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兩個孩子,Andrew抱著旭尉的兒子,跟著大人一道往餐廳走去。
白瑞綺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林旭懷拉了拉她,她才被動地邁開腳步。
她沒料到,何家人對林旭懷會……這麼好!
他看不出來嗎?看不出大家都對他很好嗎?他才一句肚子餓了,所有人馬上移動。為什麼他還說跟家人感情不太好?
大家各自找了位子,坐定位後,有一小段時間大人們都沒說話,反倒是孩子先打破沉默。
「Uncle Lin,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是Andrew,你好。」說話的是旭薇的繼子,她先生已逝前妻所生的孩子。
他是個很漂亮、很懂事的孩子,旭薇算是個幸運的後母。
「你好,Andrew。我旁邊這位是白瑞綺阿姨,你暫時可以叫她白阿姨,
依中國的稱呼,你該喊我一句小舅舅,我打算下個月娶這位白阿姨,下個月開始,你就得改喊她小舅媽,或者你想用西洋式稱呼,喊她Aunt也行。」
說他是對孩子解釋,不如說他是對整桌子、整家人「表態」。
「Aunt妳好,我是旭薇媽咪的繼子,這是我爸爸Archer。很高興妳就要變成我們的家人了。」
商耕煜對白瑞綺點點頭,微笑。比起他愛說話的孩子,商耕煜顯得內斂,教人難以捉摸。
白瑞綺也禮貌性點頭微笑,她滿腦袋都是林旭懷剛才出口的話……下個月,他要娶她?!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說話的是何仲亮,他目光炯炯,盯住林旭懷不放。
「我說下個月要跟我旁邊這個女人結婚,這樣夠不夠清楚?」
「她是誰?」
孩子要結婚,何仲亮當然該高興,但兒子的態度就好像……好像沒將他們這些家人放在心上,好像結婚是他一個人的事似的。這讓何仲亮這個做爸爸的,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她是白應然的女兒,你不知道?」
何仲亮張大了嘴,吭不出聲。他當然不知道啊!他該知道嗎?
「伯父,你好。」
「嗯……好。妳父親知道你們要結婚嗎?」何仲亮不相信幾十年的好朋友會隱瞞他這種事。
「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呢?她自己都是現在才知道啊!
「你們很確定要結婚了?」何仲亮來回在白瑞綺與林旭懷之間張望,總覺得哪裡奇怪。
「確定。」林旭懷說。
「不確定。」白瑞綺說。
兩人頓時互望,一時氣氛很尷尬。席間,沒了聲響,連孩子都察覺到氣氛詭異,正襟危坐不敢亂動。
何仲亮總算明白哪裡怪了,他就是有種「這對孩子還沒協調好」的感覺。
「妳說妳愛我,妳該不會是忘了吧?」林旭懷氣呼呼的,也不顧家人都在場,大聲質問起白瑞綺。
「我沒忘……但這是兩回事。」白瑞綺恐懼著林旭懷突如其來的怒氣。
她不懂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她在替他維護權利,他不明白嗎?
這兩天她其實不是完全沒機會問他,可,她太膽小了,害怕問了他愛不愛自己後,會得到否定的答案。她像鴕鳥,把自己埋在他溫暖且讓人昏眩的懷抱裡,不想面對真實。
也許林旭懷在她用氣球告白那天,被她感動了。所以他帶她回家,跟她做愛,擁抱她、親吻她。
說不定,換成別的男人也會這麼做,畢竟面對一個主動上門投懷送抱的女人,有幾個男人會拒絕?
如果林旭懷有一點點愛她的話,不必她再開口問他,他自己就會說的。
所以,她只是自欺地安慰自己,她沒時間親口問他愛不愛自己,其實,理智早向她分析了答案。所以,她不敢問、她避免去碰觸愛不愛的問題。
「什麼兩回事?看來我們得談談。走!」林旭懷拉住白瑞綺的手腕,將她拉離位子。
「你們吃你們的,我跟這個笨女人到樓上,有事要談。
對了,爸,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這女人替我生了個兩歲大的兒子。
你要是不信的話,打電話問問你的老朋友,順便替我問問他,為什麼要幫這笨女人隱瞞?
還有,何旭尉,你最好也開始準備一下你的解釋,沒事幹嘛幫這個笨女人的忙,給她機會荼毒我。我早晚會被她氣死!」
兩個人花不了幾瞬時間,便消失在餐廳。
一桌子人面面相覷,對食物徹底失去了興趣,林旭懷的話像炸彈,炸得這一家子人頭暈腦脹。
一個兩歲大的兒子?何仲亮在幾秒之後忿忿起身,他不敢相信,幾十年的老朋友,居然藏了他的孫子?!他的孫子耶!
