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子有什麼不好?你若是女的,咱們就不用再顧慮男女授受不親什麼的,不是很好嗎?」
「小傻瓜,」他捏了捏她嬌俏的小鼻子笑道:「咱倆要都是女子,那將來怎麼成親?我怎麼和妳洞房花燭?」說到最後一句,石磊臉色有赧然。
「哇!磊哥哥臉紅了耶!」她取笑道:「洞房花燭有什麼好讓人家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兩個人一塊兒吃喝,一塊兒睡嗎?再也不用離開你,一個人回家去,好孤單哪!」她說得十分嚮往,巴不得那一天早早來到。
那天真而大膽的言詞,讓石磊的臉色越發赧紅。小初還不知道洞房花燭是怎麼一回事,他可是一知半解了。「等到那一天妳會比我臉紅得更厲害,信不信?」
小初懷疑的瞅了他一眼。「為什麼?」她專心想了一會兒。「是因為燭火太熱了嗎?」洞房花燭,這四個字總是連在一起的,可見得到了那一天,燭火是很重要的。
石磊低笑了一聲。「會很熱很熱的。」
小初仍是下解。「那等冬天再成親,不就好了。天氣冷,就不怕太熱了。」
石磊畢竟不能對一個小姑娘解釋得太仔細。反正等到那一天,她就什麼都知道了。等到那一天……唉,他的小初妹妹為什麼還這麼年輕?他幾乎要等不及了……
「小初,妳十二歲生辰是那一日?」這是他第一次為她慶賀生日,可不能馬虎了事。
「就下個月初三。」
「妳要什麼禮物,磊哥哥去找來送妳。」是胭脂水粉還是珠寶首飾?女孩兒喜歡的不外是這些東西。不過他的小初妹妹從不塗脂抹粉的,就是一張乾乾淨淨的臉蛋,他也就愛她這模樣。一頭烏黑的青絲也總是編成兩條整整齊齊的辮子在肩上晃蕩,簡單俐落,可比他見過的其它姑娘,梳了個什麼雲髻、墮馬髻,又是步搖金釵,又是花兒蝶兒的,好看許多。
「到了那一天啊,」她要的禮物老早以前就想好了,只是怕為難了他。「磊哥哥可不可以在這裡陪我一整天?從日出到日落,整整一天,可以嗎?」她期盼的說道。
他們現在雖三五天便見一次面,可總是短短的一兩個時辰。她得要回家照管那些藥草,石磊也得回家去唸書,或是跟著他爹出去談生意,沒法待得太久。
「當然好。」這種重要的日子,說什麼也要告假。他堅持的話,爹也不會反對的,他已經算是個大人了。雖然家裡沒有人知道,他老往外跑,是來見一個小姑娘。她可是他最珍貴的秘密,他一點也不願和別人分享。
「真的可以?!」她高興的摟住他的肩,在他頰上親了一下。
石磊把她正欲退開的小小身軀帶進懷中,低頭在她小巧嫣紅的唇瓣上輕觸了下。
兩人驀然同時紅了臉,手足無措的分開。
小初抬手輕撫著唇瓣,俏悄地抬頭偷瞧了他一眼,又飛快的垂下頭,心跳聲咚咚咚的,聽得好清楚。她一手壓著胸口,想讓它跳得慢些。
「妹妹……」他溫柔的低喚了聲,似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
「你……」她想問他為什麼,卻又覺得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妳生氣了嗎?」他小心翼翼的問。她還這麼年輕,他是不是太急躁了?
小初搖搖頭。「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對你生氣的。」她信賴的道。
石磊安心的歎了口氣。「快午時了,我送妳回家。」再繼續待下去,似乎不太妥當。他還想再做些什麼,比剛剛更多……
「嗯。」她點點頭,像往日一樣,把小手放進他的大掌中。他的手心燙燙的,讓她好不容易乎息下來的心跳又變得不規則。「磊哥哥,你發燒了嗎?是不是受了風寒?」她擔憂的問。奇怪,這幾日天氣一直都十分暖和啊!
「沒事的。」石磊搪塞地道。
小初仍是不放心。「回家後,記得讓廚娘幫你熬些祛風寒的藥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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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才些微兒亮,風有點冷。石磊輕快的走向通往河邊的路,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坐在臨水的大石上。背對著他,手托著頰,似乎正專注的凝視水中的倒影。
「小初妹妹,今天怎麼這麼早?」他清朗的聲音在風中傳得很遠,卻似乎進不了小人兒的耳中。她並沒有起身,反倒把頭垂得更低。
奇怪,小初妹妹今天是怎麼回事?往常她總是比他來得晚。今兒來得特別早,卻理都不理他?
