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娜娜接過紙條,看也沒看就塞進衣服口袋裡。「先說好,這是我最後一次接商業插畫喔。」最近一年來,家裡的經濟寬裕了許多,她便專心地投入純藝術的創作。至於那些商業性的插畫案子,她早已不接了。
成媚千感激的看著她。「好好好,就這一次。」
「我很好奇的是,為何店主堅持以插畫的方式介紹他的店?一般不都是以實體拍攝的方式嗎?」巴娜娜說。
「呃……這大概是店家希望走出自己的風格吧。」成媚支吾以對。「店主要你在今天晚上七點準時到達他們店裡。」
「你不跟我一起去?」
「哎呀!我忘了告訴你,我待會兒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成媚不好意思的說。
「我又不是你們雜誌社的人,你不去採訪,反而是我這個插畫家過去,這樣會不會很怪?」
「不會呀,我已經先跟店家說好了……呃,今天先請你過去速寫幾幅店裡的設計……改天我會再安排進一步的文字採訪……嗯,就是這樣。」成媚一句話說得吞吞吐吐。
巴娜娜瞅了成媚一眼。
「成媚,你老實說,你今天到底有什麼事?」
「呃……我買了音樂會的票。」成媚支吾著說。
「哦,難不成你們雜誌這期做的是音樂的專題?」巴娜娜笑說。「哎呀,這麼說來,我們兩個是情人節當天還得加班工作的『唯二』兩人。」
「我可不是為工作去的。而且,這次我還帶了個伴。」成媚挑了挑眉。
「啊?你還約了誰?還有哪一個怨女?」
「不是怨女,是『曠男』啦!」
「男人?」
「嗯。」成媚點頭微笑,一臉的甜蜜。
這時一位俊俏的男人朝她們走來。
那是裴少東。他現在已經是一家報社的記者,算起來他和成媚是「同行」。
成媚快速的和裴少東交換著甜蜜的眼神,她接著轉過頭來對巴娜娜露出神秘的一笑。
「難道你約的人是裴少東?」巴娜娜很訝異。「你們?」
成媚點點頭。
「嗨,巴娜娜。」裴少東和巴娜娜打了聲招呼,接著在成媚的旁邊坐了下來。
巴娜娜看著他們倆,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男女朋友的,她怎麼都不知道?難道她真的花太多時間在繪畫上了嗎?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裴少東在成媚耳邊說。
「嗯。」成媚小鳥依人的點頭。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看巴娜娜,巴娜娜立刻「識趣」的說:「別太在意我,等我喝完這杯咖啡也要走了。」
「娜娜,那我們先走囉。」成媚說。
巴娜娜舉起手來輕輕的揮了揮。「祝你們有個美好的情人節。」
「你也是。」成媚對她眨眨眼。
聽了成媚的回答,巴娜娜怔了一下。
啊,今晚她還得工作耶?!
成媚和裴少東離開後,巴娜娜隨即拿出口袋裡的紙條,上面是那家店的地址。
她看了上面的地址後,嚇了一跳!
因為那正是以前巴驕小吃店的地址。
怎麼?
難道那裡又開了新的店面?
自從四年前巴驕小吃店拆除之後,巴娜娜依稀記得那裡前前後後開了各種的店,但都沒維持多久。
不知為什麼,每一家店都無法持續經營。
巴娜娜心裡估算著,自己大概有好一段時間沒經過那一帶的商圈了。
想不到再次前往那裡竟是為了雜誌社插畫的案子。
她想打電話和店主再次確認約定的時間,可是紙條上只寫了地址,沒有聯絡的電話號碼。
算了,直接過去吧。
她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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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依約前往後,發現新開的店已經重新裝潢了,但店面還沒掛上招牌。
她進了店,突然一怔。
店內的設計以藍、白兩色為基調,再輔以暖色系的傢俱做調和。
大體的結構以流暢的線條組成,呈現十足的現代感;而店內的擺設則具有台灣鄉村傳統風格。
整體看起來既大方又不失人情味。
既現代又帶點兒古早味。
這、這……
竟然和她的「夢中小吃店」一模一樣!
最令人訝異的是,牆上竟然掛著一幅似曾相識的畫。
那是?
她走過去仔細的看著畫。
那是一幅描寫山裡雨後即景的畫作。
她驀然想起來了,這是那年她未完成的畫作。
是那次陽明山的「邂逅事件」後,她遍尋不著的畫作。
後來她才想起她將畫作遺落在「那個人」的車上了。
如今這幅畫在這裡出現,難道「那個人」和這家店有關?
