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啦,問問而已嘛!看到你我們也很高興啊,邵大哥來得正好,今天有推出新口味的麵包喔!」
「喔?那我一定要吃吃看,剛才在門外就看到你們聚在一起,在忙什麼?」
「我們在畫眉毛,漂不漂亮呀?」
邵瀚煞有其事地打量了下,故意皺起眉頭。「眉毛就是眉毛,有差嗎?」
「差多了!」女子齊聲叫道。
他再仔細看看,很嚴肅地點點頭。「是比蠟筆小新漂亮一點——別打!好好好——不像蠟筆小新,像毛毛蟲——救命呀!如花打人啦——」
他的話讓女孩們又氣又好笑,每個人都被逗得笑出淚來。
章玉嬌在一旁靜靜地望著他們笑鬧成一團,看著他任由女孩子捶打,逗她們笑,偶爾摸摸她們的頭,態度就像大哥哥對小妹妹一般疼愛,沒來由的,心底泛起一抹酸酸的嫉妒。
為什麼呢?她不懂,為何他對這些女孩的態度和眼神,那麼呵護關愛?
她從來沒見過邵瀚有這麼慈愛的一面,以前邵瀚身邊總是圍著一群跟她搶男人的女人,大夥兒極盡挑逗之能事討好他,而他總是保持酷酷又性感的笑容,任由女人為他爭風吃醋,當初她也是為了留住他的目光而努力賣弄風騷。
她低下頭做著自己的事,沒注意到在她轉開視線的同時,他灼熱的視線剛好朝她投來。
「邵大哥,你還沒回答我們呢!」女孩們嘟著嘴道。
「喔?」他的注意力全在章玉嬌身上,所以回答得漫不經心。「眉毛很美,上流美。」
「不是啦!」女孩們又氣又笑地打他。「是何大哥啦,他到底會不會來?」
「他在下午茶區那裡。」
「耶?真的嗎?我們怎麼沒看到他進門?」
「他從後門進來的,你們當然看不到。」
女孩們一聽,立刻一窩蜂地趕往下午茶區去伺候心儀的何大哥,一下子麵包區只剩下章玉嬌、邵瀚,以及兩、三位在挑選麵包的客人。
為了把電燈泡引開,邵瀚只好對不起好友了,如此一來才有機會跟她私下說些私人話。
過去他從不曾把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大久,四處逐花戲蝶才是他的風流本色,和女友分手後,他也不會再去找對方,分得乾乾淨淨是他一向的原則。可是這一個月來,他發現自己的腦海裡一直存留著她美麗溫婉的倩影。
來一、兩次是好奇,來三、四次是為了看她,現在則是因為想她而來的,買麵包、喝茶只是藉口。
他從大哥哥模樣恢復成一貫性格瀟灑的笑容,每當他想泡女孩子時,就是這副酷樣。
「嗨。」他來到她身邊,用著低沉性感的磁性嗓音打招呼。
「嗨。」禮尚往來地回應後,她繼續整理麵包架的工作。
「很忙?」
「是。」
「生意好嗎?」
「不錯。」
「今天沒課?」
「對。」
「你做得很熟練。」
「謝謝。」
很簡短的回答,很公式化的應對,明確乾脆,不多說一句廢話,不過若以為他會因此自討沒趣地離開,那就錯了,越有挑戰性的事他越有興趣。
「你好像變了很多。」
「是嗎?」
她將客人用過的托盤一個個擦拭乾淨,俐落地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
他靠著旁邊的架子,以便從這個角度欣賞她薄施脂粉的臉蛋,印象中她不化妝就不出門的,一出門必定濃妝艷抹,雖然艷光四射,但總不如現在的淡雅可人。
是什麼原因改變了她?連穿著和氣質都不同了。
「有男朋友?」
「沒有。」
「怎麼不跟大家一樣去找碩文?」
「我走了,誰顧櫃檯?」
「放假還來打工,這麼累做什麼?」
「賺錢。」
賺錢?以前只見過她花錢不眨眼,成天買新衣服、新鞋子、新化妝品,只會問他自己美不美、好不好看、會不會太胖等之類的話,現在卻來打工賺錢?難不成花費太凶,欠了太多卡債?
