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果沒有遇見你(自序)
在完成了第一本小說後,發條橘子便打鐵趁熱地緊接著著手第二本小說的撰寫;然而在這之前得先做一些功課。說是準備功課好像太嚴重了,其實說穿了不過就是重新回到「人間」去生活罷了(是的,在發條橘子的經驗裡,寫小說的時候簡直就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期間的折磨可不是三言兩語可道盡的:然而有些時候完成了一個完美的橋段,那種滋味卻又像是飛到了天堂,整個心漲得滿滿的)。
在這段時間裡突然聽見一首久違了的老歌,那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歌詞的第一段即是: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裡?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摘自∼慎芝〈我只在乎你〉)
且不管慎芝的詞多麼沁入人心,重回人間的發條橘子一聽到這段歌詞,當下耳邊一陣轟響,頃刻間,電光火石,靈感就像一場午後的西北雨嘩啦啦的傾洩出來。
是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儘管大家常說什麼性格決定命運之類的,然而在你的一生中所遇到的這個人或那個人,在在都有可能改變我們的一生。
然後橘子便想到,如果有這麼一個極端拜金的男子在遇見了一位價值觀和他全然不同的女子時,那麼他的人生將會有怎樣的變化呢?
於是,故事就從這裡開始——
且聽我慢慢道來。
第一章
連鎖咖啡店裡。
成媚將一疊鈔票交給巴娜娜。「喏,這是上一期的稿費,點一下,兩萬元。」
「不用點了,反正也沒多少錢。」巴娜娜順手將兩萬元胡亂塞進提袋裡。
「兩萬元也是錢耶,瞧你這樣胡亂塞,切!真是。」
巴娜娜瞥了一眼咖啡店裡的客人。
「怪了,今天這店裡怎麼儘是一對對的情侶啊?」巴娜娜說。
「今天是情人節啊,難道你忘啦?」成媚瞅了巴娜娜一眼。
「喔,我是忘了。原來是情人節啊!距離上一次和最後一任男朋友過情人節,都已經過了五年了。嗚,我已經五年沒過情人節了。」巴娜娜一臉的失落,她瞟了瞟鄰桌的一對年輕情侶。
「瞧你一副喪氣的模樣!沒男人過情人節,那又怎樣?」
「喂!今天是情人節,你要怎麼過啊?」
「怎麼過?還不就這樣過囉。我買了職籃的票。」成媚說。
「啊?你什麼時候開始對籃球有興趣啊?」
「根本沒興趣!這是工作的需要。我們辦公室那些剛畢業的年輕『美眉』同事們都說情人節晚上得陪男朋友,那這一期的職籃專題該由誰來做呢?很明顯的,整個編輯部裡,情人節這一天就屬我這個沒牽沒掛的『單身女郎』最『閒』。這就是我成媚的宿命,情人節還得加班工作。」
「啊,籃球賽。位置好嗎?」巴娜娜隨口一問。
「籃框後面的位置。」成媚答得乾脆。
「籃框後面的位置?那位置的視野不是不好嗎?你怎麼買那種位置呢?」
「那樣子我才能看到男人向我衝過來啊!」成媚挑了挑眉。
「真的?假的?難不成你想男人想瘋了?」巴娜娜瞪大了眼睛。
「假的!你啊,還是那麼容易受騙。這是網路笑話呀,難道你沒聽過?」
「是沒聽過。」巴娜娜啜了一口卡布奇諾。
「男人這種動物喔,我不知道多久沒碰過了。」成媚忿忿的說。
成媚和巴娜娜,一個芳齡二十七,在雜誌社當一位採訪編輯:另一個則是二十九歲,學的是純藝術,卻一頭栽進插畫界,如此一晃也過了好多年。
兩人的共通點是多年以前被最後一任男友甩了後,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小姑獨處。或許是身旁的好友嫁的嫁、熱戀的熱戀,漸漸的,身邊可以說知心話的「手帕交」愈來愈少:加上兩人擁有同樣「悲慘」的命運,所以囉,就逐漸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這樣的經歷多少都有那麼一點兒無奈。
然而,在這個城市裡和她們擁有相同命運的女性大概也不少吧。
於是,那一丁點的無奈也就不足為奇了。
久了,就習慣了。
這時巴娜娜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下手機螢幕顯示「天下第一廚」,她對成媚說:「我老爸。」
成媚對她眨了眨眼睛,表示瞭解,便自顧自的喝起咖啡。
巴娜娜接起手機說:「爸,找我什麼事?」
