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老抬起頭來,眨眨那雙睿智的老眼,此時透著頑皮。
「啊,星兒,就知道天下也有人能叫得醒妳!以後就不愁沒人陪著睡了,睡死也不用爺爺我來操心。」
「什麼?爺爺,你瘋了?!」流星嚇得不輕,陪……陪著睡?「你瘋了,對不對?」
「爺爺沒瘋,妳瞧,」一隻老手先指流星,再指蕭雨。「妳是我今生唯一的寶貝,他是我今生唯一的徒弟;妳是聰明的天才,糊塗的女人,這輩子不怕沒人要,只怕妳誰也不讓近身,他是從小恨透了女人,只識得妳一個沒心機的,這些年來怕是更看清了這一點;妳不識男女之事,他卻是闖過江湖的床第高手,最棒的家教;妳固執,男人要妳是找死,但他更固執,因為是要定妳了。妳瞧,爺爺想得多周到啊!」
一根指頭在兩人之間來回,流星看得頭都昏了。
「放屁!」大吼一聲,辦公室的燈搖搖欲墜。「誰要爺爺管這麼多?!我要出家、要當女同志,還是要變花癡,關誰屁事了?怎麼就這樣把我給送人?」
流老頭一縮,做出害怕狀,嘴角卻可疑地抖個不停。
「別又要打妳可憐的爺爺,爺爺我好瘦啊,這陣子更是三天咳、五天躺的--」
流星嘴一張,舉起的拳頭在半空中停了。心中一閃,好恐怖的一個想法忽然出現!
「爺……你……你……該不是會……要死了吧?」聲音一下低了八度。
「難說喔!」搖頭晃腦地,流老硬是咳了幾聲。「要走之前,非了了這樁心事不可!不怕妳被人欺負,只怕妳孤獨一生。有了蕭雨,爺爺我什麼時候走都放心了。」
走?不……不行哪!她這輩子就爺爺這個親人,從小到大收容所裡一堆疼她的叔伯姨姊的沒敢管過她,畢竟沒那麼親。爺爺……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爺爺,你不許死!」她眼圈很少紅過,連現在也紅不起來,倒是臉色青青的。「你要死,我陪你!」
「早就知道妳會這麼說,」流老得意地笑。「好在我叫了蕭雨回來,由不得妳了!星兒別怕,爺爺我替自己算過命的,活到大壽九十九,還有三十三年哪!妳好好去活妳的吧。蕭雨給我保證過了,要讓妳變成最完整、最快樂的女人!」
她本來嚇到了,現在又氣死了。兩個拳頭握得死緊,忽地轉過身去。
「你!你是打哪來的白癡?爺爺發老人瘋,你就這麼聽話的賣了身?」
蕭雨露齒一笑,白白正正的牙,居然嘴邊的胡碴中,透出了一個小酒窩。
「我沒賣,免費贈送,剛好又賺到妳的,不吃虧。」
她雙眼瞪得大大的,從小罵人行,但辯起來不見得靈活,這個姓蕭的,卻是嘻嘻哈哈,嘴快得很,她怎麼也佔不了上風。
慘了!爺爺搞不過,眼前這個巨人更是推也推不動。她流星過得清風流水的好不快活,一肚子壞水剛好有私家偵探這條路子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凡事不求人,只害人,如今……如今好日子全沒了,被人套上了一個什麼「伴」!
「爺爺!」又轉回去罵那個始作俑者。「我不要!不要!死也不要!你叫這個瘋子滾,不然,我滾!」
「沒辦法囉!」流老搖頭歎息,卻是帶著笑。「事情已經脫了我的手,從今以後,再也管不著了。妳要他走,除非他自己走,爺爺我是洗手了呀。」
把她給說成什麼惡事,還洗手!流星恨得咬牙切齒,轉身一腳踢開桌邊一張圓凳,正對著身後那個死人,他輕輕鬆鬆,腳一勾,凳子勢頭收住,被他無聲無息地放到一邊去。
「他媽的!」流星一大步,直擠到他身前,不幸地還不到人家下巴,氣勢洶洶變成了氣短。「你要白賺是吧?就是這個念頭讓你回來的,對不對?想把一個男人婆變成小女人,證明你的男性氣概?好,來吧!把這檔事給解決掉,你就可以滾了!」
她昂頭朝門外大步而去,身後腳步無聲卻黏得緊。哇啊!完了、完了!不過是激將法,他當真哪?好了!話出口了又吞不回去,而且她最拉不下臉來的,尤其對個男人!
滿屋子的人來人往,好幾個不修邊幅的叔叔伯伯還滿臉好奇地直盯著她瞧,顯然剛才沒命地衝進辦公室招來不少眼光。她越走腳越軟,奇了,從來天不怕地不怕,那怕一個男人做什麼?啊,不對!她怕的,不正是這個男人會做的事?!
