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喜歡聽我的事情?聽我說自己的不是?」他臉上有著異樣光采。
他不氣餒的繼續說:「我爹爹總愛叫我賊小子,愈難接的案子、愈難保的鏢就叫我出馬,可是我很懶,能躺就不站,能走就絕對不跑,我爹爹沒辦法,總是拿銀子來利誘我。」
他再幫她額上換了一條冷布巾。
她發燙的額際依然如火般燒著。
「我總覺得男女之間沒有感情這回事,反正時機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娶妻成親,這是種本性和使命,從沒想過會遇到讓自己心動的姑娘。」以往不曾對她說出口的事,在面對她的毫無知覺時,竟能如此的叨叨絮絮。
「紅月,紅月,你聽見我在叫你嗎?」他幽深的喊著她的名。在她堅持要他喚她名時,他卻忍心拒絕她,如今念著念著,苦澀漫漫心中。
「對你的感情是從什麼開始的?也許是在管家外頭的第一眼,也許是你和我共乘一騎的剎那,也許是我在大街上尋你時的心焦,也許是心疼你的委屈,也許是朝夕相處的日久生情,也許……」
太多的也許,他如何理得清,他哽咽著音調,強抑不讓自己流下男兒淚。
「什麼朋友妻不可戲?!什麼火龍堂的威望?!什麼仁義道德?!什麼金錢利益?!我從來都不是個君子,偏偏在這些沒用的事上固執不通,該死的是我,害的卻是你。從此以後我要拋開一切的愛你,如同你的勇敢,我要比你更加勇敢,身為一個男人,我再也不要瞻前顧後、裹足不前。」他單手支額,頭痛欲裂。
「你別放棄,一定要好起來,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對你好的機會。」
奴婢如香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打斷了他的喃喃自語。
「我來吧。」他接過如香手中的藥碗。
如香幫忙扶起管紅月孱弱的身子。他如餵食嬰孩般,一口一口拿著小匙耐心的餵進她嘴裡。
一碗藥喂完,足足花了兩刻鐘。
「冷二爺,我們爺請二爺去休息,小姐由奴婢照顧,請二爺放心。」如香恭敬的陳述趙群交代的話。
剛剛餵她喝藥時,藥湯灑到她的衣襟,也是該讓如香幫她清理乾淨。
「你好好照顧小姐,我晚點再來。」他依依不捨的再看一眼,才轉身走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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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旁人的眼光,不顧道德的約束,冷御風衣不解帶的日夜照顧管紅月。他已經錯過了一次,不能再錯過第二次。
趙群雖然無法親自來照顧管紅月,可是僕役奴婢間的竊竊私語,很快的便傳遍了整個趙府、傳進了趙老爺、趙夫人耳裡,沸沸揚揚的加油添醋。
趙老爺和趙夫人都很關心這件事。這媳婦是兒子自己挑的,這火龍堂和趙家也在生意上合作多年,怎麼會有這種醜事傳出呢?
媳婦還未過門,就鬧得滿城風雨,一下被表哥劫走,一下又為保清白而自殺,現在又和火龍堂的二堂主有不清不白的傳言,兩位老人家想著,搞不好未來的媳婦已被表哥玷污了清白,否則怎麼會用這種激烈的手段尋死?
看來這個未過門的媳婦著實不簡單,可以同時招惹好幾個男人。本來以為大家閨秀應該都是守本分知禮節,怎知這麼一鬧,那趙家的名聲面子可還要不要?怎麼說趙家都是銅林縣有頭有臉的大戶,若真的有什麼難聽的謠言,他們寧可不要這個媳婦。
千叮嚀萬囑咐,要兒子小心點,別媳婦紅杏出牆了,他還被蒙在鼓裡熱呼呼的招待著野男人。
趙群受不了閒言閒語、受不了父母的壓力,想到冷二哥對紅月的那一吻,雖說他是急於救人,但那本該是他這個未婚夫的權利,他愈想愈不對勁,也不管什麼禮數,就直奔管紅月休養的院落。
門一開,碰的一大聲,坐在床沿的冷御風緩緩回頭,手上還執著管紅月溫熱的手。
「你……你怎麼可以?!」趙群氣連「冷二哥」這敬語也不喊了。
冷御風不疾不徐的放下她的手。「門外談。」
他明白趙群橫眉豎眼的原因,換成是他,他早就把搶走自己未婚妻的男人給宰了。
來到房門外,正巧遇上來看診的老大夫。
冷御風先不管趙群的怒氣沖沖,攔著老大夫憂心的問:「大夫,管姑娘已昏迷三日,怎麼都不見她清醒?」
老大夫日日來為管紅月診斷,他笑著老臉回答:「別擔心,那是因為我在藥裡放了一些安眠、退燒和止痛的藥,這樣會讓管姑娘睡得安穩些,不然醒著了,傷口的痛,恐怕連大男人都受不了。」
