔,趕拍精采完結的殺青戲。想必是得熬到天亮,不先補個眠怎撐得下去?

  「唉,看來休息是無望了。」錢克平認命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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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  三○三號病房

  「表姊,妳該不會是燙傷燙壞了腦袋瓜吧?這家醫院可是貴得遠近馳名耶!妳難道不會住得心裡直淌血嗎?頭等病房一天可要五仟塊耶!這壓根兒就不符合妳平日『節儉』的作風。莫非……天要下紅雨了?」得知伍荔兒已沒啥大礙後,凌颻颻心底的擔憂總算一掃而空。

  說「節儉」是含蓄了些,天可證明伍荔兒根本已到了「視錢如命」守財奴的最高境界。只是表姊妹一場,顧及親情不方便直接點明罷了。

  凌颻颻停下手邊削蘋果的動作,揮舞著手裡的水果刀說:「我想答案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住頭等病房的費用,肯定是另一位冤大頭出的。」

  伍荔兒接過表妹削好皮後遞來的蘋果,先啃上一大口,才含糊不清地辯解道:「我這是上班時間裡因公受傷的耶!醫藥費當然得向老闆大人要,哪有我自掏腰包的道理。況且……如此豪華的病房足可媲美大飯店,不住白不住囉!」她可是理直氣壯的。

  「反正怎麼拗都是妳有道理,就算是歪理,憑妳那死纏爛打的討錢本事,誰敢不乖乖掏出鈔票,花錢消災、息事寧人?」凌颻颻涼涼地挖苦道。

  「瞧妳將我形容得像討債鬼、母夜叉似的,在妳眼中我彷彿是個唯利是圖的貪財小人嘛!」伍荔兒沒好氣地猛啃蘋果出氣。

  「表姊,不是我愛漏妳的氣,妳有時候的確是貪財了些。雖說白花花的鈔票人人愛,但像妳如此愛搶錢的人已數國寶級了。休怪我危言聳聽地提醒妳--當心太見錢眼開,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的。」凌颻颻早已受夠了她錙銖必較的個性。

  為了北上求學,表姊妹倆一同搬離南投故鄉,共同租屋而居。自從伍荔兒因工作之便買了一部二手車後,理所當然每次放假返鄉,凌颻颻都會搭表姊的便車,結果總得要她出油錢。說什麼平等互惠--伍荔兒出力開車,而凌颻颻則理應出錢加油。

  拜託!表姊妹還如此明算帳,像話嗎?

  凌颻颻多年來受的委屈還不只這些咧!最、最、最教她不能忍受的是伍荔兒總有一大堆異想天開的掙錢怪招,每回都會拖著她這「年幼可欺」的表妹,一起上刀山、下油鍋,根本枉顧「姊妹情深」四個大字。

  例如:到火災現場旁賣滅火器,售價依火勢大小論高低,火大則漲、火小即降,名符其實的趁「火」打劫呀。

  還有清明節時到墓園替人除草、掃墓、燒紙錢;偶爾也到殯儀館客串孝女白琴,待遇還算不錯。

  而目前廣為氾濫的○二○四色情電話交友,她們倆可稱得上是開山始祖、創代元老了。不過,她們可是賣「聲」不賣「身」的!

  其它舉凡托嬰、代人溜狗、買菜、清理房屋,甚至油漆、基本水電、屋頂抓漏……只要能夠賺到錢的工作,伍荔兒向來樂意學習。而凌颻颻竟也在莫名其妙中,不知下覺成為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女強人」。

  想起自己可憐的童年回憶,凌颻颻不禁歎了口氣。

  「表姊,說正經的。妳那位天王巨星老闆對妳可不賴喔!百忙之中還抽空打電話來關心妳的情況,他該不會是喜歡上妳了吧?」凌颻颻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聞言,伍荔兒差點摔下床去。

