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夫妻倆同時皺著眉。「咱兒子,倒底是啥意思?」
沒等人招呼,石磊已經帶著小初一起進大廳,兩人手牽著手,沒片刻分離。
「爹娘,我回來了。」石磊滿臉笑容的向父母問好。
「爹娘好。」小初也跟著問安。這兩個字也不是沒喊過,順口得很。
石堡主與夫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現下缺的只有新郎,可不缺新娘啊!
「你們……」唉!
「娘,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就在五天之後。」石夫人只得回答。
「還好,還有幾天的時間可以讓小初休息。那我先帶她回頑石居,新房都佈置好了吧?」
「等等,你是什麼意思?你還要把這個女人娶進門?她和長工不清不白,你都親眼瞧見了,居然還要她?」石堡主再也忍耐不住,大聲指責道。
「爹,那全是誤會。我再慢慢跟你們解釋。玉兒她坐了許久的馬車,也累了,我先送她回房間休息。」
石夫人倒也相信是誤會。那一日在頑石居的情景,她也是親眼見到的。可磊兒當真會為了報那救命之恩,就再讓玉兒進門嗎?
唉,解釋。磊兒對他們解釋得清楚,他跟表妹怎麼解釋得清楚?
也是他們夫妻倆莽撞了,現在多出一個新娘,可怎麼好?
咦?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兩個都娶了,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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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要娶的只有玉兒一個,沒有別人。」
「可你當初也是答應過要娶你表妹的啊!」
「當初玉兒會同意我納妾的條件,是我同她沒有感情。可我是再喜歡她不過的,哪會沒感情?」
「你這個孩子!那我怎麼跟心蓮交代?」
「替她說一門妥當的親事,自然會給她一個如意的夫君。」
「你說得倒容易。你又不是不知,心蓮她從小就死心眼。」
「娘,妳也不是不知,我比她更死心眼。這事不用再提,我是不會答應的。」
「唉,你……」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名丫鬟連門都來不及敲,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石夫人蹙眉問道,她都一個頭兩個大了,還會有什麼事?
「表小姐……表小姐她……上吊自盡了。剛救下來,也不知還有氣沒氣!」
「這……這可怎麼好?」石夫人也慌了手腳。
「先趕緊去請大夫--不,先去頑石居請少夫人到表小姐房間。」石磊也愁眉深鎖,仍冷靜的說道:「娘,我們先去看看。」
石夫人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眼看著就要出人命了。
石磊也十分懊悔。當初他打算找一個傳宗接代的女人,也該找個對自己沒感情的,怎麼會為了圖個方便,找上心蓮表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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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還好,總算救活了。」石夫人鬆了一口氣。「玉兒可多謝妳了。」
小初愧疚的退到一旁,一句話都不敢說。她覺得心蓮頸上那條白綾,好像是自己替她纏上去的。
石磊知她心裡難受,拉著她的手,低聲安慰道:「妹妹,這不是妳的錯,都怪我。」
小初不滿的瞪他一眼,心裡想道,我也知該怪你啊!誰讓你耐不住寂寞去招惹你表妹?
「你娶她好了。」她有點賭氣的說道。
石磊一聽,臉色大變。她是什麼意思?他望了圍在床邊的人一眼,拉著小初的手,走進園子裡。
「妳怎能要我娶她?」
「要不還能怎麼辦?」眼睜睜的看著心蓮去死嗎?她良心怎安?
「妳真的要我娶她?」石磊也生氣了,越問越大聲。
「娘也跟我提過了,二女共事一夫。」她才不要啊!
「妳敢答應?」
「我當然沒答應,可是你表妹她……如今她這樣子,除了娶她,還能怎麼辦?」
「我只問妳一句,妳若做得到,我無話可說。那個王凱,他喜歡妳,喜歡得妳若不嫁他,他就自殺。那妳是不是也就答應嫁了?」
「我才不要啊!」磊哥哥說得這什麼話?她微蹙柳眉瞪他一眼。
「哼!妳不要?」石磊冷哼了聲。「妳不願意做的事,卻要硬逼著我去做?」
「這不一樣啊!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她說得言不由衷。什麼天經地義,是天打雷劈!
