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她包紮好的手臂上抬起眼眸卻和她的晶亮大眼擦出火花,她受不了他熾熱的眸光,趕緊掉開視線。
「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他問得又重又痛。
她知道這次是自己不對,轉了轉眼珠。
「我不想讓你為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去面對。」
「你到現在還把我當外人?」他握起拳頭,忍住節節上升的怒火。
「你畢竟和連若茵有婚約在身,我怎能讓你幫我去向連旭日討回公道。」她眼眶微紅,有些委屈可憐,最近她怎麼變得老愛掉眼淚?跟以前堅強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搖著頭,氣她的不瞭解,「我從沒有答應過這件親事。」
「父命難違,豈能容你說不?」
看他不說話,她心裡涼了一大半。以冷、連兩家三十年的交情,豈會為了她這個有沖煞命的煞星,而壞了結兒女親家之事?!
他還是不說話,深沉的眸直瞪著她瞧,她被他瞧得心慌。
他攬上她的腰,避開她手臂上的傷口,低頭就是深深的吻。
他的吻有著濃濃的心酸和無奈;她為何不明白他的感情?難道他表現得還不夠清楚嗎?
「父命是難違,可是我寧願抗父命,也不願失去你。」他在唇舌交纏間低吼著。
她被他吻得心慌意亂,還是趁隙解釋:「你不該為我犧牲,你不該和盜賊為伍,你會讓世人唾棄!」
他聽進了她的苦澀裡,卻更氣她把他推向別人,「小石頭,你給我聽清楚,我若娶妻也是娶你,你休想叫我去娶別人!」
他在生氣,她卻有股想笑的衝動。她偎進他的懷裡,「其實你若不娶我,這輩子我也不會嫁給別人了。」身子都被他看光了,她還能嫁給誰呢?
他沒聽錯吧?她可是在答應他的求親?
他興奮著心情,「我不會錯待你的。」
他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項練,項練是由紅絲線串起的血玉,血玉晶瑩紅潤,盈盈發亮。
他將紅絲線掛上她的脖子。
她看著他,說:「這……」
「我娘留給我們四兄弟的,希望紅絲線能為我們四兄弟覓得良緣,然後世世代代傳承下去。」
她看著血玉上刻了一個雲字,心頭卻莫名沉重,雙手緊握住血玉,將它貼在胸口。
「我……」她低垂著眼睫,「這算是私訂終身嗎?」
「這是訂情之物,等一切風平浪靜後,我們再成親。」
她不笑時的嘴角顯得很憂傷,「希望會有那麼一天。」她雖感動於他的誓言,可是胸口處怎麼沉甸甸的不踏實?
「天底下沒有我冷非雲辦不到的事,你該相信我的。」他看出她的猶豫和退卻。
她是相信他,可是卻無法相信捉弄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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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冷非雲獨自一人離開了山裡的「雲屋」。
要不是為了通知童二、為了補給日常用品,他才不願離開小石頭。
「你小心點。」他在臨行前對她說。
他很不想在她還受著傷時離開她,可是又不能帶著她四處行走,一來怕惹人注目引來殺機;二來她傷勢未復原,也不適合奔波。
「才不過出去個半天,我不會有事的。」她看得出他眼底的擔憂。
「這裡很安全,除了我冷家兄弟,還沒人知道這裡。」他離情依依,很怕再嘗到失去她的錐心之痛。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她給他保證,希望能讓他安心。
他在竹籬前給了她一記纏綿的離別吻,「我很快就回來,你哪兒都不准去,乖乖的留在屋內。」
她羞紅了臉,「知道啦!又不是一去不回,我還等你回來吃晚飯呢!」這就家的感覺,原來她渴求的只是平凡中的幸福。
就這樣,他帶著不安的心快速奔去。
江湖上的爭權奪利、弱肉強食,他比誰都清楚。
雖然小石頭只偷了九轉夜明珠,但是沸騰長安城的消息卻直指她身上還有一堆價值連城的寶物。
小石頭不該莽撞的進連府,把自己置於危險中,之前雖然在挾持連若茵時,就已經現出真面目,但那畢竟是深夜,黑暗中沒有幾個人瞧清她的模樣,可是她的衝動、不顧一切的後果,跟交出自己的性命有什麼不同?!