電話裡傳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聲。「娜娜,什麼時候回來啊?」
「爸!你是不是又……」
每次巴老爹打電話要巴娜娜回家,不外就是談相親的事。
「娜娜,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娘過世得早,老爸什麼都不擔心,就怕哪一天我兩腿一伸,留下孤單的你沒人照顧,這樣我死都不甘心。」
「爸,好端端的說什麼死啊死的,你才五十幾歲耶。」
「什麼五十幾?我啊,已經是六十歲的老人囉。」
「爸。」
「我今天去醫院拿了檢查的結果了。」巴驕說。
「爸,你生病了?」
「也沒什麼啦,只不過是味覺退化。」
「味覺退化?那不是會影響你的工作?」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不過,也沒聽客人抱怨什麼,大概是我的廚藝已經出神入化,根本用不到味覺了。呵呵呵!」巴老爹說得倒是輕鬆。
巴娜娜鼻頭微微一酸。「爸,今天晚一點我會到店裡看你。」
「那個……」巴老爹還想說什麼。
「爸,相親的事以後再說啦,嗯?」
「唉!」巴老爹輕輕歎了一口氣。
「那,晚上見囉。」巴娜娜將手機收起來,放回包包裡。
成媚看了她一眼。「怎麼?巴老爹又催你相親了。」
「唔。」巴娜娜輕輕點頭。「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搬回家住?」
成媚看了巴娜娜一眼,沒搭話。
「或許我該留在店裡幫他,他年紀都那麼大了。」巴娜娜喃喃自語。
櫃檯那邊走來一位穿著白色襯衫的年輕男子,他一手端了一杯咖啡,一手拿著手機正和什麼人在通話,一路朝著巴娜娜她們這裡走過來,最後他撿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好哇,大期學長,那我們待會兒見,我在咖啡店裡等你。」
年輕男子收起手機,望著窗外,那模樣像是在等人。
成媚碰了碰巴娜娜的手肘。「喂!喂!你看靠窗那個穿白色襯衫的,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巴娜娜一臉的不以為然。
「是不是很帥?啊,我的『真命天子』就是要這一型的。」成媚興奮的說。
「那個啊,會不會太年輕了一點啊?」
「會嗎?我也才不過二十七而已呀!」成媚抗議。
「是啊,很快就會變成三十歲的『歐巴桑』了。」
「唉,三十歲,多令人喪氣啊。」成媚整個人趴在桌上。
「是啊,三十歲,三十歲,三十歲的單身女郎共同的哀愁就是寂寞。」
「聽你說得倒像是在作詩。」
成媚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她重新坐正。
「那一天豬頭老闆的老爸來公司閒逛,回去的時候我扶他去坐電梯。走到大門口,剛好是全公司的眼光集中地,那老傢伙隨意的問我今年幾歲了?我想說大家都在看,於是小聲地回答說二十七,誰知老傢伙不知耳背還是怎麼的,用全公司都足以聽見的音量又問了一次,『到底是幾歲啦?』我只好硬著頭皮加大音量說,『二十七。』誰知那老傢伙竟然用足以讓隔壁條街都聽得到的音量吼著,『啊!二十七歲囉!那不就快三十了?』哇勒!真是討厭的老頭。難道他不知道女人的年紀是秘密嗎?」成媚恨恨的說。
「秘密?哎呀,等再過個幾年,你就會麻痺了。因為『歲月』就寫在你的臉上,再怎麼也隱瞞不了的。到後來如果還有人問起你的年齡,你會乾脆全招了。」巴娜娜說。
「不!我絕不會這樣。即使我已經七老八十,我還是要保守女人最重要的秘密,絕不輕言透露我真實的年齡。這樣啊,我才能義無反顧的談一輩子的戀愛。」
一輩子的戀愛?
這是什麼說法?
那麼,真有一輩子的情人嗎?
巴娜娜凝視著咖啡杯,黑咖啡像是一潭深邃的池水,黑色的水面上浮現了一張臉,啊,那是……
巴娜娜不禁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喂!瞧你,又露出這種笑容。」成媚說。
「怎麼了?」巴娜娜回到現實。
「每次你一露出這種笑容,就知道你還在想那個『無緣的人』,我猜的對不對?」成媚用試探的口吻說。
無緣的人?
是的。那個夢幻般的男人只存在巴娜娜的記億中。
一年前,在陽明山的一場邂逅。那場邂逅全是因為一條蛇(聽起來真像二十一世紀版本的《白蛇傳》)。
她帶著畫具到陽明山寫生,雨後的陽明山是她很喜愛的題材,好幾次她總是選在下過雨後的時刻來到這裡,將她的感動畫在畫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