「賺錢買衣服?」
「不是。」
「為了碩文?」
她終於正眼瞧他,反問:「什麼意思?」
他聳肩。「這兒的工讀生都是衝著碩文來的。」
「我和何大哥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好……不知何故,他很高興聽她這麼說,碩文說把她當妹妹看,她也只把碩文當朋友,他竟有放心的感覺,言談之間輕鬆多了。
「真沒想到你會想來打工。」
「賺學費不行嗎?」她淡淡地回答,就像在談天氣一般語氣微不足道,假裝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迷惑詫異。
幫幾個客人結帳後,她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不管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你家人不幫你付大學學費?」他好奇地問,印象中她家境不錯,而且家裡也捨不得讓她出去工作。
「我賺的是飾品設計的學費。」回了這麼一句後,她便蹲下來檢視最下層的麵包架,調整一下位置。
邵瀚也跟著蹲下來,一臉疑惑。「什麼設計?」他是有聽人說她去補習,好像是去學什麼手工藝之類的課程,但並不清楚其中細節。
終於,她停下動作,轉過臉來與他面對面大眼瞪小眼,客氣而冷淡地道:「你是來喝茶吃麵包,還是來做人身調查的?我很忙耶,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問東問西,難不成你真的是在做問卷調查的工作?」
她的話無異是在提醒他,從進門到現在,他就一直碎碎念,像個長舌公。他這才驚覺自己真的很羅嗉,不由得感到尷尬,面子掛不住,只好硬掰理由。
「因為你一直沒回覆我。」
「回覆什麼?」
「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頓飯,你一直沒給我答覆。」
她反問:「為什麼一直要找我吃飯?」
「老朋友難得見面,想跟你敘敘。」
反正她也沒拒絕不是嗎?所以他問她這個問題是合情合理,一個月都過去了,再忙總有一天有空吧,除非她故意拖延。
「你早說嘛,嘮嘮叨叨繞了一大圈,我還奇怪你怎麼變這麼多話。」
那完美的俊酷笑容難得僵硬了一下,他英名一世,竟與嘮叨這個形容詞扯上關係!
章玉嬌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下。「可是我真的很忙,像現在就忙不來了,哪有空去想這個問題。」
「我幫你吧!」他大方地說,意在表現自己的誠心,想不到話一出口,她立即答應了。
「好啊。」她站起來,走回櫃檯裡,蹲下去不知在摸什麼,不一會兒又站起來,將一件白色的圍裙遞到他面前。
「這是……」
「工作服。」
「我知道,但……」
「穿上。」
他唯美的帥哥笑容又比剛才多僵硬了一下下,叫他穿圍裙?看起來不娘娘腔才怪。
「沒這個必要吧?」
「不行,這是規定,店裡賣的是麵包,吃的東西首重衛生,穿圍裙可以統一店裡的形象,戴帽子可以預防頭髮掉進麵包裡。」
「什麼?還要戴帽子?」這會兒他唯美的笑容很難再維持下去,叫他戴那頂蓬鬆又可笑的白帽子,不如讓他拉肚子算了。
「不要?」她聳聳危。「那算了,反正我也知道你只是隨便說說。」最後一句話她只是在嘴裡咕噥,但還是被他耳尖地聽到了。
不知怎麼的,比起穿圍裙的丟臉,他更不願被她視為說大話的人,只好硬著頭皮在她把圍裙收起前拿過來。
也許穿上後沒有想像中那麼可笑,也許在麵包店工作的人都穿這樣,也許是自己不習慣,也許……站在鏡子前,他望著鏡中圍著印有兩粒草莓圖案的荷葉邊小圍裙、頭上頂著菠蘿麵包帽子的自己,那模樣只能用「智障」兩個字來形容,心中有股衝動,與其穿成這樣,不如用麵包塞住喉嚨讓自己噎死算了!
「咦?尺寸剛好哩。」章玉嬌走過來,嘴角淺揚,對他綻放出兩人見面後第一抹善意的笑靨。
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脫下制服,在見到那笑容後,他才欣慰了些,心想總算有點收穫,幸好碩文現在被女孩子們纏得不可開交,不會瞧見他這副蠢樣。
博得美人一笑,值得!
「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地方?」他又恢復成那個風流倜儻的邵瀚,舉手投足之間不失巨星的架式。
章玉嬌送上一個帶有百分百女人味的笑容。「麻煩你把這壺泡好的菊花茶送到二樓的12包廂。」
「沒問題。」
瀟灑接過後,他依言送去,同時心不在焉的想著,她剛才對他笑得那麼甜,不似先前的冷淡,是不是對他餘情未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會舊情復燃,他很期待自己和她到底會爆出什麼火花。
他無法不被現在的她吸引,越是瞹昧不明時,他越感覺刺激。
因為幻想得太得意,他一時沒注意在二樓包廂裡坐的人是誰。
「你的菊花茶,客人……」
這個人是他此刻不宜見到的何碩文。
「嘴巴不要張這麼大,客人……」
想躲也來不及了,因為他一直以為何碩文在後棟的公共下午茶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