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必柔愁眉苦臉的捧著一堆照片文件與樣品起身放到桌上,安東妮也跟著起身。
半晌黃必柔長歎了一口氣。「妳知道妳那篇文章給我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剛才新銳國際的總監谷繼勳來過,要我們把寫這篇文章的作者交出來,否則將會採取法律行動。唉!總編輯剛才才到我這裡發過飆,要我看著辦。」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我好不容易才當上編輯,要是就這樣被開除,我一定會很不甘心。」她抽出面紙擦著眼淚,將谷繼勳到這裡來威脅恐嚇的過程說了一遍。
安東妮錯愕不已。「怎麼可能?那篇文章是虛構的呀,怎麼會跟現實中的人物重迭?不可能呀!」再說,她也不認識谷繼勳,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過。
黃必柔將雜誌翻到她寫的那一頁。「雖然妳用的是第三人稱,但男主角叫繼勳,兩個女模特兒叫香鈴跟安娜,當紅歌手元蒂,及另外四個女主角在現實生活裡也都有同名的人,也都曾跟谷繼勳的名字連在一起過,要是只有一兩個角色同名那還說的過去,全部同名就不是虛構兩個字可以帶過去的了。妳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跟他有什麼仇恨?」如果真的要被開除,她也要弄清楚真相,她才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安東妮聽了一顆心直往下落。
「妳說的是真的?男女主角的名字都一模一樣!」她想起美容顧問堅持要她用她取好的名字時的情景|!當時她還感激不已的不停向她道謝,因為取名字一向是她的弱項。這麼說來,那美容顧問是別有居心的。
「是呀,所以我才問妳是不是跟谷繼勳有過節。」黃必柔無力的收拾桌上的凌亂。「如果妳寫的都是真的,也難怪谷繼勳會來這裡找妳算帳,他那些女朋友們只要互相詢問,就會知道自己被劈腿,接下來的動作當然就是去找他算帳。他來的時候左臉還有些瘀青,一定是被那些女朋友的其中一個打的。」
「妳們的美容顧問呢?」安東妮急忙問。
「張美妍?她前天就到歐洲走秀了,下個月才會回來。幹麼突然問起她?」發現安東妮的臉色不對,她走到她身邊關心的問。
「那篇文章的大綱和姓名都是她提供給我的,我以為她是好心,所以就照著寫了。」安東妮面色蒼白的全盤托出。
黃必柔瞪大眼睛,隨後又皺起眉頭。「聽妳這麼說我倒想起,前幾個月她還很得意的說正在跟個年輕多金的帥哥交往,可是後來就沒了下文,難道那個男人就是谷繼勳?如果是這樣,那就說的通了。」
安東坭只是呆楞楞的盯著好友看,腦袋空白一片。她怎麼會這麼蠢?蠢到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黃必柔繞過桌子,取了張便條紙寫了些字,再將便條紙塞進她手中。
「谷繼勳臨走之前說如果妳出現了,叫妳晚上到這家高爾夫練習場找他。」她鄭重的按按好友的肩膀。「這是妳唯一能將功贖罪的機會了,妳一定、一定要讓他原諒妳,他要妳做什麼妳都答應,千萬別頂嘴,否則要是他真的下定決心告妳、告雜誌社,誰出面都沒辦法了。尤其妳現在的狀況,穩死的,妳知道我的意思吧?」
她苦口婆心的勸道。然後跟她分析新銳國際在政商及演藝圈的勢力。總而言之,谷繼勳不是好惹的。
安東妮硬著頭皮點點頭,用力握緊手裡的紙張。在她的感覺,手裡的已經不是紙張,而是長滿了刺的荊棘,就算痛到想畏縮放掉,但卻怎麼也鬆不開手。
好像她的處境還不夠悲慘似的,黃必柔又對她丟了顆炸彈。
「還有,總編輯說發生了這種事,她沒辦法繼續用妳的稿子了。」她一臉歉意,但又能怎麼辦呢?她只是個小編輯而已,就算知道是張美妍利用公器報私仇,也幫不了她呀!
