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大概是吃飽有體力了,巴娜娜突然蹦出一句話:「廖大期,你今天好凶喔。」
「啊?」廖大期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那是因為你一副失神的樣子,怎麼勸你都聽不進去,我只好板起臉孔『教訓』你了。」
「好了,我現在已經吃飽喝足了。我們可以走了嗎?」她心裡牽掛著在手術房裡的巴驕。
「當然。」廖大期當然瞭解巴娜娜的心事。
巴娜娜霍地起身,立刻朝餐廳大門走去。
廖大期很快的追上她。「巴娜娜。」
他和她並肩走著,他的手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
巴娜娜一怔。
「別急,巴老爹沒事的。」廖大期的聲音很溫柔。
這一次,巴娜娜才發現廖大期的手心溫溫燙燙的,像一顆跳動的心,不斷的將熱力藉由手掌傳送到她體內。
讓人很溫暖,讓人很安心。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在安養院的那一次,廖大期要這樣握著她的手不放了。
因為,在生命最低潮的時刻,最需要的就是被這樣的手緊緊握著。
他們像一對親密的情侶手牽著手,在醫院的走廊上走著。
巴娜娜的心漸漸的、漸漸的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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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驕的手術很成功。
醫師還特別交代病人近期之內不可太過操勞,要好好的休養。
巴驕出院後的某一天,他把巴娜娜叫了過去。
「女兒,該是結束小吃店的時候了。」巴驕說。
「爸……」巴娜娜欲言又止。
「別說爸放棄得太快,我早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
「爸……再怎麼說,這都是你幾十年來的心血啊。」
「我現在看得很開。其實在進手術房之前我就已經決定了,只要我撐得過這關,我就要結束這家店。丫頭,老爸真的不希望因為這家店把你綁得死死的,所以我決定要將它結束,希望你能幫我跟期盛公司談談。」巴驕說。
和期盛公司談?那不就是廖大期?
也好。
該還清的就要還清。
該放手的就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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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娜娜找到廖大期。
當她提出小吃店即將結束營業的想法後,廖大期覺得不可思議。
「結束營業?如果你是為了償還欠我的債務,那我拒絕接受。」
怎麼?
以前的廖大期不是處心積慮的想讓巴驕小吃店結束營業嗎?
怎麼現在竟然開口反對?
她將巴驕的意思轉告給廖大期知道。
她接著補充說:「我想過了,為了專心照顧我爸,我勢必得放棄店裡的工作。」
「那你們靠什麼過活?住哪裡?」廖大期問。
「我爸的朋友有間房子空著,他答應讓我們承租。我可以利用一些空檔在家裡接插畫的案子。這樣,一方面可以照顧我爸,一方面時間又可以自由調配。」
廖大期低頭沉吟著,半天沒開口說話。
然後他抬起頭來。「好吧,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就幫你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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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驕小吃店終於在廖大期的手中結束營業了。
不過和從前不一樣的是,廖大期這次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難道這不是當初他「混」進這家店的最終目的嗎?
