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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醫院急診室。
何萱被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推了進來,也不管她拚命喊著要打電話,先直接把她送到醫生面前作傷口縫合。
「我不要!先讓我打電話啦!」何萱拚命掙扎,幾個實習醫生跑上來壓住她的手腳。「你們要幹什麼?讓我打電話回去啦!我家人會擔心的。」
「小姐,等妳傷口作好處理後,我們就會讓妳打電話的。」帶頭的醫生對她這麼解釋,又轉頭對那些實習醫生說:「壓緊點,因為傷口在額頭上,麻醉不能上太多,抓緊點免得病人因為疼痛掙扎。」
那些菜鳥醫生一聽,把何萱更是壓得密密實實,動彈不得。
何萱掙扎了一會兒眼見沒用,也就暫時死了心。
其實醫生說得也沒錯,現在最要緊的是先處理傷口,電話她就待會再打吧。
好不容易熬過了縫針的痛苦,何萱慢慢地從病床上坐起身子。突然,用來隔絕的粉紅色簾子被用力地一把扯開!
「何萱!何萱在不在這裡?」朱偉誠著急地問著。
原本圍在何萱面前的一堆實習醫生讓了開來,坐在病床上、頭上還纏著白色繃帶的小女人便出現在朱偉誠面前。
何萱眨眨眼,又揉揉眼。她是不是頭上傷得太嚴重,才會見到幻覺啊?
她下意識地想搖搖頭,傷口卻一陣刺痛,她「哎唷」一聲喊了出來。
朱偉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真的是何萱!
她怎麼會跑去參加抗議然後掛綵傷成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生,請問你是?」主治醫生走過來詢問。
「我是……」朱偉誠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想承認和何萱的婚姻關係,但他隨即想到醫藥費的支付問題,於是他還是誠實地說:「我是她的丈夫。」
何萱睜著淚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這樣說了。
心情一激動,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嗚……老公……」她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下來,衝進朱偉誠的懷裡哭個不停。「人好多、好可怕……我一直叫他們不要擠了,可是他們還是一直推我,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受傷了……好痛……」
見她哭得真切,他這時候也不忍苛責她沒事跑去瞠這渾水做什麼,只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停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
「沒事了沒事了……等會兒辦好手續我們就早點回去,媽媽也很擔心呢,不哭了,嗯?」
何萱乖乖地點點頭,漸漸地止住了哭泣。
兩個人才走出急診室門口,突然一陣閃光燈亂閃,照得人眼都花了!
「小姐!請問妳是不是在這次抗議中受了傷?」
「小姐,妳頭上的傷口痛不痛?」
「小姐!請問妳是不是有什麼特殊訴求?」
「小姐!是誰打傷妳的?是不是警察?」
「這位先生,你是這位小姐的誰?你知不知道她來參加這次抗議遊行有什麼目的?」
朱偉誠被這些記者纏得煩了,不耐煩地推開他們,但那些記者們不死心,被推開了又再度湧上,後來見朱偉誠不吭聲,乾脆全部的麥克風都擠到何萱面前。
何萱個子嬌小,幾支麥克風還不小心敲到她的頭,疼得她直皺眉頭,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走開,走開啦……我要回去了。」她摀著傷口,一臉難受的表情。
這時候一位人高馬大的攝影記者不小心撞到了朱偉誠,也沒向他道歉,反而斥罵他幾句,要他閃遠點,別擋路!
「喂!你撞到人怎麼不道歉?」何萱突然提高了聲音對那位攝影記者喊著。
對方一愣,隨即用不屑的眼光上上下下瞄了何萱一眼,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喂!向我老公道歉!」何萱更提高了聲音,伸手推開眼前一堆的麥克風。
「妳神經啊!不要以為有媒體採訪就神氣成這樣!是他自己要站在這裡擋路的,要搶新聞也不是這樣!想上電視?叫他也學妳去給人打傷縫幾針比較有用啦!」攝影記者也不耐地提高了嗓門。
跑了這麼多年新聞,什麼樣的陣仗他沒見過?不過就是想要爭取上電視的機會罷了。
「你說什麼?」何萱真的生氣了。
她自己受傷不要緊,她自己被人侮辱沒關係,但是她就是不准別人欺負朱偉誠!
她一把奪過眼前不知哪位記者拿的麥克風,竟用力朝那名攝影記者K去!
「你們問我痛不痛?我打你痛不痛?想上電視是吧?這樣夠你上電視了吧!」
瞬間只見所有的閃光燈和焦點全對準了這兩人,這攝影記者大概作夢也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方式上電視吧?
