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殺了妳這丫頭片子——」施啟銘破口大罵。
「舅舅,你冷靜些,你先回辦公室,我來跟董事長談。」陸修棠不想把場面搞擰。
「她實在太可惡。好歹我是母舅,多少要敬我幾分,可是她、她……」
「舅舅,咱們是自家人,撕破臉外人看笑話呢!」王瑩潔又捋了幾根虎鬚。
「大嫂、舅舅,你們都冷靜點。」陸修棠阻擋在兩人之間,「我來談,你先回去。」他態度堅定看著舅舅。
施啟銘視線掃了幾回,只得忿忿不平的離去。
「你們也該離開了吧?」陸修棠對著看戲的主管說,大夥兒這才訕訕的離開戰場。陸修棠走去將會議室關上。
「給我一個更有力的理由。」
「可以,但是你確定不告訴我翠珊是誰嗎?」
「大嫂,我們現在談論的是開發案。」他把口氣加重。
聳聳肩,「到我辦公室吧!」王瑩潔站起身,姿態婀娜的走出會議室,陸修棠尾隨著。
她拿出一疊資料,「銘揚建設是施副總的投資吧?」
「是我表弟的事業,跟舅舅沒有直接關係。」
「我懷疑有。」將手中的資料放到他面前,「我調來過去幾季的工作志記,好幾起金額有疑點的案子都是由施副總主導。」
「妳是說舅舅他……」他飛快的翻閱著,「不可能的!」
「我只是懷疑,還沒有明確的證據。」
「可妳這樣貿然喊停,難道妳不怕舅舅號召其它股東反抗妳?」
「哇!好刺激,」她猛的鼓掌,「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忍不住放煙火慶祝,想不到小股東們也有這種凝聚力。」
王瑩潔神秘的掩嘴低笑,早八百年前,她大量拋售股票造成集團股價慘跌的同時,她就以張祥雍、歐陽靜玉的名義轉手買進,這一買可不只百分之三十五,足足有過半的優勢呢!
「王瑩潔,我請妳正經些。」陸修棠討厭她這麼放肆的囂張。
「我很正經的。你明白我的顧忌,現在你對他無法交代了,與其弄得你裡外不是人,你就讓他去慫恿那所謂的百分之六十五的股東,讓他有點事做也好。」
「大嫂——」她是真不知道事情嚴重性還是假不知?他簡直無法跟她溝通了。
「抱歉嘍,這次的開發案,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她揚起一朵笑,「對了,晚上的宴會你得出席,別忘了,我胃潰瘍需要多休息。」無辜瞅著他笑。
如果可以,陸修棠真想把她腦袋剖開觀察,她真是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小叔,口頭跟你更新個資料,我的持股不只有百分之三十五。」她不忘送記飛吻過去。
不只?他看著她充滿信心的笑容,心一震,再一次確信,她的確不容小覷。瞅了她半晌,目光竟不自覺的往她唇上流連,珍珠色的唇彩,很美,一時間他心跳漏了拍子。
「小叔?」她發現他的呆愣。
「沒事,我回辦公室。」他是倉皇逃開的。
回辦公室的路上,他在心裡叮囑自己,她是大嫂,他絕不可對她有絲毫邐想。
王瑩潔又笑了,以她的聰明才智來判斷,她的小叔似乎對她有曖昧情愫,哎呀,若不是現在集團的正事擺在眼前,她一定馬上出手誘拐他,讓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第八章
一個月前的約定,陸修棠把週末空了出來。聽見樓梯傳來的腳步聲,他頭微仰。
王瑩潔一身白色運動上衣,粉色長褲、外套,十分輕鬆休閒的下樓,素白的臉只在唇上點著珍珠色澤的唇彩,他發現,她似乎很喜歡珍珠色。
她哼哼唱唱的下樓,一看見他仍是西裝筆挺的,差點沒厥過去。
好啦,她承認他穿西裝的模樣很有型,帥到不像話,每次看到都會心頭小鹿亂撞,只是他非得這麼慎重嚴謹嗎?假日欸!