  「妳的想像力未免也太豐富了。人家他縱橫影藝界已非一、兩天,身邊圍繞的儘是環肥燕瘦各色美女,哪會瞎了眼看上我?」一不小心扯痛傷口,她皺了下眉頭。

  她不敢也不想多加揣測,一來怕自作多情而會錯了意;二來兩人畢竟是分屬於不同世界的人,平凡的女大學生和超級天王巨星,永遠劃不出等號。

  伍荔兒煩悶地歎了口氣。「不好意思,我昨晚沒睡好,現在有些困了。」她意興闌珊地下了逐客令。

  「那……表姊,妳好好休息吧!我放學後再來陪妳。」

  「不必了。」伍荔兒緩緩地將身子躺平,閉起眼睛,好像真的累了。「妳昨晚為了照顧我也沒啥睡到,今晚還是早點回家補眠吧!」

  凌颻颻遲疑了一會兒。「那記得有事再打電話給我。那麼……我先閃人了,妳自己多保重。」

  不知為什麼,伍荔兒的心上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胸口頓時覺得很悶,還有一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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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闌人靜,星月交輝。

  伍荔兒獨自一人,百般無聊的斜倚在病房窗口,仰頭遙望稀疏的星子伴著玉盤似的明月。

  「哈啾!」她遽然打了個噴嚏,著涼似地發了個冷顫。

  毫無預警的,一件寬大卻溫暖的外套披在她單薄的肩上。

  「誰?」她受驚,猛一轉身卻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急忙抬頭一探究竟。

  「燙傷加上感冒可不好受喔!」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低沉嗓音自她頭頂上方傳來。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這裡?」已經凌晨兩點多了耶!她只顧著質疑,一時忘了該掙開他的擁抱。

  「我剛拍完戲,順道來檢查看看妳有沒有踢被子。我怕妳在頭等病房會住上癮,捨不得太快出院,幸好我及時發現,沒讓妳的企圖得逞。」錢克平低頭俯視懷中自動送上門來的軟玉溫香,愜意地順勢將她輕摟著不放。

  「你胡說,我哪有什麼企圖!」她心慌意亂地辯解道。剛剛她才想著與錢克平相處的點點滴滴,誰知他竟突然出現在她身旁。

  「還敢狡辯?」他輕捏她冰涼的小鼻子。「喏,這不就是妳意圖感冒,所以故意衣衫單薄又存心到風口吹風的最佳證明?看妳還有沒有借口脫罪!」

  一向口齒伶俐的伍荔兒,好像突然啞了一樣。

  或許是因為與錢克平如此親暱地倆倆相望,一時之間,她彷彿心魂俱失,毫無意識的任由他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做完這個突兀的舉動,錢克平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尷尬的輕咳兩聲,刻意尋了個爛借口:「這是老闆奉送的晚安吻,夜深了……妳該早點休息。」鬆開自己難分難捨的雙臂,他悵然的和她分開。

  好不容易才逮住機會與她獨處,都怪他一時情急衝動,未經人家同意就擅自吻了她……萬一惹她生氣了,誤會他是個急色鬼或登徒子,豈不前功盡棄?錢克平懊悔不已。

  「那……我先回去了。」他邁開沉重的腳步,垂頭喪氣轉身欲離開。「晚安。」

  伍荔兒愣愣的將手擱放在被他吻過的額頭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這個吻是否真如他所言只純粹是為了道晚安?即使滿腹疑惑,她卻難以啟齒追問他。

  錢克平沮喪的旋開門上的把手,不明白總是萬眾矚目焦點的他,怎麼也會有這樣患得患失的不安。

  就在他將一腳跨出門外的同時,身後卻響起了微弱的聲音,暫停了他所有的動作。

  「我睡不著,怎麼辦?」伍荔兒無聲無息的來到他背後,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角。

  聞言,錢克平心跳加速,有一種死而復生的快活感受。他低頭掩飾笑得合不攏的嘴,佯裝無可奈何地說:

  「睡不著啊,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留下來陪妳聊天解悶囉!照顧好員工的心情也是老闆的責任之一。」為了掃除尷尬、侷促的氣氛,他隨即提議道:「今晚的月亮很美,妳想不想出去庭院定走,透一透氣?」

  「現在?」三更半夜出去散步,會不會太瘋狂?

  「有何不可!」就是因為三更半夜才更好,假使換作是大白天,不被狗仔隊們跟監偷拍才怪。

  「可是我還穿著醫院裡的睡衣耶!」她猶豫不決。

  「病人穿睡衣乃天經地義之事,有何不妥的?走啦!再蘑菇下去天都快亮了。」他拖起半推半就的她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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