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姊夫,你怎麼知道他們乘坐的是這一班飛機?」
「小靜跟我提過他們今天會回來。」這個妻子雖然被他打入冷宮已久,但奇怪的是,她無意中說的每一句話,他居然都記得。
溫柔地摸著妻子的長髮,彷彿之前所有的爭吵與敵對都如冰雪消融,「小靜,你不要擔心,岳父和岳母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可是,剛才我接到電話……」
腦子遲鈍的香靜林正想說出實話,卻被宋嘉芊搶先一步制止。
「表姊,你剛才不是正為沒有機會跟表姊夫接觸而發愁嗎?如果你不提那通電話的事,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我相信,今晚表姊夫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摟著香靜林的脖子,她俏聲細語,給予暗示。
隨即,她放聲大哭,「姨媽呀,姨丈呀--」
而遲鈍的香靜林,也領悟了她的意思,立刻跟著她嚎啕哭喊,「爹地呀,媽咪呀--」
一方空間頓時充滿了悲劇色彩。
表面上哭著,宋嘉芊卻情不自禁地偷偷瞄向牆角。
那兒,站著跟隨雷子俊闖進來的費伊凡。跟以往一樣,他仍以旁觀者的姿態,什麼勸慰的話語也沒說。但此刻,宋嘉芊懷疑自己是否眼花。
因為,他正看著她,深邃的眸中,滿含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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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費伊凡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麼在那個傷心的夜裡,自己會強吻她……
是報復吧?
如果沒有她的慫恿,他也不會那樣難堪。所以,他把所有的怨恨轉嫁到她的身上,藉機洩憤。
其實,當時他心裡也很想知道朵瑪重遇他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雖然沒有跟她再續前緣的意思,但彷彿有一種爭強好勝的心情在推動著他。
曾經失敗了,是否會永遠處於劣勢?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努力,他還會敗在那個伯爵的手上嗎?
做為一個有強烈自尊心的男人,他真的很想知道。
何況,既然有人如此相信他會勝利,如此迫不及待的慫恿他,那麼,如果他打退堂鼓,似乎有點對不起身邊那位聒噪的觀眾。
呵,一向道貌岸然的他,原來也有如此邪惡的一面。
沒辦法,他也是一個普通的男子,也有七情六慾、愛恨情仇,在那個狂迷的夜裡,難免會做出過激的舉動。
但與真正十惡不赦之徒不同的是,做了錯事之後,他會萬分內疚。
這段日子,他一直想給予她補償,又不知道該怎樣做。
在商場上可以隨心所欲,面對女孩子,他卻不知所措。
幸好,她喜愛的姨媽和姨丈沒有在那場空難中喪生,否則,他真不知該怎樣安慰難過的她。
回憶起那個花園中的激狂熱吻,他竟發現自己雙頰會微微醉紅。
沒想到,她的唇是如此甜美,甜美到讓他不想離開……
如果當時不是有人正巧路過撞見了他們放肆的行為,他不敢保證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不會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
呵,那個吻,原本是用來懲罰她的,沒想到,現在竟成為了對他的折磨--因為,每當他回憶起當時的奇妙感覺,身下就會發硬發疼。
第6章(2)
「崔秘書,請宋小姐聽電話。」他撥通內線。
今天是星期五,他打算接她一起回家,如果她願意,他還打算請她到喜歡的餐廳大吃一頓。
「對不起,費先生,宋小姐已經去日本了。」崔秘書的聲音傳來。
「什麼?」費伊凡一怔,「去日本了?她去日本做什麼?什麼時候走的?。」
「今天下午走的,去見一個大客戶。」
「她身為代理總裁,應該留在公司坐鎮,哪用得著她去見客戶。」何況,憑她初出茅廬的蠢笨模樣,也絕對搞不定那些大客戶的。
「宋小姐說她只去一個週末,陪客戶爬完富士山就回來,耽誤不了多久的。」
「爬富士山?」
「對呀,這是那位客戶提出的邀請,他說現在正值登富士山的好時節,過了八月,就要封山了,而宋小姐正巧也想去玩一玩,所以……」
「那位客戶到底是誰?」談生意就正正經經的談生意,為什麼要大老遠把人叫到日本去爬山?