那麼既然他的目的達成了,他應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
然而他卻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心頭悵悵的。
當他看著破舊的小吃店被拆除,他覺得身體裡有一些東西也被掏空了。
小吃店被大片大片的拆除,他的心也被無形的「怪手」一片一片的挖空。
頃刻之間,一切變得空空蕩蕩的。
他抽空撥了電話給巴娜娜。
「是我。我在小吃店這裡。」廖大期說。
電話裡傳來巴娜娜的聲音。「都拆了嗎?」她知道今天是小吃店的拆除日。
「嗯。」
「啊,全拆了呀……」巴娜娜在電話另一端似乎歎了一口氣。
「巴娜娜……」廖大期欲言又止。
「怎麼?」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一句話……」
「嗯?」
「你說過,你從來沒放棄,只不過把實現夢想的『那一天』稍稍延後了一些。」
「是啊,我是說過這些話。我一直認為,只要你不放棄,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朝夢想之路走去。然後總有一天你會發光、發熱。」巴娜娜說。
「謝謝你,我終於想通了一件事。」廖大期說。
「什麼事?」
「我近日內會將公司的一些事情處理好,然後將公司結束掉。」
「啊?」
「我決定出國深造,朝我的興趣去發展。」
「廖大期,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還是一時的衝動?」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而且,我要謝謝你,是你給我勇氣和力量。」
「我,呃……哎呀,說得好像我多偉大似的……」
「我說過了,你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謝謝你。」她在電話的那頭笑得很開心。「聽了你的話,我的心都快飛起來了。」
「巴娜娜……」
「嗯?」
「我們是……朋友嗎?」
「是啊,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
「呃,如果是以前我不敢說啦,不過現在我可以很肯定的跟你說,你,廖大期,還有我,巴娜娜,我們是一等一的好朋友。」
「真心話?」
「是啊,真心話。」
兩人各自對著話筒開心的笑了。
第十章
這一天是廖大期離台的日子。
他將負笈巴黎深造。
至於台灣的一切他都已安排妥當。
他只管放下一切,義無反顧的前往他的「夢想之都」。
離早上十點的飛機還有一些時間。
廖大期猛吸一口空氣。
是了,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呼吸到這裡的空氣了。
「大期學長。」
「廖大期。」
不遠處有人喊他。
廖大期一抬眼,原來是裴少東和成媚。
他們倆正朝著廖大期走來。
廖大期看著這兩人,突然覺得世事真是難預料啊。
啊,這兩人已經變成朋友了。
是啊,他和巴娜娜不也是?
是什麼呢?
他覺得自己和巴娜娜的關係時而清楚,時而曖昧不明。
他不知道自己在巴娜娜心中究竟代表了什麼。
然而他卻逐漸清楚自己的感覺。
「對不起,路上塞車所以來晚了。」裴少東一臉的歉疚。
「沒關係。」廖大期說。
「巴娜娜呢?」成媚東張西望。
「呃,她家裡有點事,不能來。」廖大期說。
其實他們倆說好的,為了避免分離的感傷,廖大期要巴娜娜別來機場送她。
「喔,最近娜娜家裡的確發生了很多事。」成媚喃喃自語著。
一時之間,三人都沉默著。
「啊,別說這個了!今天是大期學長的『大日子』,我們聊點輕鬆的。」裴少東說。
他們開始聊著巴黎那邊的瑣事,成媚和裴少東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十分開心,一副好像是他們倆要出國去觀光似的。
也好,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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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巴娜娜正待在廚房裡。她知道今天是廖大期出國的日子,不過她和廖大期說好了,她不去機場送行。
不知怎麼的,她今天老是想起廖大期這個人,搞得自己無法專心做事。
大概是因為從今天開始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下次再見面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走進廚房,開始製作傳統小吃。
最近她不知不覺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只要心情煩躁時,她就會試著做幾道點心。神奇的是,她往往能很快的就平靜下來,這大概就是廚房的神奇力量吧。
可是今天廚房的「魔法」似乎失靈了,她試著製作一些點心,但腦子裡廖大期的影像卻老是佔據著不走。
難道是為了那一封信?
那是廖大期昨天交給她的信。
昨天夜裡廖大期來找她,交給她這封信。
「一封信?」
巴娜娜一接過信,就想打開來看。
「現在不行看,等明天我離開台灣後你再看。」
「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的?裡面寫了些什麼?」
「呃,你看了就知道了。」他悶悶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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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就是這封信搞得她心神不寧。
這封信裡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巴娜娜禁不住內心的好奇,終於到房間裡將信取出來。
她回到廚房,一邊守著爐上正在烹煮的東西,一邊打開信封套。
裡面除了一張信紙外,其餘就是厚厚一疊的鉛筆素描畫稿,每一張素描畫的都是同樣一張臉——巴娜娜的臉。
「這是?」
巴娜娜將畫稿擺在一邊,拿起信紙開始讀著上面滿滿的字。
娜娜:
當你看到這封信和這些畫稿時,我應該已經離開台灣了。
原諒我實在沒有勇氣讓你在我離開前讀這封信。因為,我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你。
或許你會問,我究竟走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呢?連我自己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