炫耀性的大步變成著慌的狂奔,她衝進自己的小房間想摔上門,蕭雨已跟她進了房。
「你……你……你就那麼沒男子氣概,要強人所難?」「反悔」兩字,打死她也說不出口,只好硬找架吵。
蕭雨亮晶晶的眼直直地瞅著她。從沒看過眼珠子這麼亮的人,黑色中閃著銀色的光,睫毛長得不合理,濃眉說是霸氣,不如說是性格。
怎麼,她也瘋了嗎?還欣賞起瘋子的長相來?
「喂!你變啞巴啦?還是自知理虧,無話可說?」她怒道。
他深思的眼中有一種奇怪的熱度,教她渾身發毛,怎……又怎麼了?
「凡事有先後秩序,妳是處女,先要誘惑,然後是實驗,最後才結合。」
她腿一軟,就地坐倒了下去。「我……你……我……」
生平第一次,造不出句子。
他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味!這一點,才是真正教她害怕的原因所在。他說話和她一樣沒什麼章法,聽來總是在逗弄人,其實那雙眼睛說得更明明白白,一字不假。
他環顧室內一圈,看看那張小鐵床,又低眼注視著她。
「也好,就地上夠大了。」
什……什麼?!流星體內的警鐘大響。
蕭雨隨手從上鋪扯下一條毛毯,另一手輕輕鬆鬆地勾起她的膝橫抱起來,鋪好毛毯再將她放平在上頭。
「不行!」她沒命地跳起來。
「妳言而無信?」
他媽的!嗚……才五個字,怎麼就吃死她了?她想賴帳的啊!這輩子就賴一次總可以吧?牙咬了又咬,蛀蟲大概都被咬死了,但還是不行,這口氣吞不下去。要她賴帳,她就不姓流了!
砰地一聲,她直挺挺又倒下去,殭屍一樣的,頭也撞了一下。撞死算了!真是恨死了。
慢慢地,蕭雨屈膝跪在她大腿兩側,她一下沒了呼吸。
「別怕。」他聲音不知怎地,忽然變得粗粗、啞啞、低低的。「我說過了,一步一步來,我會告訴妳我要做些什麼,怎麼做。妳的好奇心一向足以殺死一百隻貓,不是嗎?妳難道不想試試看,看妳喜不喜歡?」
她的耳朵豎起來了,果然跟貓沒兩樣,他會邊說邊做?有這種做法的嗎?她再鈍,也不是連性常識都沒有,只是從無興趣而已。人生好玩的事太多了,床是用來睡覺的,睡醒了還待在上頭幹什麼?
但是,要教她……做愛做的事呀?這……好像有點興趣了。
「你真的像爺爺說的那樣,是床上高手?」他還沒真正碰到她,可是這樣跨跪在她正上方,讓她感覺好怪,話也問不大聲了。
「真的。」他垂下眼,嘴角有些無奈。「只是,沒想到流爺肯把妳給我,我也就沒想到要守著。我試過各式女人,因為性慾太強,又不在乎女人,索性玩個痛快。」
啥?性慾太強?整篇話她只被這四字嚇到。
「你……你……何必委屈自己?別管瘋爺爺了,趕快回去玩你的天下所有女人吧!不要暴殄天物,可惜呀!反正我一個人不夠你用……」說到這兒她才眉頭一皺。「還是我只是你一堆的『伴』之一?」
他搖頭,身子前傾,兩手撐在她耳邊,還是沒碰著她,她仍嚇得倒抽一口涼氣。也……不是害怕那檔事啦,但他這麼近,她覺得全身感覺好怪,本能的想抗拒。
「沒有了。」他低喃。「不是說了嗎?日夜相守,從今以後,就妳一個。」
「為什麼?我還是不懂!」
「慢慢就懂了。」
他越靠越近,呼息吹在她鼻尖上,她硬邦邦地一動也不敢動。
「我要誘惑妳了,要讓妳開始有感覺。」他眼中的銀光好像轉成金色了--就像一把火。「妳也懂的,妳常去臥底,想法子分男人的心,所以妳也曉得其中道理,對不對?」
開始上課了啊?好像沒那麼可怕了,她認真地考慮了幾秒。
「是沒錯,但我只要穿個緊身衣,尖著聲音說話,那群男人不知怎麼搞的,就會開始頭腦不清了。很好用,但是搞不懂。男人腦袋是荷爾蒙做的?」
蕭雨低笑。「妳從沒看看自己的身材?」
她臉上有些熱熟麻麻的了,順著他的眼光落在自己凸得高高圓圓的兩顆球,清了清喉嚨。
「我這樣……算是豐滿一點而已啦,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沒有回答,低下頭來,用面頰貼上她一邊的高峰。沒動,只是輕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