巴娜娜一顆心突然揪得緊緊的。
難道真的是「那個人」?
突然好像有人播了音樂,那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在在哪裡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摘自∼慎芝〈我只在乎你〉)
柔美的嗓音在空氣中漫開。
這時巴娜娜再也忍不住的讓淚水流了下來。
靠裡邊的吧檯底下有個人站起身來,那是……
廖大期。
廖大期慢慢走向她。「呃,你來了。」
「我就知道……『那個人』是你。」巴娜娜說。
「有沒有一種夢幻破滅的感覺?」他看著她,露出了一抹微笑。很令人安心的微笑。
她搖搖頭。「我一直希望那個人是你,果然。」
巴娜娜定定的看著廖大期。
是了,就是這眼神。
她的眼神始終讓他充滿勇氣。
久違的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凝視著對方,將彼此看進了對方的眼裡。
半晌,廖大期拿出自己的手帕,輕輕的擦乾巴娜娜臉上的淚水。
他對她一笑。「你什麼時候變成愛哭鬼的?」沒有嘲諷,只有愛憐。
「自從遇見你之後。」巴娜娜破涕為笑。
「那我真是罪過了。」
廖大期靜靜的看著她,彷彿來這世上一遭,唯一的目的就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時間定格。
情深意重。
巴娜娜忽然想起什麼。「原來成媚早就知道你回來開了這家店,可是她怎麼都沒告訴我?」
「對不起,是我要她別說的。」廖大期看著她。
她接著說:「我來的時候,沒看見小吃店的招牌。」
「因為我還在考慮要用什麼當店名。」廖大期說。
「想到了嗎?」
「想到了,店名就叫「巴驕』。」
「啊?」巴娜娜不解。
「因為『巴驕,巴驕,巴家的驕傲』。」廖大期笑著說。
「切!這是什麼說法?」她笑了。
「巴老爹的說法。」廖大期說。
接著他想起巴驕。「巴老爹……他好嗎?」
「他呀,現在可有精神的呢!每天不是忙著和老朋友泡茶聊天,就是到公園和枷社團裡的人一起做運動。」
「明天我去看他。」
「他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呃……你呢?學成歸國後,特地回國開了這家店?」
「嗯。」
「為什麼?難道你決定改行?」
「我是為了某人。」廖大期定定的看著巴娜娜。
「開店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嗯,現在只差一個主廚。」廖大期依然定定的看著她。
「啊,還沒找到人啊?你有人選嗎?」
「你願意幫我嗎?」
「啊?」巴娜娜不解。
「我想請你當這家店的主廚。」
「當真?」
「嗯。」廖大期點點頭。
「我是會煮好吃的東西啦,可是你不怕我將你的廚房搞得天翻地覆?」她自嘲著。
「這問題很好解決的,你只是需要一位副手罷了。」
「啊,你還請了一位副手?」
「是啊,這人就在你眼前。」他向她站近了一步。
「你?」
「沒錯,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勝任副手的職務。親愛的巴娜娜小姐,你願意接受這個挑戰嗎?」
「先說好,一流的廚師當然要有一流的薪水。」
「那當然。」
「好,我接受這份工作。」巴娜娜答應得很乾脆。
「真的?」廖大期喜出望外。
「來,握個手吧,慶祝我們的合作即將開始。」
巴娜娜說著立刻伸出手來想和廖大期握手。
廖大期怔了一下,隨即跟著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接著突然將她整個人拉進了他的懷裡。
「啊!」巴娜娜嚇了一跳。
他擁著她,低下頭來看著懷裡的她。
她則抬起頭來看著他。「廖——」她想開口說話,廖大期卻以食指輕觸她的唇,示意她別出聲。
是了,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低下頭來,緩緩將唇貼近,輕吻了一下她的唇。
頓時所有的聲音全都從室內遁去。
然後,他們彼此凝視著對方。
她的視線鎖住了他的雙眼;而他的視線,迷失在她的雙眼裡。
接著,像有不可抗拒的磁力,他的唇再次覆上她的唇。
她全心迎接他的唇。
他們迫切的熱吻著。
他們彼此奪走對方的呼吸,兩人幾乎瀕臨窒息的邊緣。
他沒有想到,僅僅只是一個吻,自己竟會如此緊張。
這個吻,像是千百個吻的總合。
他的心怦怦急速跳著。
她的也是。
連心跳都合而為一了。
終於在快要喘不過氣前他們停止了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