所有的記者團團圍住何萱和那名攝影記者,攝影記者因為身上還扛著昂貴的攝影機,根本不能反擊,只能狼狽地東躲西閃,現場媒體開始紛紛另開標題報導--
「抗議遊行又起風波,醫院急診室女子強打攝影記者!」
「受傷女子似有強烈不滿未能宣洩,而以現場媒體作為發洩對象!」
「爭端再起!女子疑因頭部受傷而異常激動!」
朱偉誠被一群記者給擠了出來,又拚命想擠回去,但是攝影記者們幾乎個個身強體壯,他擠了半天也只能勉強在人與人的縫隙間見到何萱對一個男人拳打腳踢。
「說對不起!向我老公說對不起!」何萱氣呼呼地說著。
「好好好,對不起啦!小姐我認輸了!妳別再打了!這攝影機可是價值幾十萬的,我賠不起啊!」
「哼!」何萱終於住手,氣喘吁吁的。
她轉頭看了一眼圍在她四周的媒體,只見所有與她眼光接觸過的人全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走開!」她輕易地推開兩位年輕的女記者,還把麥克風塞在其中一位的手上。
然後她定到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朱偉誠面前,拉起他的手。「老公,我們回去了,不要理這些無聊的人。」
朱偉誠就這樣愣愣地被她牽著走出了醫院。
記者、醫生、護士、病人也全都站在原地目送這兩個人離去。
好半天,才有一位年輕的實習醫生說:「哇,看不出來她個子這麼嬌小,脾氣卻這麼倔。」
一個年輕女記者用手肘輕輕推推後面的攝影記者。「那女的一定很愛她老公吧?明明之前還怕得像只小貓一樣,一見到老公被人家欺負就變成豹子對人又抓又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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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朱媽媽見到何萱額頭上纏了一圈厚厚的繃帶便傻了眼,頻頻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朱偉誠也不回答,只是拉著母親到電視機前面,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然後要她先看幾分鐘再說。
朱媽媽原本嘴上還囉囉唆唆的叨念,然而她越看越驚奇,眼睛也越睜越大,直到進廣告了她的眼睛還是沒離開電視。
「現在妳知道了吧!」朱偉誠有些煩惱地抓了抓頭髮,心想電視台都播出了,那些親戚朋友一定也都看到了吧?
新聞裡不斷回放何萱拿著麥克風追打攝影記者的畫面,另外一台新聞台甚至還拍下了朱偉誠,連最後他被何萱拉著走出醫院的畫面也有。
當然,那句「老公,我們回去了,不要理這些無聊的人。」也一字不漏地出現在新聞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安娜去巴黎了,她應該不會看到這則新聞吧?
朱媽媽原本非常驚訝,但看著看著,她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回頭對兒子說道:「何萱還真像她媽媽啊!」
朱媽媽遙想當年,臉上又是微笑,又是感傷。;田年我們還在念大學的時候,何萱她媽媽就喜歡上一個新加坡來的學長,」她看了看何萱。「也就是妳爸爸囉!」
何萱點點頭,坐在沙發上聽著。
「那時候她喜歡妳爸爸,又害羞不敢講,結果有一次妳爸爸被幾個學生會的人欺負,剛好被她看見了,她馬上奮不顧身地跑上前去解圍。妳媽媽個子和妳一樣嬌小,那些人又怎麼會把她看在眼裡?不過啊,她可是很厲害的喔,她高中的時候學過柔道,三兩下就把那些人給通通摔在地上。」
朱媽媽又轉頭看了看電視的畫面。「妳啊,這副拚死拚活的模樣,還真像她當年要救妳爸爸的樣子呢!只可惜,她走得這麼早……」朱媽媽歎了口氣。
「朱媽媽,妳不要難過了。有妳在台灣這樣照顧我,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何萱主動伸手握住朱媽媽的手,彷彿她就是自己的媽媽一樣。「媽媽以前常常講妳們當年的故事給我聽喔。」
「是啊……年輕真好,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只可惜妳媽媽遇人不淑……」朱媽媽又搖搖頭。
她說的自然是那個把家產搞垮,最後又和情婦私奔的何宜武。
「對了,都光只顧著講我的事,我倒忘了妳傷口怎麼樣了?妳怎麼會去參加遊行抗議啊?那是賣芒果的農民,又不是在台灣的外籍新娘,妳跑去湊什麼熱鬧?」朱媽媽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