雖然早料到結果,但安東妮還是受到了打擊。
剛剛她還滿心以為自己就快要否極泰來了,沒想到命運又將她一拳揮到了另一個惡夢裡。
第二章
今晚的高爾夫練習場裡人不多,谷繼勳穿著休閒服,安靜的在練習場裡揮桿,專心的揮完四桶小白球後,接著打第五桶。
在過了幾天烏煙瘴氣的日子後,持續一個多小時的運動下來,他心中的悶氣總算掃去了一些。
想到那篇文章,他心中又是一陣不悅,猛地一桿將小白球揮得老遠。
安東妮直接從安養院趕到這裡來,在服務員的指示下找到谷繼勳,急忙來到他:「請問你是……呀!」他猛地往後揮的球桿嚇了她一大跳,還好她反應夠快往旁邊一跳,驚魂未定的舉手壓住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怎的,她覺得他方纔那一桿頗有殺人於無意的氣勢,讓她差點把救命給脫口而出。
谷繼勳惱怒的瞪視身後其貌不揚,將一口褐色醜陋袋子緊摟在胸前的女人。
「妳白癡呀!沒看到我在揮桿嗎?」他破口大罵,鄙夷的自她束在身後的長髮、小臉上的眼鏡,掃到身上過氣的白襯衫及過膝長裙,再往下望--她竟然還穿了雙黑皮鞋配白襪子。要不是她臉上因驚嚇而產生的紅潮,他還真會以為自己遇見了個從五○年代跑出來的女鬼,且還是個其貌不揚的鬼。
「對不起、對不起!」安東妮本能的迭聲抱歉。「我第一次來這裡,所以不知道不能站在後面……」說到一半她住了嘴,因為發現他早就又回身打球去了,根本沒在聽她說話。
趁他將桶子裡的小白球放到人工草皮上時,她怯怯的向前。
「請問,你是谷繼勳先生嗎?」她硬撐著膽子問,心裡暗自祈禱不要是這個脾氣火爆的男人。
可惜上天不從她願,他轉過身來冷睨著她。
「妳是誰呀?」他不客氣的問。
有一瞬間,安東妮真想隨便掰個名字然後想辦法閃人。他對個初見面的女孩子都這麼惡言相向了,要是報上她的身份,她真怕他手中的球桿會當場變成凶器。
算了!死也要死的有尊嚴,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她不可以侮辱了爺爺對她從小到大的教育。
吞口口水,她強迫自己挺直背脊。這個動作令她高聳的胸部更加往前突出,他的視線也受到影響的從她乏善可陳的臉蛋往下移,然後眉峰微微挑了挑。
努力與膽怯拉距的她,對他的反應毫無所覺。
「我是安東妮,筆名安妮,也就是『一個惡質男人與七個笨女人』的作者。」一口氣說完後,她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
她的話讓他回過神來,冷凝目光直直射向她。
她差點在他的目光注視下落荒而逃,而她沒逃的原因,純粹是因為腳軟跑不動了。
意料之外的,谷繼勳並沒有拿起球桿打她,反而在審視她一會兒後,對她說了兩個字,「擺球。」
「呀?!」安東妮完全不瞭解他的意思。
他不耐的回過頭來。「妳的手除了拿筆寫沒營養的文章外,不會做其它事了嗎?過來把球擺到地上。」
原來他說的是把球擺到地上,直接說不就好了嗎?幹麼罵人?安東妮氣在心裡,不過還是喔了一聲,連忙走過去蹲在他身前,從桶子拿了顆小白球放在人工草皮上。
她擺一球、他打一球,他沒開口,她當然不敢冒險說話,不過她也沒閒著,在他揮桿時,趁機打量著他。
必柔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有型又好看的男人,身型高大挺拔,用力揮桿的動作讓他的休閒服完全服貼在身上,寬肩窄臀的陽剛線條畢露無遺,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肌肉結實,清爽的短髮不是一雙濃密的劍眉及凌厲黑眸,直挺的鼻樑,厚薄適中的唇,瞧他的模樣應該還不到三十歲,如果不是他的個性太差,她一定會毫不猶豫
的將他列入美男子之列。
不過有的女人就是喜歡他這種調調,就算不喜歡他的調調,也會因為他的外表或背後的名利而愛上他。想到這裡,她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張美妍及其它七個笨女人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了。
還好她從小看著錚龍哥與錚雷兩兄弟長大,對帥哥已經免疫。在她心目中,壞脾氣又想告她的谷繼勳跟總是溫柔寬容的錚龍哥差多了,就連花花公子嚴錚雷也比他好得多。
她知道在谷繼勳的眼中,她的打扮不入流,因為他的目光已經清清楚楚告訴了她,也刺傷了她。
她在心裡要自己別在意。比起將錢拿去美化自己,她寧願存起來好還債,才能早點贖回祖厝,將爺爺接回來住,跟爺爺住在一起比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重要多了。
而且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怎麼想自己,反正她來就是要放低姿態請求他原諒,畢竟他若真的告她,只會讓她的經濟狀況更雪上加霜,這也是她放下尊嚴蹲在這裡餵他小白球的原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