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藥?」聽她這麼一說,香荷像是很疲累地打了個呵欠。
「是啊,難道你們不會覺得頭昏昏的、很想睡嗎?」公孫柔笑著,伸手在她倆眼前晃了晃。
「你們這一睡,大概會睡到明天晌午過後,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將所有事情推得一乾二淨了。」公孫柔很滿意自己的計畫。
香荷忍不住又大大地打了個呵欠,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是相爺他們會相信嗎?」問完,人已趴在桌上昏睡過去。
小青站起身,強打起精神,搖搖晃晃地走到衣櫃旁,打開抽屜,拿出一包東西。「小姐,這給你,出門在外,做什麼都得用到銀兩,雖然小青知道小姐很討厭方公子,但這些首飾,小姐帶在身邊也可應急——」說到這兒,她眼一閉,腿一軟,差些兒就要倒地昏睡。
公孫柔忙上前攙扶住她,將她半拖半拉的移到床上。
「這些是之前那姓方的傢伙送的?」這錦包拿起來沉甸甸的,重量不輕。「我才不要!」
公孫柔順手就要扔到地上,卻讓小青阻止了。
她勉力掀起眼皮說:「小姐,聽小青的勸,你就帶在身邊,以防萬一好嗎?」小姐從小衣食無憂,不曉得外面現實的殘酷,若是身上沒有銀兩,根本無法生存下去。
「可是——」公孫柔實在很討厭方引才,他送的東西,她連碰都不想碰。
「小姐,就聽小青這一次好嗎?」
在小青哀求的目光中,公孫柔歎了口氣,終於點頭。「好吧。」拿就拿吧!就當給小青一次面子。
得到公孫柔的允諾後,小青再也支持不住,頭一歪,就這麼昏睡過去。
公孫柔按照原訂的計畫,拿出事先寫好的信放在桌上,迅速換裝後,她拎起包袱,趁著夜色,悄悄掩門而出。
黑暗中,她完全沒注意到,有個修長的身影緊跟在她身後。
他不是別人,正是連日來一直注意著她的段鈺天。
雖然早就料定這小女子絕不會甘心就此嫁給方引才,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會如此莽撞地一個人離家出走。
搖搖頭,他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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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相府,望著一片漆黑的前方,公孫柔頭一次隻身一人走在路上,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腳下卻絲毫不敢鬆懈,深怕萬一教人給捉了回去,要想再脫身,可就不容易了。
然而,正當她這麼想時,漆黑的天空突地閃過一道耀眼的青光,轟然巨響隨之傳來,公孫柔又驚又懼地蹲下身,縮在路旁,搗著雙耳,等待這可怕的巨雷過去。
刺眼奪目的亮光,一次又一次地閃耀著,轟天巨雷也此起彼落地響起,以前在府中,小青和香荷她們常因此尖叫,而她總是取笑她們膽小,如今才知道,那是因為有她們陪伴,所以才不會害怕,如今一個人,才知道在眾人呵護下的自己有多麼無知。
半晌,豆大的雨開始從天空灑下,四周連半點光亮都沒有,公孫柔冒著雨,想尋找可以歇腳的客棧,可是時間實在太晚了,店家早已關門休息,直到她渾身濕透,才在一處偏僻的街角尋到一家規模不大的客棧。
看客棧裡的夥計正要關門,公孫柔連忙擠了進去。
「做什麼?做什麼?」夥計急著嚷嚷起來。
公孫柔雙手抹著臉上的水,邊拍拭著身上的雨水。
「不好意思,小二哥,因為雨大,沒來得及和你打聲招呼就闖了進來,實在無禮,望小二哥見諒。」
夥計打量了她一下,狐疑地說:「這倒沒關係,只是你身上有銀兩嗎?」
公孫柔雖換了男裝,可那是她到洗衣房中隨手拿來的下人衣裳,加上淋了雨,一身狼狽,無怪乎夥計會懷疑。
公孫柔匆匆忙忙從隨身包袱中掏出銀兩,慌亂下,小青交給她的錦包不慎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夥計伸手撿了起來,才一接觸,便發覺錦包沉甸甸的,他心中一驚。
公孫柔倒是一臉無事,自然地接過來,塞入包袱中。「小二哥,可不可以先給我一間舒適的客房,還要些熱水,剛淋了些雨,好冷呢!」
然而,等了半天,夥計仍沒有應話,因為他腦中仍懸著剛剛撿起的那個錦包,心中納悶著,眼前這個樣貌清秀、身著粗布衣裳的年輕男子到底是什麼人?