趙群想開口,話又被冷御風截斷:
「那她都沒吃東西,不會受不住嗎?」
「我加入了補氣養身的藥材,眼前以她的傷口為主,待會我給她的藥就會將安眠的藥量減輕些,讓她可以先喝些新鮮的雞湯或者米粥。」
冷御風又問:「那她還有性命危險嗎?」
「依目前看,她的傷因為有護心丹的藥效,所以算是穩定,等等經過老夫再行診斷過後,她的病情應該會更明朗化。」
「麻煩大夫了。」冷御風拱手回禮,替老大夫開了房門。
由於要替管紅月傷口換藥,他不便在場,只能在房門外候著。
見著老大夫走進房內,趙群終於忍不住發出下平之鳴:「你……你對紅月也未免太熱心了!」
他斟酌著要如何開口,才能將對趙群的傷害降至最低。
「趙兄弟,我對紅月有一份情在。」
趙群急急的問:「什麼情?」
「男女之情。」冷御風挺直背,不卑不亢,絲毫沒有不安或羞愧,斯文中隱隱有一種高傲。
趙群沒料到冷御風敢直接把話挑明,反而怔愣住,久久之後,他雙掌握成拳,怒不可遏的說:
「紅月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你怎能對她有非分之想!虧我把你當成兄弟,把你奉為上賓,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不仁不義之事?!」
天氣似乎沒有之前的悶熱,連續兩日的午後雷陣雨,讓空氣中夾雜著泥土青草的芳香味。
他甩開折扇,抑制體內的煩悶躁熱,以平和的語氣道:「我就是對她不敢有非分之想,才會害得她今日身受重傷,」一切若能早知道,這樣的憾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那好!人言可畏,還請冷二哥見諒,以後照顧紅月的事就由我和奴婢們來,請冷二哥和紅月保持距離,否則閒言閒語會傷害到紅月的名聲。」趙群看冷御風悠哉悠哉,一副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樣,那股氣實在很難嚥下。
冷御風搖了頭,「沒有看到紅月康復,我絕不會離開她身邊。」他強霸的宣誓。
「你……」到底誰才是她的未婚夫啊?!
趙群更加羞怒!他是趙家的大少爺,他的一聲威嚇甚至可以撼動整個絲綢的半片江山,而冷御風竟敢如此大言不慚!
「冷二爺,那就別怪趙家和火龍堂多年來合作的交情了,我只好請冷二爺馬上離開趙家。」
「那我會帶著紅月一起走。」冷御風挑釁,沒有任何愧疚。
當初他就是為了該死的所謂仁義道德,推拒她對他的感情,若是沒有顧慮到趙群,他早就和她雙宿雙飛。
趙群傻了眼!他崇拜多年的大俠,怎麼會是奪人之妻的惡霸?
「冷二爺,我不想和你撕破臉,大家是魚幫水、水幫魚,趙某好言勸盡,若冷二爺執意如此,我只好報官處理。」
狄劍晨不知何時來到冷御風身後,他拉住冷御風的袖口,「二爺……」他的眼神提醒著要冷御風三思而後行。
房內傳來老大夫的叫聲:「醒了!醒了!管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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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趙群命令護衛團團守護著管紅月的住處,不准冷御風和狄劍晨接近一步。
冷御風若想強行進入,那群護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礙於管紅月的傷此時還不宜活動,否則可能會更加嚴重,加上芬芳頭上的傷已復原,能夠全心全意照顧她,因此冷御風也只好暫時隱忍了。
從鬼門關來回走了一趟,管紅月第一眼張開時,並沒有見到日夜思念的人,心碎之餘,讓她忍不住又昏了過去。
活著痛苦,想死也死不成,她身心煎熬,心神俱裂。
先前在昏昏沉沉之際,她總能似真似假的聽見低沉的男音在她耳邊迴旋,她聽不真切,卻能安定她欲飛的魂魄,讓她有著眷戀,想走也捨不得走。
就這樣睡睡醒醒,從醒來之後又過了三日。
「小姐,小姐,起來喝藥了。」芬芳輕喚沉睡的管紅月。
管紅月眼皮子懶得掀,只是嚶嚀了一聲。
芬芳扶起管紅月的身子,讓她半躺在墊高的枕頭上。
「小姐,不吃藥身體不會好起來的。」芬芳輕哄著,將藥碗放在管紅月唇邊。「小姐,張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