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這是我的第四本書。
才第四本,就快不行了。
只怪我太龜毛,凡事喜歡按表操課,總要求自己在預定的時間內完成預定的事。可是你知道──人生充滿變量。
喜新厭舊的我,放著人丁旺盛的祁家不寫,偏要另起爐灶。好不容易擬好故事大綱,竟然發現自以為的「空前絕後」,早已被人捷足先登。所以我只得死心的吃起了回頭草。反正祁家多的是人。祁東和藍紅、祁西和狄荻、祁北和無名氏,甚至酷斃的書生,哪一個不能入書?然而舉棋不定的結果,平白浪費了不少時間。
敲定祁北之後,問題接踵而至──誰是那個無名氏?故事又該如何鋪陳?為了趕上預定的進度,我硬著頭皮,寫了再說。
然而工作上的忙碌與不順心,讓我無法全心投入,以至於寫來斷斷續續,情節常有突槌。所幸在計算機的幫忙下,我施展了獨門的「移花接木」神功。
只是這麼一來,進度延宕,課表給徹底打亂,於是我決定挑燈夜戰,也挑戰體力的極限。家人好心為我分攤了許多雜務,使我得以勉強趕上進度,成就了我那莫名其妙的堅持。
終於完成,是在凌晨兩點。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大叫的衝動。
感謝萬盛、感謝家人、感謝計算機、感謝自己……要感謝的人太多了,不如就謝天吧!
經過這番嘔心瀝血,難免元氣大傷,我想這會兒我非得好好地休養生息一陣子,否則再多的SKII也挽救不了我那「美人遲暮」。
所以嘍,下次再見恐怕是在久別之後──假使我按捺得住的話。
無論如何,歡迎你分享我對人生的感動。
第一章
夜幕低垂,萬家燈火。
眷村裡的祁家有如過年般的熱鬧,因為晚餐時刻,也是全家的聚會時間。
祁爸祁媽、祁東和藍紅、祁西和狄荻、祁南和薇安,還有祁東的一對寶貝兒子大毛二毛,加起來總共十個人圍著大桌子吃祁媽煮的大鍋菜。
祁家三兄弟成家後都住在外頭,但只要沒有加班應酬,週一到週五晚上大夥兒都會回來報到,美其名為吃飯,實際上是回來看看老的,也給老的看一看。
至於禮拜六禮拜天嘛,對不起,周休二日!這可是祁爸祁媽例行的「健身日」--桌上游泳--參加四健會去也。講白話一點,就是打麻將啦!
等等,那祁北呢?祁家有東西南,怎麼就沒有北?東西南北缺了一方,世界就不完整了呀。以「縱橫四海」為傲的祁爸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不完整呢?
放心放心,祁家是有個北,只不過,祁北是個ど妹?
她不在飯桌上,是因為她每天晚上都有家教。人家她可是個勤奮的大學生,學以致用還兼自己賺學費呢。
好啦,吃飽飯大夥兒泡個茶閒嗑牙聯絡聯絡感情吧……
「薇安,妳的預產期快到了吧?」祁媽關心的摸了一下三媳婦的肚子,經驗告訴她,家裡馬上要添一個小孫女了,這簡直比自摸大三元更加爽快一百倍。查某囡仔多好!既貼心又會撒嬌,哪像查埔囡仔像隻猴孫似的,成天吵吵鬧鬧不得安寧。
光想到從前,東西軍和南軍無時無刻的槍林彈雨、暴力相向,每天家裡就像殺戮戰場一樣慘不忍睹,祁媽就快要抓狂;幸好大毛二毛沒有遺傳到祁東的好鬥基因。
「嗯,下個月初。」薇安回答。將為人母的她喜悅又羞赧,瞄了老公一眼,那可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祁南,恭喜你快當爸爸嘍!」還沒有小孩的祁西羨慕的說。
「小孩是生來討債的、有什麼好恭喜的?孩子出生就是男人苦難的開始,白天得辛苦賺孩子的教養費不說,半夜還得被老婆叫起來餵奶換尿布,你想這是人過的生活嗎?唉,男人真命苦啊!」祁南故作埋怨狀,其實他的本意是在安慰想孩子想瘋了的二哥。
只是他沒料到他的好心,卻引起祁家三個女人的不滿,立即群起而攻之。
「祁南,你真可惡,辛苦十月懷胎的人是我耶,我都沒有抱怨了,你抱怨個什麼勁!」老婆薇安首先發難。
「老三,孩子是夫妻共有的,分擔教養的責任是不容推諉的。」溫婉的大嫂藍紅即使抗議也是不慍不火。
二嫂狄荻可就沒這麼好惹了,她從來不知「委婉」為何物。