他疑惑的快奔到她身邊。「怎麼啦?什麼事不開心?」
小初仍是不抬頭,一徑兒地掩著臉頰。
石磊把手放在她肩上,輕輕轉過她的身子,只見淚水從她眼中下停的滾落。
「怎麼回事?」他慌張的問。「誰欺負妳了?」他想要拉下她緊摀著臉頰的小手,她卻怎麼也不肯放開。
「磊哥哥,」她語帶哭音的開口。「人家昨天早上煮飯時,一不小心讓開水燙傷了臉,留下一道好醜、好醜的疤,怎麼辦?爹說女孩子家臉上破了相是找不到婆家的……」
石磊失笑,就為了這種小事?「唉,妳忘了嗎?妳早就找到婆家了,還擔個什麼心?」
「可是……可是……人家現在臉上多了一道疤,不是美人了,磊哥哥還會喜歡我嗎?」她仍是滿面愁容。
「我的小初妹妹,就算妳臉上多了十道疤八道疤都還是個美人。」他安慰道。
「十道八道都還算?」小初仍是皺眉。「那如果是十一道十二道呢?」
好愛追根究柢的小人兒。「妳放心,我怎麼會嫌棄我最可愛的小初妹妹呢?喏,放開手讓我看看。」
小初終於聽話的放開了手。
「還疼嗎?」他憐惜的輕觸著那道粉紅色的傷痕。「怎麼不小心點?」
「人家……人家那時候身子不舒服嘛!一失手就……」她越說越是臉紅。
爹爹前兩天告訴她,她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就快可以嫁人了,而且還准許她看那些從前不准看的醫書。
她已經知道了洞房花燭是怎麼一回事。說不定比磊哥哥知道的還更多……
「妳病了嗎?」他輕輕責備道:「那怎不在家好好休息,還大清早就跑來?看過大夫沒?」
「人家沒有生病啦!只是……只是……反正爹說那是正常的。唉呀,你就別問了!」
石磊看著她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模樣,大概猜出是怎麼一回事。呵,他的小初妹妹是個姑娘了。
「很難受嗎?」
「也……也不是……」她吶吶回道,仍是紅著臉不敢看他。
石磊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拉進懷中,一手摟著她纖細的肩,一手隔著衣衫在她的小腹上輕撫著。他雖是男子,府中女眷眾多,他倒是無意中聽過一些。
「磊哥哥……你……你……」她羞澀的把頭埋在他懷中,話說得零零落落。
「有沒有好些?」小初沒有母親,這種事他這個未婚夫當然義不容辭。
小初朦朦朧朧的點頭,磊哥哥待她真是好。她雙手環著他的腰,閉著眼,舒服得幾乎要睡著了。
過了好一會兒,石磊覺得身上熱得幾乎要燒起來了。一定是太陽太大了,他煩躁的想著。
「小初,醒醒。今天天氣太熱了,我想去游水,妳自己坐一會兒。」
「啊?」小初睜開眼睛。「河水還很冷,你會著涼的。」
有她在身邊,他那會著涼?「妳別管!」他粗魯的說道。三兩下脫下衣衫,他光著上身跳進水中,還好,河水真的夠冷。
小初手支著下巴,專注的看著水中那條矯捷的身影像條魚似的上下起伏。
唉,以後再也不能著內衫跟著磊哥哥下去游水了……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好意思?難怪洞房花燭,一定得在晚上……
手指輕撫著臉上的傷痕,磊哥哥說過不要緊的,就算留下疤也沒關係。他說過的,磊哥哥當然不會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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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這麼大,妳還來?」
小初從油紙傘緣看了一眼烏雲密佈的天空,沮喪得幾乎要哭出來了。老天爺就這麼不給臉麼,今天是她的十二歲生辰呢,眼看這大雨是要下上一整天了……
「你不也來了?」她沒什麼好心情的回了一句。
「就是知道妳一定會來,我才來的。」
「今天是人家的生辰,你答應過陪我從日出到日落……一
「妳見著太陽出來了嗎?」
是沒有。小初失望地搖搖頭,磊哥哥恐怕立刻就要送她回家了吧!這可惡的雨!她的生辰全都泡湯了。
「跟我來。」他抓著她的手,往林子裡走。兩人手中雖各自撐了把油紙傘,遇到這種傾盆大雨,也沒什麼管用。
小初不明所以的跟著他的腳步,穿過樹林,來到另一段河邊的一處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