這口氣他怎麼忍得下?他要去打電話!不不不……他要看他的孫子,現在、馬上就要去看!
「你們誰有空載我去雲林?我要去看我孫子,或者我找司機送我算了!」
幾個年輕人互相看了幾眼後,很有默契,全站了起來,何旭尉代表大家說話:
「爸,反正明天是假日,我們全部一起去好了,順便跟親家認識認識。這屋子,就留給樓上的小倆口談判,我們不打擾他們。」
「是啊。難得我們全家一起出去玩。」旭薇說。挽住商耕煜的手,輕笑。
「那好吧。我們都去。」
「帶點東西在車上吃吧,大人禁得起餓,孩子可不禁餓。」棻棻說。
十幾分鐘後,百坪大的屋子,只剩下在二樓完全不知狀況的小倆口,連屋子裡的兩個傭僕、一個司機,也一塊兒前往雲林湊熱鬧去了。
真是可惜了那滿桌美味菜色啊!
第九章
「妳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兩回事?」
林旭懷氣沖沖地拉著白瑞綺上二樓,進了自己好些年沒回來住過的房間。
若不是他那樣生氣,他會注意到,他的房間一直維持相同擺設,沒更動過。
床單還是他喜歡的深藍色,床櫃上的花瓶裡插了一束開得正艷的白色玫瑰。這房間,乾淨得像是主人每天都會回來過夜似的。
而其實林旭懷已經整整五年沒在這房間過夜了,最近一次踏進這臥室,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你不要那麼凶,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大家都在樓下,我們這樣上來是不是不太好?可不可以等大家都吃飽了,我們回去再說……」
「還等?我等了三年不夠嗎?還要等多久?!再等五年、十年嗎?等白珩崴大到可以娶老婆了,妳才想給我一個好解釋嗎?!
我不等!樓下那幾個人要吃飯是他們的事,我要妳給我一個解釋,妳現在就得給我解釋清楚!」
虧得這房子隔音極好,要不,他這等沒形象的吼叫聲,傳給全家人聽清楚了,他真的不用繼續做人了!
全天下,只有白瑞綺這個女人能搞得他像現在這樣「心神喪失」。被她氣死絕對是早晚的事,他現在就快被活生生氣死了!
他等了三年?什麼意思?白瑞綺低著頭,咬了咬牙,萬分艱困地開口:
「我愛你,你一定不曉得我有多愛你……我曾經在匈牙利住了半年,在匈牙利一萬二台幣就可租層房子住半年,每個月去市場買菜的伙食費不到三千元。有時自己煮得厭煩,上大館子吃喝,連小費五百元就可以吃得很好--」
「白瑞綺!」林旭懷氣得徹底失去控制。他不過是要一個解釋,要她解釋一下「愛他」跟「嫁給他」為什麼是兩回事?!她卻跟他講一堆廢話,她是腦袋不正常嗎?
「妳講這些廢話幹嘛?!我要聽妳不嫁給我的解釋!不想聽妳廢話!」他大吼。
「我是在解釋啊……」白瑞綺抬頭一雙眼迎向林旭懷,低聲說。
林旭懷訝異的瞧見她那雙眼盈著水意,她該不會是想哭吧?
「那是我旅行最久的一次,我在西雅圖找到你的前一天,才剛結束匈牙利的旅行。到工作室工作後,我再也沒辦法做那麼長時間的旅行了。我在工作室做了七個月又……」
「又十一天!」林旭懷接下她的話,明亮著一雙眼直勾勾地看她,他的憤怒消退許多,逐漸能夠平靜聽她似乎沒什麼關連性的「解釋」。
白瑞綺睜大了眼,沒想到他居然記得跟自己一樣清楚。
「對,七個月又十一天。我決定再去旅行,那次我去了捷克,捷克鄰近匈牙利,一班公車就能到得了。
我以為我能在那裡至少住四五個月,可是我不能!我才到捷克第一天,就發了瘋似的想你,我在捷克只待了兩個多月,感覺很痛苦,每天都想著你。
後來我的旅行,一次比一次短,最後甚至只能離開你兩,三天,就必須回來,因為想看見你的渴望實在太強烈了……
我旅行是為了你,因為你說過,你希望能過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我恰巧有四分之一吉普賽人血統,我向我的母親學習如何過吉普賽人的生活。
我以為我這麼做,可以吸引你、可以讓你在遇見我之後,愛上我……我試圖忘記我的吉普賽母親曾告訴我,愛是不能勉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