「祁老三,你說那什麼鳥話!你有本事把老婆的肚子搞大,就要有本事承擔。我問你,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無端成為眾矢之的的祁南頓時火冒三丈!他長這麼大,何曾被女人這樣指著鼻子臭罵過?顧不得有老小在場,他火力十足的還擊:「不是男人,怎麼有辦法把老婆的肚子搞大?!」
還擊的炮火雖猛,卻惹得袖手旁觀的東西軍捧腹大笑,也使女方陣營的群情更加激憤,下一波的攻擊蓄勢待發。
「夠了,愈講愈不像話。」祁爸聽不下去,臉孔板了起來,也不想想在座還有未成年的兒童。
祁媽看情勢不對,趕忙跳出來擺平--
「老三,想當年我生你們三個的時候,你爸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他還不是照樣幫忙照顧你們,每天把屎把尿的,也從來沒聽他抱怨過一個字。你上了小學,他還是每天半夜起床叫你上廁所,免得你尿床。你可要學學你爸的體貼跟責任感,當個好丈夫好爸爸。孩子要生就要養,何況薇安白天上班,回家也累了,你分擔一些也是應該的。」
「哇,爸真是個模範父親耶!」狄荻崇拜得五體投地!要是祁西也能這樣,那麼要她生幾個都沒關係。懷孕有什麼難,怕的是沒日沒夜、累得像狗一樣,最後淪落為黃臉婆被老公孩子嫌棄。
「我知道薇安辛苦,可是我也不輕鬆啊,我常要台北、台南兩邊跑,一個人當兩個人用,難道我就不累嗎?」
祁南的抱怨是實情。他除了是祁氏企業四海公司的業務經理之外,還身兼薇安娘家盤石企業的總經理,蠟燭兩頭燒,他快吃不消了。
「這倒是真的,祁南都快變成空中飛人了。」祁東忍不住挺身而出。
「這還不打緊,更慘的是我爸最近想退休,硬逼著祁南接他的棒。你們不知道他有多辛苦,我真擔心他身體吃不消。」一提起老公的辛勞,薇安壓根兒忘了方纔的劍拔弩張。
盤石是南部首屈一指的大企業,祁南能力雖強,畢竟年紀輕,歷練不夠,這棒子實在不好接。愛上薇安的時候,誰也不曉得她父親是何許人也。
祁南歎了口氣,對兩邊他都有責任,他是騎虎難下。
藍紅和狄荻看了對方一眼,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這下可好,人家老婆都跳出來講話了,旁人還有置喙的餘地嗎?再怎麼說,每天睡同一張床的理當是同一國的啊。真是的,雞婆也得看對象,這會兒弄得自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原本的火藥味散了,氣氛卻有些凝重了起來。
「我認為,」祁東喝了口茶,皺著眉、慢吞吞的說:「或許你該找個人接你的棒子。」
「有道理!找個人接替你在四海的業務經理,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專心經營盤石。」祁西附和,突然覺得今天的茶汁喝來特別苦澀。
東西軍都不願祁南離開,但盤石是個比四海大得多的基業,值得他全力深耕,他們應該放手。
「可是我……」祁南百般無奈,他對四海有責任也有感情。但他知道這是解決他目前困境的唯一辦法,何況結合盤石,對四海的發展將有莫大的助益。
左右為難、優柔寡斷、婆婆媽媽根本於事無補,祁南不再排斥這個建議。推敲又推敲,他橫下心乾脆的說:「那麼,我推薦韋子孝做我的接棒人。」
「韋子孝?」東西軍對望,那是目前四海的業務副理,從基層跑業務做起,逐步爬到副理的位置。
「嗯,他的確是一塊料,只是經驗稍嫌不足。」祁東沉吟道。
「他雖然經驗不足,但假以時日的實力累積,來日必不可限量。」祁西說。
「韋子孝跟在我身邊一段時間了,據我的觀察,他的腦袋和能力都沒話說,又夠拼敢沖,這兩年他替公司拉了不少訂單。」祁南說。
「這麼說,非韋子孝莫屬嘍?」
「問題是,萬一他以後跳槽呢?現在的年輕人忠誠度很低,而各企業又挖角挖得凶,辛辛苦苦培訓出來的人才往往被挖走,這樣一來我們所有的心血豈不都白費了?」接棒人被挖走,失了面子又丟了裡子,更糟糕的是沒了經理,整個業務部門就要停擺,間接的也將影響四海的運作。
「簡單,想個辦法綁住他!」祁南開始動腦筋,高薪、福利、陞遷……
「怎麼綁?難不成也像你老丈人一樣用女兒把你綁住,讓你無法動彈,不得不為他賣命?」祁西半開玩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