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剛換過。」她小小聲反駁。
「才換過藥還會痛,走,帶我去看看那個庸醫在做什麼,不會照顧病人的傷口,只會照顧病人忘記帶走的東西嗎?」這話醋意十足。
「你說……」慕情不解。
「沒錯,就是那包『我的』衣服。下次買衣服不要到那家店,不要經過那間危險的咖啡店,美國人合法擁有槍械,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流彈打中。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冤枉的,他在向她說抱歉——用他的方法。
「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馬上帶你回台灣,見我的岳母和小姨子。還有,不准胡思亂想,艾蕊絲是我的研究所同學兼工作拍檔,她只喜歡女人,不愛男人,下次見了她,別靠她太近,上次,是我找到斬證據……」
他在向她解釋艾蕊絲的存在?夠了,這樣就夠了,她只想確定她的安全感不會逃跑。
拉拉他的衣袖,一朵含淚梨花望著他。
「你看,我就說別化妝,不化妝的女人哭起來多可愛,也不用擔心弄髒我的襯衫。」說著,他把她攬進自己懷裡。
為她頂起一片天?他願意。
這一夜,不,是未來若干個夜晚,他願意為她頂起所有星辰。
相擁的兩人,倚窗而立,雨過天晴晚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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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冰釋後,慕情和歐陽清的生活恢復。
他仍然忙碌,但再忙,都會抽空回家陪她吃晚餐,他不再認為她的等門是風箏線,時時牽制他想飛的心。
工作漸入佳境,整個案子進入司法程序,歐陽清的照片與名字時時出現在頭版新聞,要不是慕情對新聞時事不甚關心,她會發覺,原來枕畔的軒昂男子是個知名律師,而非黑道大哥。
慕情臂上的傷口幾乎全好了,成天,她整理家裡,作飯、彈琴、練習樂器,偶爾回母校和敦授老師見見面,聊聊天,
教授認為慕情不往舞台方向發展是個錯誤決定,但,她是個幸福女人,倘徉在聿福中的女人,容易無心事業。
門鈴響起,慕情開門。
門外是個她意想不到的人物——亞瑟·威廉斯,慕心的丈夫,一個法國商人,聽說他是法國首富,也是爸爸心目中最佳女婿人選。
慕情見過他幾面,在爸爸發生空難那段期間。
「我可以進去嗎?」亞瑟問。
「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我們站在門口說就好了,我先生……不喜歡陌生人來家裡作客。」拒人千里,對於維護她的婚姻,慕情小心翼翼。
「你結婚了?」
「是的。」
「我沒想到。」宣佈遺囑當天,慕情當著所有人的面,放棄財產,並叫喊著要出去嫁人,果然短短不到三個月,她結婚了。真是夠倔傲的女子!
假如他知道慕情是在奪門而出那一夜,就成功將自己嫁出去,恐怕表情會更生動個十倍。
「這三個月,我們在台灣請人四處找你,卻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沒想到你人在美國。」亞瑟打量慕情,她和他印象中濃妝艷抹的女子不同,是婚姻政變她的偏激乖戾嗎?
「找我做什麼?」冷冷地,她在身邊築起一道防衛性高牆。
「你可能不知道,你母親進了精神療養院。」亞瑟說。
「怎麼可能?!」
柳眉微皺,苦悶堆上心頭,這號表情他常在慕心身上見到,她們兩人,果然是姊妹。
「你離家出走那天,你母親就崩潰了,之後,我們送她到醫院做檢查,醫生說她得了躁鬱症,祖母年事已大,沒辦法照顧她,我和慕心又急著回法國,才將她送進精神療養院。」
怎麼會?她不過離開三個月,競發生這些事!她的家庭……正式瓦解?