「京田健一郎。」
「京田健一郎?!」費伊凡差點跳起來。
他在美國的時候,就聽過此人的大名。沒錯,他的確是宋氏公司的大客戶,不過也是個可怕的花花公子,每年藉著談生意為由,不知把多少良家婦女騙上了床……嘉芊居然跟他一起度週末,而且還是在那座築有不少山間小屋的富士山上?天知道這色狼會不會藉著「再也爬不動了」的借口,騙嘉芊與他在山間夜宿。
「公司的業務部經理到哪裡去了?怎麼可以讓代理總裁親自跟客人談生意?」費伊凡忍不住怒吼。
「呃……因為我們公司業務部的同事都是男的,而京田先生向來喜歡跟女性打交道……所以,當宋小姐聽說了此事,便決定親自上陣……」
「你們也不阻止她?你們難道不知道那個京田健一郎……」話堵在嘴邊,他終於忍住,於是歎了一口氣,「好吧,崔秘書,馬上幫我訂一張飛往日本的機票。」
「呃?費先生,你也要出國?」
「對,去爬山!」
情況萬分危急,此刻,他不能見死不救,只好硬著頭皮飛過日本去當護花使者。
而他心中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樣做,並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為了報答宋先生的恩情,照顧他的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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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像一個倒扣的銀缽,日本人把她比做財富的量具--升,並將富士山自下而上分為十合,每兩合交界處稱為「合目」。
自「五合目」入口攀登至今,已經四個多小時了,宋嘉芊感到筋疲力盡,氣若游絲,彷彿魂魄隨時會離自己遠去。
一路走來,天色漸晚,四周也越來越冷。
她看著山腳下已經燃起的點點燈光,再望向似乎遙遙無期的山頂,感到了旅人的孤獨與無助。
雖然四周有同伴,但誰也不會攙扶你,任憑你累得氣喘吁吁,也只能用自己的腳繼續前進。因為,同伴們同樣疲倦得自身難保。
她好傻,為了漂亮、貪圖輕便,居然穿得這麼單薄。
以為一路上有吃喝不盡的小攤,所以連水也不肯多背一瓶,這下子,口乾舌燥的她,望著越來越荒涼的山路,叫苦不迭。
幸好,同行的京田先生還算有紳士風度,把自己壺中的熱咖啡分給她一杯,否則,她可能早就倒地不起了。
終於……終於到達了「八合目」的山間小屋了,感謝上帝!
顧不得小屋的簡陋和床的狹窄,宋嘉芊鑽進被子,倒頭就睡,連晚飯也不想吃。
額頭好燙,該死的,她該不會在這關鍵的時刻發燒了吧?
京田先生明顯是個難纏的客戶,如果不陪他爬完這最後的旅程,不知他會不會出爾反爾,拒簽那份合約?
砰砰砰--
迷迷糊糊睡了一陣子,她忽然聽到小屋的門響起劇烈的撞擊聲。
是風在作祟?還是有人在敲打?
「宋嘉芊--」隨後,又有人急切地喚她。
是誰?她不由得彈跳起來,彷彿在作夢--為、為什麼方才聽見了費伊凡的聲音?。
「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門進去了!」
沒錯,世界上會說這種蠻橫的話,只有那個討厭的傢伙。可是,他怎麼也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她趕緊打開門,面對著這個混蛋,屋外的冷空氣害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在哪裡?」費伊凡凶神惡煞地衝進來,第一句話就弄得她莫名其妙。
「誰?」
「京田健一郎!」
「大概在隔壁的某一間屋子裡吧。」宋嘉芊好奇地盯著他,「你找他有什麼事?」
「我是怕你跟他在一起會有事!」確定小屋裡再無別人,他才舒了一口氣。
「我跟他在一起會出什麼事?」她更詫異了。
「因為他……」看見她那張懵懂無知的天真面龐,他忍住話,沒吐露事實真相,「沒什麼,只是怕你搞不定這個『難纏』的客戶,所以跟過來瞧瞧。」
「姓費的!」她不由面帶微慍,「我會這麼沒用嗎?不過一個小日本而已,我搞不定他才怪!」
「不是我小看你,而是你真的很沒用。」費伊凡哼笑,「一座山還沒爬完,就感冒了。」
「我、我哪有……」正想反駁,一個驚天大噴嚏又從鼻中鑽了出來,讓她的嘴硬不攻自破。
「為什麼不多穿點衣服?」他蹙著眉打量她的行裝,彷彿在責怪她不懂的愛借自己。
「我哪知道夏天也會這麼冷。」
「這裡是終年積雪的富士山耶!」他翻翻白眼,「你以為是在台灣嗎?」
「雪?哪裡有雪?」她四顧打量。
「笨蛋,終年積雪只是一種習慣性說法而已,表示這裡常年的溫度都很低。」
「我哪裡知道!」她聳聳肩,坐到床邊揉自己被山路折磨得酸疼的腳。
他忽然歎了一口氣,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