搖搖頭,「走了,出門。」她率先走去,可想想實在受不了他活得這麼累,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機警的他趕緊跟著停下腳步,「怎麼了?」
她二話不說,伸手便扯下他的領帶。
「大嫂——」他一陣錯愕。
飛快的連解開他兩顆扣子,「假日,不用這麼嚴肅,就算對方是天皇老子,也不用甩他。」順手將他的衣領拉豎,唔,果然帥得叫人五體投地。
「走。」她滿意的勾住他的手肘,出門去。
陸修棠一震,上半身僵硬,她不知道她自己是那麼的青春嬌媚,男人對她只有束手無策,有時他都害怕自己會棄守分際。
但是他們之間是不可以的,他不想重蹈覆轍,因為他是那麼介意彼此的關係。
「支票本帶了嗎?咱們到這個地址去。」她給他一張寫著地址的字條。
「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她賣關子,傾身靠向他,「怎麼,你會怕?」嫣然一笑,「唔,說不準是個販賣人口的地方呢!現在你還有機會報警,待會就晚嘍!」
他謹慎得過分,什麼都非得明問,光要他帶個支票本也龜毛半天,真不知道自己喜歡龜毛男人什麼,一定是吃錯藥了。然而不可否認的,逗他實在有趣。
陸修棠睨了她一眼,訕訕的開著車,不想附和她的揶揄。
車子往郊區的方向去,遠離了市區,然後上了山,山腰上的育幼院,裡裡外外搭起了帳棚,熱鬧非凡。
「到了、到了。」見他一頭霧水,王瑩潔說:「這是為了慶祝新大樓破土的園遊會,希望能引起社會大眾注意,進而招攬更多有力人士的贊助,陸氏集團是改建計劃的主導者,所以你得代表來出席。」她拍拍他的肩。
「可妳才是……」集團董事長是她不是他吧?!
等不及停車,王瑩潔跳下車去,讓他的問題被迫終止,一群孩子馬上圍了過來,口中不斷嚷嚷,「小潔姊姊、小潔姊姊……」她一個個審視,摸摸頭、捏捏臉,煞是熟稔。
就在陸修棠訝異的同時,獨獨一個小女孩安靜的站在他面前,仰起純真的臉孔,努力的端詳著他。
他蹲下身子,因為不忍心小女孩的脖子酸疼,伸手想要摸摸她,一個男孩突然杵在他們之間,把女孩護在後頭。
小女孩把頭探出來,一雙無辜的眼睛眨呀眨的,「你是誰?為什麼跟小潔姊姊一起來,你是不是喜歡小潔姊姊?」
他一怔,被孩子的童言惹得困窘,尷尬的看看王瑩潔,一旁的她睞去一眼,故作若無其事的瞅著他,他狼狽的避開。
「你把我放到肩膀上好不好?這樣我才准你喜歡小潔姊姊。」小女孩帶點命令的口吻。
話一出,其它小孩跟著鼓噪,他想,王瑩潔小時候一定也跟這小女孩一樣。
「小潔,妳總算來了。」遠遠的,張祥雍嚷喚著,隨即頂著圓呼呼的肚子艱困跑來。
陸修棠認出他來,那晚在維也納森林的男人。
「雍哥哥,背我。」女孩叉起腰,轉而命令他.
氣喘吁吁。不忘揉揉孩子的頭,「妳總算來了,歐陽念了我整整三個小時。」他注意到陸修棠,「這位是……」
「搖錢樹,我帶他來搖錢給大家,待會看歐陽怎麼拱他,最好把他的支票本全拱光。」王瑩潔戲謔的說,伸手一推,把陸修棠頂在前方走去,身邊的孩子們簇擁著,一陣熱鬧。
孤兒,這名詞離他好遠,所以他不知道孤兒的生活是怎樣的光景,失恃失怙,他只有困頓悲涼的想像。
「苦不苦?」他突然回頭問。
她一怔,看了他半晌,忽爾燦爛一笑,搖搖頭,「孤兒沒什麼不好,我們自有一套生存的哲學,至於苦不苦……當人都苦,重要是能夠釋懷。」
陸修棠在這兒像個外人,看著他們沒有大小之分的融洽,心中有個部分被溫暖融解了……
他獨自走在這窄小的育幼院,不消幾分鐘,這收納無數孩子的領土就這麼被逛盡了,眼一抬,一棵大榕樹在不遠處隆起的小丘上,有個殘破的畫面閃入腦海,好像在很多年以前,有個女人也曾經抱著孩子,站在那樹下眺望著什麼。
他快步的走著,越過了天真的孩子,越過由社區媽媽善心組成的眾多攤位,他站在小丘上,回頭看著育幼院,好熟稔的感覺,有一種棲息在懷抱中的感覺,或許,在襁褓時,他真的曾經到過這裡。
人群中,他看見王瑩潔開懷的大笑著,那雙眼睛彎成了月,孩子們把她視為孩子王,跟前跟後的簇擁,陽光下,那珍珠色的唇彩輝映著她的臉色,粉嫩嫩的柔美。
怎麼辦?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她投注了太多曖昧的情愫,有時他是嫉妒,嫉妒她身份證上配偶欄的人,有時他是害怕,害怕面對關係的改變,他瞅著,心裡晦澀不已,終末,索性背過身去。
「唔,算你聰明,知道這裡是個好地方。」
一抹聲音突然竄出,他回過身去,王瑩潔笑著順勢拋了一罐礦泉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