「媽媽情況好嗎?」她焦心。
「上個星期我到台灣,處理你父親公司的問題,趁空,我陪慕心去看你母親,比起上次,她精神好多了,能認得出慕心,還抱住慕心,請求她原諒。哦,對!我遇見她的主治大夫,姓蔣,聽說是你母親的老朋友,他們認識許多年,你知道他嗎?」
慕情點點頭,是蔣晉峰叔叔吧!印象中的蔣叔叔是個頗有權威的精神科大夫,年過五十,尚未結婚,他的脾氣溫和、性格體貼,對母親很好。
每次母親和父親問發生問題時,經常是他在居中協調支持,好幾次母親告訴她,要是沒有蔣叔叔幫她,她早活不下去了。
「蔣先生說再過幾個月,你母親就能離開療養院,不過,她需要盲人在身旁照顧,慕心想帶她回法國,可是蔣醫生認為剛出院就到異國適應新環境,不是個恰當作法,何況,你母親對蔣叔叔很依賴,恐怕她不願意離開台灣。」
「我知道蔣叔叔的療養院在哪裡,我會回去,謝謝你通知我,也謝謝你照顧她。」
「她是我的岳母,照顧她是理所當然。」
「奶奶呢?」
「她搬進老人院,在那裡結交到不少好朋友,身體和精神都不錯,慕心要帶她回家,她直說不要,說老人院裡熱鬧,每天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林媽媽呢?」
「慕心勸她好幾回,要她和我們一起回法國,可是她寧願守著你們的老家,她說,萬一你回去,看不到家裡有人會傷心。這次是她要我們試著到美國來找你,地址也是她給的。」
亞瑟的話說到這裡,慕情眼淚正式落下,淚漬上衣襟,幾點黑圈圈擴散。總是總是,林媽媽悄悄地在為她打算擔心,她是自己的第二個母親啊!
「為什麼不問問你的妹妹?還記恨她?」亞瑟問:
記恨?不,受父親寵愛不是心心的錯,她從沒恨過心心,相反地,她羨慕她,羨慕她的命比自己好。
搖頭,慕情吞下酸澀。
「她不會不好,有你在不是嗎?爸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婿。」
在唸書時期,慕情打電話給父親,經常是幾句話說著說著,爸爸就講到慕心身上,因此,她知道這位好女婿對妹妹做了多少好事情。
「事實上,我上個星期回台灣,才和慕心冰釋誤會,重新得到她的原諒。」
「誤會?心心從不會誤會人,她只會諒解人。」
「你真瞭解你妹妹,看來你比她知道的更關心她。」
「談不上關心,只是……」是同病相憐吧!同處一個屋簷下,她們各有各的傷情。「不管怎樣,我相信你不會讓她吃虧。」
「你也認為她是個容易吃虧的女人?」
「是吧!」
表面上,處處佔便宜的人是慕情、被誇讚的也是慕情,可是她一心一意想的是,當當爸爸懷裡那個老是吃虧倒楣的小女兒。
「放心,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吃虧。對了,慕心懷孕了,我不想她千里迢迢到處奔波,所以她沒來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請你盡快回台灣看她,慕心很擔心你:我會在美國停留三天,你想跟我一起回台灣的話,這是我的飯店住址。」
「謝謝你帶給我訊息,我不會私你一起回台灣,我要等我先生把這裡的工作告一個段落再回去,蔣叔叔和林媽媽那邊,我會先打電話聯絡,不 好意思,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我以為我們是親戚。」強勢的亞瑟破例對她一笑,為慕心,他努力塑造溫和男人的形象。
慕情想了一下,甜甜的笑容漾起,同意他的話。「是啊,我們是親戚。」
「不管怎樣,給我一通電話,在我回國以前。」伸開雙臂,他將慕情摟進懷裡,拍拍她的背,用一種對待家人的親暱。
「嗯!我會的。」
離開他胸膛,慕情懷疑,同樣是寬寬的懷抱、同樣是可以頂住天空的身高,為什麼這個懷抱只能帶給她安慰,卻帶不來安全感?因為他不是她的黑道痞大哥嗎。
欠欠身,亞瑟轉身離開她的視線,直到現在,慕情才發現,自己始終沒將他請進門。
進屋,慕情想立即打電話回台灣,把情況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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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果然比台灣開放,不用關房門,就可以當眾做起愛做的事情。」
刻薄聲調傳來,慕情嚇了一跳。在這裡,鮮少人對她說中文,當然,歐陽清例外。
「對不起,請問你是……」
慕情退縮,看著眼前個可一世的貴婦,不理解對方臉上的忿忿不平。
「假洋人不懂得中國禮儀,不知道看到長輩要先報出自己的名字,反而要求長輩無對她說明。」
她不看慕情,對著身旁的年輕女子說話,卻字字句句指嚮慕情。
「對不起,我是慕情,請問……」
「我就說她是慕情吧,滿臉的輕佻,一看就知道家教不好,也只有這種狐媚女人,才會勾引男人放下一切逃婚。」
話說到這裡,慕情隱約猜到對方身份。
「您是清的母親?」小心翼翼,她問。
「沒錯,我是阿清的母親,她是阿清的妻子,你呢?你是誰?阿清在外面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