他決定快去快回,絕不讓她再有任何閃失。
晌午才剛過,茅屋的木門就咿呀一聲。
在內室臥房裡的小石頭嚷著:「雲大哥。」她的聲調柔柔嫩嫩,夾帶著三分驚喜,等她從內室走出來,掀開竹簾片子,一看見來人,她收斂原本的淺笑盈盈,抿緊了薄唇。
冷御風輕搖折扇,不顧屋外的寒風刺骨,依然一派輕鬆。
狄劍晨持著劍緊跟在冷御風身後。
冷御風環顧四周,笑得很是令人舒服。
「這裡還是沒變,簡陋得不像大堂主的居處。」
小石頭打量著這個白面書生,「冷大爺不在家,他出去了。」她說得不卑不亢。
「小石頭姑娘,」他找了一張竹凳坐了下來,「我們見過,我是冷非雲的二弟冷御風。」他輕輕頷首。
小石頭漾起笑,笑得單純又魅人心神,「冷二爺是專程來找小的?」
難怪大哥會為她不顧一切,甚至不惜身敗名裂,原來這個小姑娘的笑容能勾人魂魄,實在不簡單。
「家父想請你到火龍堂作客,不知道火龍堂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邀得小石頭姑娘前往?」
冷御風看似可親,其實傲氣得很,連跟她說話,都擺足了架勢,她偏不應承。
「冷二爺客氣了,小的屈屈一個下人,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如何能到火龍堂作客。」
「姑娘言重了,你和我大哥的交情不同,怎能說不是重要的人物?」沒想到她小小年紀,膽量還十足,難怪可以偷遍長安城,甚至連他大哥的心也被征服了。
爹爹的原意是要他擄人就走,大哥不交出神偷,只好由他們來做;但是,他也總得來探探大哥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姑娘,值得讓大哥這樣不顧後果。要是她是諂媚噁心的盜匪,他必定著手破壞,依了爹爹的主意,決不讓大哥被其魅惑。
「冷二爺如果把我當成是你大哥重要的朋友,就該等你大哥回來,我們再行決定。」這個冷御風笑容滿面,說話進退得宜,可是她怎麼看,都覺得他笑得很虛假,比起不苟言笑的冷非雲,她還是喜歡冷非雲直來直往的性子。
冷御風站起身,對她另眼看待了,「等我大哥回來,我就帶不走你了。」他輕搖骨扇。
「是連旭日要你來的?」她臆測著。
他搖了頭,「是火龍堂的老堂主要我來的。」
那不是他爹爹嗎?她轉了轉眼珠子,「要是我不去呢?」冷御風背著雲大哥來找她,鐵定不懷好意。
「我也是聽令行事,若姑娘堅持不肯前往,那在下只好失禮,強請姑娘走這一趟了。」他拱手為禮,眼神中帶著莫測高深。
她收斂起笑臉,質問:「想抓我去向官府交差?還是覺得我不配留在你大哥身邊?」
相信冷非雲挺身救她之事,火龍堂應該早得到了消息,否則冷御風不會出現在這裡。
「聽說,你是連旭日的女兒,相信老堂主不會為難你的。只不過,你也知道,火龍堂一向是名門正派,絕不容許有為非作歹,大哥一時被迷惑,做出有違常理之事,我們是自家人,理當拉他一把。」
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惡徒了!她心思在腦子裡轉著,換成之前,她或許會獨自離去,不再讓冷非雲背負不仁不義的罪名,可是經過了連府之事,他對她情深意重的表現,並公然向連旭日表明對她的愛意,她已經下定決心跟定了他,除非他開口不要她,否則她如何還能拋下他一人,再偷偷地離開?
看她不說話,冷御風繼續說:「難道你願意看到他的前程被毀於一旦?」
她左右瞥了冷御風和狄劍晨一眼,她雖沒有和他們比劃過,但他們和冷非雲師出同門,相信兩人的武功也差不到哪裡去。
她想要脫身,就得出奇制勝。
她唇邊的酒窩又揚起一朵朵的漣漪。
冷御風驚訝於她此時的笑意。
趁他分神,她一腳踢飛了身前的竹桌子,跟著飛身打算破窗而出。
在不算寬闊的竹屋內,狄劍晨一個飛步,劍柄快速在窗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格臂一擋,和狄劍量較量起來。
冷御風動也沒動,搖著扇子納著涼,「劍晨,你小心一點,別誤傷了小石頭姑娘,否則你有十顆腦袋也不夠賠給大爺。」
小石頭和狄劍晨過了幾招,就知道自己完全沒有勝算,狄劍晨只擋不攻,她就已經左支右絀,若再加上冷御風,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她急攻了一掌,逼退了狄劍晨,然後收了掌勢,退到牆角邊。
「我不打了!」她喘了口氣,現在她不想逞一時之快,讓自己的性命陷於危險當中,她要為冷非雲好好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