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過尚在休養階段的錢克平還未排定任何通告,她便在某個夜晚時分,一如以往的獨自來到他的住處門前,用他特別配給她的備份鑰匙開門進入。
由於她事先並未通知,當她乍然出現時,正在客廳沙發看報紙的錢克平著實怔愣了好半晌,四目相對良久。
「克平……」思念至極的她難掩聲音中的哽咽。
「妳是誰?怎麼會有我家裡的鑰匙?」他怒斥。
為何他的眼神如此陌生?伍荔兒不由得心驚。
「我是荔兒啊!」她急喊。
「三更半夜的,誰准妳如此冒失闖入我家?」
「克平,你到底怎麼了,這副鑰匙不是你當初親自交給我的嗎?」她一臉受傷的神情。
「是我給妳的?」他擰眉思索,卻只換來一陣頭疼。
「克平,你在和誰講話啊?」身穿睡衣,一臉睡意的葛秋苓緩緩從臥室走出。
「吵醒妳了?」錢克平飽含歉意地道,順手撫了一下她睡亂了的頭髮。這般親暱異常的舉止,重重揪痛了伍荔兒的心。
「你們……」伍荔兒伸出顫抖的手,指著眼前赫然穿著情侶型睡衣的男女,簡直難以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他竟然和葛秋苓同居了?!
「原來是妳。」葛秋苓頓時清醒,不懷好意地笑了。
「妳認識她?」他略感意外。
「當然。」葛秋苓故意當著她的面,依偎在他的肩膀。「她是個厚臉皮的花癡,以前老愛背著我死纏住你不放。」
「妳胡說!」伍荔兒反駁。
「我說錯了嗎?」葛秋苓逼視著她。「妳明知克平和我本來就是一對,還三番兩次從中作梗,意圖破壞我和他的感情……幸好,老天有眼,沒讓妳的噁心得逞。」
「我沒有!」伍荔兒心慌地望向錢克平,卻從他的眸光中感覺到一絲鄙夷,好似她正是個歹毒的壞心女人。
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已被葛秋苓洗腦了?!
伍荔兒猛眨著淚水盈眶的美眸,此刻佇立在她眼前的男人,的確是她深愛的錢克平呀,可為何他卻變成這般疏離無情,對她絲毫沒有半點憐惜之意?
但相反地,他卻對葛秋苓如此呵護備至……
「克平,你先回房休息,我有話想單獨和她談。」葛秋苓輕推他進房去,不情願讓伍荔兒多看他一眼。
「好。妳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離去前,他在葛秋苓額上印下一吻,教伍荔兒看了更加心碎。
「夠了,不准妳再看他了!」葛秋苓一把扳過伍荔兒的肩頭,直視著她。「我鄭重地警告妳,現在克平已完全屬於我,妳若識相就有多遠滾多遠,別再干擾我和他平靜的生活,否則我絕不會輕易放過妳。懂嗎?」
「我不相信克平會這麼冷酷無情地待我……」就算真要分手,也該有個理由啊!怎能故意裝作陌路人?
「別一副可憐兮兮的,反正妳原本就配不上他,就當之前妳和他的那段回憶,是老天施捨賞給妳的美夢吧!」
「不可能……他明明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呀!」
「哼,有幸能與他共度今生的女人只有我,輪不到妳在那作白日夢。」葛秋苓示威般地向她炫耀手上的鑽戒。「再過不久,我們便要對外宣佈婚期。到時候,我會寄帖子給妳,如果妳能誠心送上祝福,歡迎妳來觀禮。」
伍荔兒怎麼也不敢相信,事情為何會莫名其妙地演變至此。花開花落,緣起緣滅的道理,她並非不懂,只是為何歷經一場生離死別後,錢克平與她的距離卻是咫尺天涯。她再也觸碰不著他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他眸光的熱度……
短短的一百多天,便足夠讓他將她徹底遺忘?山盟海誓只是過眼煙雲?!
