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看過這部電影了嗎?」他挑著眉,饒富興味的問。
「喔,本來要去看的,可是後來就忙到忘了……」她惋惜的說。
「對切·格瓦拉這個人,你瞭解多少?」他又問道。
幹麼?他們現在是在電影賞析嗎?
「他應該是以前跟古巴的卡斯特羅並肩作戰的戰友吧!」
「那麼你認為他是哪裡人?」他斜著頭看著李柔,眼神像情人般親暱。
李柔被電得心臟狂跳,下意識閃躲他的眼睛。「既然是卡斯特羅的戰友,那麼他當然是古巴人嘍!」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齊風嘴角淡淡地上揚。「那麼你就錯了,他不是古巴人,是阿根廷人。」
「什麼?!既然他是阿根廷人,幹麼跑去古巴跟人家搞革命?」真是閒閒沒事幹。
「他從醫學院畢業後,就跟朋友進行了一趟騎摩托車穿越中南美洲之旅,這趟旅程帶給年輕的他許多震撼!接著他就在旅途中遇到了卡斯特羅……」
齊風不愧是導演,深諳說故事的技巧,知道什麼時候音量要放小,小到讓她不自覺的往前移動腳步,只為了聽清楚他在講些什麼。
「當他可以跟卡斯特羅共享革命成功的果實時,卻選擇結束這趟他形容為旅程的革命,揮別妻兒,放棄所有榮耀,再度投入玻利維亞的革命,因為……」
李柔專心聽著齊風繼續往下說。
「這跟現今的整個社會與政治環境比較起來,是不是顯得很諷刺?所以有人稱他為『共產主義的唐吉訶德』,畢竟他可以選擇繼續當醫生,可以選擇不要革命,可以選擇跟卡斯特羅一起共享榮耀,不過他卻放棄這一切,持續為自己的理想奮戰。」
當他在述說切·格瓦拉的事跡時,就像在說自己的故事一樣,如此生動、熟悉,讓李柔聽得整顆心都擰在一起。
「後來呢?」她急切的開口。
齊風無奈的歎了口氣。「最後他在玻利維亞被槍決,臨死前他對開槍的人說:『開槍吧!你要殺的是一個男子漢。』有幾個死到臨頭的人還能保有這樣的氣魄呢?」
聽完切·格瓦拉如此悲壯的故事,李柔的眼眶不禁泛紅。
經由齊風的解說,她彷彿能夠體會到切·格瓦拉革命時滿腔的抱負,以及決定離開古巴前對時局的失望與感慨。
當他與妻兒告別時,想必也知道來日無法再見面了吧?
她的眼淚讓齊風措手不及,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中帶著困惑的問:「你為什麼哭了?」
他記憶中那個冷血無情的李柔哪裡去了?
李柔不好意思的眨眨眼。「因為切·格瓦拉的精神真的很感人啊。」
「我真的被你搞糊塗了……」有人體內可以同時存在冷血跟溫柔敏感的心嗎?
「什麼糊塗?」她皺起眉,不懂他在說什麼。
「沒事。」他笑著搖頭。
李柔終於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些親密,趕緊將臉撇開,往後退一大步,撅著嘴說:「我要走了!」
這種習慣下達命令的李柔,才是齊風所熟悉的。
他注意到她手裡拿著幾本女性時尚雜誌,其中一本是最新一期的「柯夢波丹」。
「如何讓你的男伴享受……」齊風照著封面上斗大的標題念出聲音。
柯夢波丹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對性的著墨總是特別多。
「噓,小聲點啦!」她將食指放在隊起的嘴唇前,眼睛又是生氣又是擔心的四處張望。
「你需要自願者嗎?」他悶笑著問道。
「什麼自願者?」她看他的眼神充滿不信任。
「好讓你練習書上所教導的那些「知識』啊。」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李柔的臉轟地熱了起來。「你、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又不是為了……那個才買的。」她兩眼圓瞠,結結巴巴的解釋。
齊風往前跨一大步,將臉湊近李柔的耳朵旁。「當我們在一起時,一點都不需要這些東西,我自然知道如何滿足你,一遍又一遍的……」
他溫熱的氣息以及低啞性感的聲音,猖狂的撩起李柔心裡的一池春水。
李柔的眼睛泛起一股氤氳,呼吸更加急促,嫣紅的嘴唇有些顫抖。
「誰、誰要跟你這個變態在一起?!我要走了!」她氣呼呼的說,不知是氣他o口大,還是氣自己太軟弱,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正同手同腳的走路。
跟在她身後的齊風笑得合不攏嘴,第一次覺得這場遊戲比他所預期的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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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的宜蘭郊區到處都是遊客,不過齊風卻懂得門路,知道什麼好地方還沒被遊客發現,因此順利避開了人群。