「怎麼了嗎?」
夥計這才驚醒,忙堆滿了笑說:「失禮、失禮,一間舒適客房,還有熱水是吧?來,公子,這邊來。」
直到上了樓,將公孫柔領進客房,又端來一大桶熱水後,夥計心裡仍懷疑著。
這年輕小伙子獨自一人在深夜裡投宿,又身懷珍寶,雖然不清楚錦包中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那觸感和重量,說明了裡頭的東西肯定十分貴重。夥計愈想愈不安,最後還是決定去報官。
而客房裡的公孫柔,絲毫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這一路的驚慌和奔跑,早就用盡了她身上僅存的一點力氣,在簡單的梳洗過後,她等不及上床,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窗外,段鈺天不由得歎息。
一路尾隨她到了這裡,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惱在心中。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柔弱的外表,骨子裡卻這麼固執,倔強得讓人又氣又惱又無奈?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魯莽的行徑是很危險的嗎?一個嬌弱的女子深夜離家出走,一點警戒心都沒有,萬一讓歹人有可趁之機,那該怎麼辦?
可是,當段鈺天潛入房中,看到公孫柔疲憊地靠在桌上的睡顏時,卻又心疼不已,本想讓她為自己這樣莽撞的行徑吃點苦頭的,如今卻又百般不捨。
無奈地歎口氣,他溫柔地抱起她走向床邊,隨即,他又想到匆匆離去的夥計,知道他肯定是去報了官。
猶豫了下,聽著窗外轟然的雨聲,他決定先將公孫柔帶到隔鄰還沒有人入住的客房。
現下,就先讓疲憊的她好好睡一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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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酣睡中的公孫柔似乎聽見陣陣說話的聲音,原本不想理會,但一聲「柔兒」,卻讓她頓時睜開眼。
難不成是家人尋了來?!一個念頭剛閃過,她霍地爬起身,卻差點撞上正低頭凝視她的人。
「是你!」她脫口驚呼,沒想到睜開眼看到的會是段鈺天,更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兒。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在問話的同時,她隱約聽到外面傳來喧囂紛亂的嘈雜聲,其中似乎夾雜著說要尋找小姐的對話,這讓她無暇理會莫名出現的段鈺天,一心只擔心自己會被抓回去。
她又驚又慌,「難道我被發現了嗎?」
「很遺憾,好像是。」他不動聲色。
她低呼,水靈靈的雙眼顯得有些慌亂。「怎麼會這樣呢?我離開的時候明明沒有人發現的,為什麼他們還是找來了?不行,我得趕快離開,要不然我就非得嫁給方引才不可了。」
段鈺天輕聲歎道:「你為什麼就是沒想到來找我呢?」聽她這麼說,他不禁有些氣惱。
他不懂,她為什麼就是這麼倔強,寧可冒著生命危險逃婚,一個人獨自去面對,就是不肯開口要他幫忙?
不過,公孫柔可沒想這麼多,她急得都快哭了。先前之所以可以泰然自若,是因為她早就計畫好要逃婚,可是一旦事跡敗露,那麼出閣之事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這讓她怎麼不心急?
她沒理會段鈺天,迅速起身就想走,眼前卻突然一黑,身子搖搖欲墜。
「怎麼了?」段鈺天忙上前扶住她。
公孫柔卻揮開他。「不用管我,我得快些逃走才行。」
段鈺天苦笑。
「到底怎麼回事?小姐應該走不遠的才對……」門外冷不防飄過一陣說話聲,因為距離很近,公孫柔的臉色瞬間刷白,手心甚至泌出冷汗,微微顫抖著。
段鈺天看了十分不忍,低聲在她耳邊安慰,「放心好了,剛剛你睡著時,我已經將你抱離原來的房間,他們暫時應該還找不到你。」
聞言,公孫柔忙抬眼看向四周,房內的陳設果然有些不同。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一雙大眼直直盯著他,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一時之間,她也被搞迷糊了,因為她心裡正在懷疑是不是段鈺天洩漏了她的行蹤。
段鈺天被她看得心一緊,沒想到近距離之下,她的雙眼更顯迷人,一時竟忘了回話。
「段鈺天。」見他不吭聲,她不滿地又低喚一次。
他回過神,笑歎:「幫你這麼多次,難道你就非得連名帶姓地喚我,連聲段大哥都不肯叫?」
看到他俊朗的笑,公孫柔沒來由地臉微紅,別過臉,沒好氣地說:「算了,就當我沒問。」
她心中仍有些狐疑,如果不是段鈺天告的密,那麼,她明明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府中,為何又會讓人找到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