「過去的一切,他真的都忘了?」伍荔兒臉色蒼白地捂著遽然發疼的心口,遙望著緊閉的主臥房門扉。
「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葛秋苓冷笑道。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伍荔兒驚疑。
「他喪失了從前所有的記憶,包括妳。」
「所以妳趁虛而入?」伍荔兒恍然大悟。「妳真卑鄙,這對他而言並不公平,這種手段一點都不光明。」
聞言,葛秋苓不怒反笑,笑得迸出了眼淚。
「什麼叫公平?我癡戀了他許多年,若不是妳這程咬金出現,他早該與我成雙成對了。現在,妳竟有臉和我說什麼公不公平,豈不太可笑了?」
「可是……」
「當他受重傷,行動不便時,妳人在哪?」葛秋苓咄咄逼人地質問伍荔兒。「當他因為記憶空白而不安,急需人安慰時,妳又在哪?」
「我……」
「愛不是光靠嘴巴說說,而是真心的犧牲奉獻。妳為克平付出過什麼?」葛秋苓諷刺道:「居然還有臉在這兒跟我辯論手段光不光明?從前妳和克平瞞著我及眾人私下暗通款曲時,心裡可曾愧對於我?」思及當時,自己簡直是讓人當猴戲要,平白無故替人做了多時的擋箭牌。
「那是因為……」自知理虧,伍荔兒一時語塞。
「論時間,我先來妳後到;論勇氣,妳一向當慣縮頭烏龜;論付出,妳根本差我千里。」葛秋苓目光炯炯地逼視她。「除非我死,否則妳休想再由我手中奪走克平。」
是啊,說真的,她憑什麼認為克平的心該屬於她?伍荔兒這才悲哀的認清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到底有哪一點贏得過葛秋苓?
也許結局如此便是冥冥中注定,她和克平這輩子無緣無分。
呵,伍荔兒忽然笑了,苦澀不堪的滋味,頃刻間在她脆弱的胸臆間無情肆虐,一串淚珠無聲無息墜落頰畔。
「對不起。」她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打擾了。」強忍住再次回頭環顧的衝動,顫著手開門走出這個徒增傷心的地方。
「不送了。」葛秋苓二話不說便搶先甩上門扉。
碰地一聲,在沉重鐵門合上的瞬間,伍荔兒的心隨之跌碎一地。
渾渾噩噩地坐上自己的車,她再也強忍不住地趴在方向盤上,哭得肝腸寸斷。
早知幸福只有短暫,倒不如不曾擁有過。
想起方才克平那冷淡陌生的眼神,她的心口便痛得無法呼吸……更甚者,連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似被冰凍了。
這究竟是惡夢一場,還是老天歹意的玩笑?
歷劫歸來的克平明明就在她身旁,卻已成了……葛秋苓的未婚夫。呵,原來這就是古人所言的--咫尺天涯,相見卻已不相識。
「克平……」伍荔兒嗚咽低喃著這個讓她心痛的名字。
往事歷歷在目,卻是一場南柯一夢……
夢醒了,情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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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颻颻煩躁地不停來回踱步,偶爾停頓了下,卻又欲言又止。
俗話說得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表、姊。」她沒好氣地咬牙叫著。
然而蜷縮在床鋪角落的伍荔兒,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視若無睹地任由表妹在她房間裡踱出一條「壕溝」,儘管凌颻颻再三探問,還是緘默不語。
「妳是啞了,還是聾了啊?」
演了兩個多鐘頭的獨角戲,凌颻颻頓覺自討沒趣。
關於葛秋苓「鳩佔鵲巢」的事,她已由秀玉阿姨的口中得知,本以為能同仇敵愾地幫親愛的表姊設計退敵,豈知人家女主角竟不領情,甚至……沒出息的擺出不戰而降的哀兵姿態。
唉,就算她有心代為討伐,也落得師出無名。
琺!這股鳥氣,真令人超不爽的。
「我說--伍荔兒小姐呀!妳……」正想好好念她一頓時,伍荔兒終於打破了維持一上午的沉默,只是一出口,卻是另一句哀莫大於心死的喪氣話。
「我倒寧願真的聾了。」伍荔兒幽幽地說:「最好也一併瞎了算了。」眼不見為淨。
目前演藝圈最熱門的八卦新聞,正是錢克平與葛秋苓的婚訊,各大媒體紛紛搶報,如火如荼地炒翻了天。
婚期就訂在兩個月後,屆時可能開放給電視台全程轉播婚禮實況,其熱絡程度更甚總統大選。
「妳就這麼眼睜睜地將心上人拱手讓給那個大花癡?」凌颻颻實在已經沉不住氣。「太孬了吧!」
「不然,又能怎樣?」
「怎樣?!」凌颻颻咆哮道:「把他搶回來呀!」
「可是……」伍荔兒猶豫著。「他們就快結婚了。」
而且,或許克平自己潛意識裡反而認為葛秋苓更適合他……
「難道妳真捨得放棄他?」
「我只是認命罷了。」
「認個狗屁命啦!」凌颻颻最不服輸了。
「況且,她對克平的付出,確實勝過我許多。」
「妳是不是不再愛錢克平了?」
「不,我對他的感情始終不變。」
是啊,當初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時,伍荔兒那副悲慟的模樣,至今還在凌颻颻腦海中鮮明著未褪色。
「既然妳仍愛著他,又為何提不起勇氣讓他再次喜歡上妳。過去的就隨它過去,妳和他可以重新再來呀!搞不好,明天一覺醒來,他便突然恢復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