「妳同意我納妾,我就乖乖納妾,那我若是要妳再嫁一個丈夫,妳也當真就嫁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這種話他居然說得出口,也真難為他了。看來,磊哥哥不只是個醋罈子,還是個大醋缸呢!「好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表妹……」問題還是得解決啊!
「這事你交給我擔心就好了,她從小就很聽我的話,我一定可以勸她安安心心的嫁給別人的。」
「還好她今天沒事,要不然……」
「妳先回去休息吧!」他體貼的說道:「忙了大半天,妳也該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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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一聲輕柔略帶哽咽的呼喚從芙蓉樓的門口響起。
芙蓉樓外是一方水塘,花季未至,一盞盞亭亭荷葉隨著夜風款擺不定,淡淡的月色映入水中,銀光閃動,頗見幽情。
石磊既不是來賞月,也不是來觀荷,一聽見心蓮的聲音他緩緩轉過身。
「表哥……」賀心蓮走進涼亭,仍是低著頭。她穿著一襲月白衫裙,秀髮如雲,梳了個精巧的髮髻。發上的翡翠步搖隨著她的步履輕輕晃動。唇上胭脂淡掃,好不惹人憐愛。
「坐吧!」石磊淡淡說道。
賀心蓮心中忐忑,表哥是不是改變心意了?看在……她抬起素手,輕撫著頸間的瘀痕。他一定會答應的,表哥不會這般殘忍!她都已經為他犧牲到這個地步了,又肯委屈做小……
「妳還記得妳剛到石家是幾歲嗎?」
「十一歲啊!」表哥問這做什麼?
「我剛識得小初時,她也才十一歲。」
「小初?」賀心蓮疑惑的看他一眼。
「就是玉兒,她的本名叫段玉初。」石磊解釋道。
「咦?可是你們不是成親前都沒見過嗎?」
「那時我還不知道和我成親的人是她。她在十二歲生辰過後不久就失蹤了。我在她家附近的樹林裡看見她的墳,裡頭埋著一段焦炭。這十年來,我一直都不確定裡頭的人究竟是不是她。那時我常出遠門,主要便是為找尋她的下落,每一次我懷著希望出門,卻總是失望回家。我一天比一天相信,她是死了……十年之後,她實現當年的承諾,嫁給了我。可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從不去看我以為硬送上門的新娘一眼。還說一年之後就要納妾,傷了她的心……」
「為什麼她不肯說?」
「她以為我忘了她,以為我不喜歡現在的她,以為我心裡有了別人,其實我心裡從來沒別人,只有她。」
「沒有別人,也沒有我?」
「嗯,她也和我一樣,從來沒有別人。」
「可是她明明和那個王凱……」勾勾搭搭。
「她沒有。就算她有,我還是只要她。」
「我也只要你啊,表哥,只要一點點……」
「我沒有什麼可以留給別人了。」
「表哥,我為了你幾乎都送了命,你就一點都不感動?」
「妳做出那樣的傻事,我很難過。就算我勉強娶了妳,妳也不會幸福的。妳不需要一個他的心全都在另一個女子身上的丈夫。」
「勉強,娶我對你而居然是一件勉強的事。表哥,你若對我無心,不該從小就那麼疼愛我。讓我以為……」
「這是我的錯,我總是忍不住在妳身上去找她的影子。影子畢竟當不得真……」
「表哥……」她已經無話可說,多年來的想望全成了鏡花水月……
他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園中蟲聲唧唧,伴著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隱隱約約還有一陣低低的啜泣,越來越清晰……
這是……
「小初?」石磊驚訝的喊。
小初就隱身在假山後頭,蹲著身子,哽咽得不能自已。
「怎麼了,妹妹?」石磊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已經在房裡睡著了嗎?
「我……我……」小初難過得說不出話。她從不知道師父替她立了假墳,害得磊哥哥以為她死了。
「怎麼哭成這樣?」石磊故意和她開著玩笑。「妳以為我會和表妹……呵,妳比我還會吃醋啊!」
「才……才不是這樣。人家是心疼你吃苦了,這麼多年來都以為我死了,師父從沒告訴我,他還幫我立了墳。對不起,對不起,磊哥哥!」現在她才知道,他比她還苦得多……至少她一直都曉得他還活活好著,在一個她找得著的地方……
「我苦總比讓妹妹受苦好。好啦,苦日子全都過去了。妳哭成這樣,豈不是要讓我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