「好久沒來宜蘭,沒想到這裡改變了這麼多。」李柔手裡拿著鞋子,灑脫的在沙灘上漫步,感受大地的脈動。
辛苦工作了一整個禮拜,正好利用週末到郊外接近一下大自然。
看著李柔波浪般的長髮隨著風兒擺動,聞著從她髮梢傳來的淡淡香味,齊風有幾秒忘了她是尖銳的。
「自從政府大力推動觀光,整個宜蘭也跟著一步步的商業化,我也說不上來這樣到底好不好,畢竟觀光雖然能帶來商機,可是商業化的結果相對的就會失去原有的純樸,也會帶來生態的破壞,例如垃圾量增加就是最明顯的改變。」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被衝上岸的塑膠袋一眼。
李柔偷看他一眼,沒想到像齊風這樣的花花公子也能吐出一句像樣的話。
「可不是,然而我們通常只能二選一,很少能同時兼顧到各個層面。」她心有所感的回答。
齊風注意到她老是抱著雙臂,看起來好像有些冷,於是二話不說地脫下自己罩在T恤外的長袖襯衫,輕輕地被在她的肩上。
「海邊風大,小心著涼了。」他淡淡地說。
他突如其來的體貼讓李柔差一點反應不過來。
「你拿回去,我可不希望因為我的關係害你感冒了。」她拉下襯衫想交還給齊風,可是卻被他拒絕了。
「穿著吧!畢竟我有一個月時間可以對你溫柔,不要連我這點權利也剝奪了。」他背對著海水,兩手插在日袋,深情地凝視著她。
李桑原本想告訴他別再白費心力了,可是他嘴角那抹無奈的微笑,卻讓她怎麼也開不了口。
最後她還是選擇接受了齊風的好意,重新將衣服搭在背上。
「謝謝。」李柔靦腆的道謝。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道謝,但對齊風而言卻是意義重大,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卸下敵意。
原來她還是有點人性的啊!
走著走著,李柔注意到齊風始終配合著她的步伐,當她步伐變慢,他也變慢;當她突然蹲下來撿貝殼時,他也會停下來等她,這個發現讓她覺得齊風還挺細心的。
「你撿這些貝殼回去做什麼?」他好奇問道。
「我這人沒有買紀念品、也沒有收集東西的習慣,唯獨每到一個地方總喜歡撿些貝殼、石頭等東西,這可以提醒自己曾去過哪些地方,等到哪天我死了,這些貝殼或石頭也可以跟著我的骨灰一同撒向大海,一點也不會製造環境污染。」她低著頭回答,完全沒注意到這番話帶給齊風多大的震撼。
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她談起死亡竟是一派輕鬆、沒有顧忌,這讓他更加好奇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很認同李柔這種取自自然、回歸自然的觀念。雖然社會不斷進步,但是有這種想法的人畢竟還是極少數。
李柔抬起頭,看著遠方的漁船。「中國人不都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而事實上大多數的人都是生不帶來,死卻想盡辦法也要帶走,所以才會有那些拿來燒的豪宅、房車和信用卡,搞得生人、死人都不滿。至於我的想法,其實也很簡單,既然我是自然的來,就該以最自然的方式走。」
她寧靜的眼神閃爍著一種成熟的智能。
看著她姣好的側面輪廓,齊風突然想不起來,當初自己為什麼會認為她是個毒害社會的女巫?
原來李柔的小腦袋不只裝著保麗龍,還比他原先以為的要有深度許多。
雖然來到這裡是為了放鬆一下,但是齊風可沒忘記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為下一部MV勘景。
離開沙灘後,他開車載著李柔來到一片樹林,樹林旁有條不知名的小溪流。
在他忙著為新開拍的MV勘景時,李柔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書,四周除了鳥叫蟲嗚以及小溪潺潺的流水聲外,一切寧靜得像幅晝。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脖子有點酸而抬起頭,正巧看到齊風高挑的身影在距離約一百公尺左右的地方,她的視線頓時定住了。
只見齊風手裡一下拿著相機,一下拿著筆記,認真的記錄著許多有用的資料。
李柔瞇起眼睛看著他,眼神充滿困惑。
身穿牛仔褲與黑色T恤的他,站在高聳的樹林間是如此的協調,此刻他的眼神沒有一丁點玩世不恭,如此嚴肅認真的齊風令她感到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