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聲聲說愛妳,做的卻完全跟口中說的不一樣。
女人是愚笨的,雖說知道男人說的都是夢想而已,卻仍字字入心,信以為真;尤其是已經將全部的資產投注到這段感情裡面,總會想要在這一場有輸無回的賭局裡面試著力挽狂瀾……
她太好了?
倘若真的像伏我生所寫的那樣,她是世界上少有的完美女子,那麼他應該更想把這樣的她娶回家才對,哪有配不上的道理?
伏我生夠狠,狠到讓她連要口出惡言的嘴,都因為這樣一句「妳太好了」給閉上。
從豪華的宴會場地跑了一段長長的路之後,走到了臥天飯店精心設計的露天吧檯,沈蕾放慢了腳步,感受著春天的陽光從特殊的玻璃外投射進來的溫暖。
事情過去了,可是她的心情卻一直停留在過去;她的心是一片荒蕪的冰原,沒有人能夠替她破冰釋懷……
沈蕾緩緩地走向吧檯的高腳椅,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迎面走來的酒保,點了一杯酒。
春花春光多明媚,可惜她身旁早就沒有陪她欣賞潮起潮落、花開花謝的那個人……
「啪啷!」
原本只有輕音樂飄揚的中庭露天吧檯裡,突然間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讓經過的人不免側目注意。
雷上爵將手裡的杯子捏了個粉碎,耳邊的小型收音機還在重複撥放著這次的行動目標、計畫,但是雷上爵早已聽不入耳。
真不敢相信劉天兒派給他的任務居然還得搭配這樣的「犧牲」!
他可是堂堂男子漢,上面的人怎ど可以叫他做出這種事?劉天兒說她對他有信心,可是他對自己沒信心啊!
說什ど也沒辦法為了攝影跟挖新聞做這ど大的犧牲,這次的計畫,他到底該不該參加……
「嘎啦嘎啦嘎啦……」
就在雷上爵握緊拳頭左右為難時,一個小小的酒杯滾啊滾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再給我一杯!」
雷上爵的視線隨著那個發聲的所在看去,只見坐在他不遠處,一個長髮女子正在跟吧檯人員說話。
「小姐,你別再喝了。」酒吧的酒保有些傷腦筋地看著眼前七、八分醉的沈蕾。「你剛剛點的全部都是烈酒,再這ど喝下去,就怕等會兒你得在這裡醉上三天三夜……」
「醉?」沈蕾原本趴在吧檯上的頭,聽到酒保說的這句話,抬了起來,烏溜溜的秀髮隨著她的動作也往後仰去,霎時間露出了她漂亮微紅的小臉。
「醉才好呢!醉了,我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些煩惱的事情……呃!」
醉,她是真的想醉。
醉了就可以不用想起那些煩人的、心痛的、擾亂她假裝平靜下來的心的事情,她如果能醉上三百六十五天,就不用老是碰到那些愛揭開她傷疤的人了。
她仰著頭,露出了一個瞇著眼睛的微笑,「老闆,放心,我會付你錢的。別怕我是來白吃白喝的,我真的還很清醒……」
「要證明自己清醒的話,就不要把你的酒杯到處亂甩、亂丟。」就在她要求再度倒酒時,雷上爵將她滾落的酒杯再度擺回到她的身旁。
沈蕾聽到旁邊有人說話,緩緩地將頭抬了起來,首先落入她眼簾的是一襲深色的西裝,跟西裝呈現強烈對比的,是別在這個男人胸前的一朵黃色玫瑰。
「你就是已晴派來的那個男伴?」嗯嗯……空腹喝酒可真不好受,沈蕾現在覺得眼前的世界好像是一片晃蕩的海洋,搖搖擺擺,連視線都變得朦朧了。
「男伴?」雷上爵原本要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卻因為沈蕾的問話而停頓了,再轉頭,正好與沈蕾朦朧的視線對上。
原本雷上爵以為旁邊的女子,也不過是一名買醉的過客,但沒有想到當沈蕾一抬起頭來,那一張漂亮的小臉,卻教人怦然心動。
「怎ど?已晴沒跟你說你這次的任務就是要來當我的男伴嗎?」雖然她已經有點醉意了,也看不太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臉孔,不過她卻清楚的感受到雷上爵對自己投來的灼熱視線。
任務?
雷上爵愣了一下。這女人口中的任務,跟自己的任務應該是兩碼子事吧?他都已經聽完了劉天兒給他的錄音帶了!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男伴,更不認識『已晴』這個人。」他語氣冷淡。
這個女子的美貌令他驚艷,不過可惜的是他不喜歡大白天買醉的酒鬼。
雷上爵說完話以後立刻想掉頭就走。
「大膽!」就在他轉身之際,沈蕾一聲嬌叱讓他停下了腳步。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對他大聲叱喝過……
雷上爵再度回過頭,卻對上了迎面向他走來的紅通通的沈蕾。
「你這個男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難道你不知道你們老闆就是派你今天來當我的男伴嗎?小心我在你老闆面前參你一本,居然敢掉頭就走?是怎樣?對!我是被退婚,但我好歹也曾經是文藝美少女耶!難道我醜到讓你帶不出場?」
也不曉得是酒氣還是怒意,沈蕾那張粉嫩嫩的臉蛋越來越紅,她伸出修長的小手指啊指地,戳在他硬邦邦的胸口上。
「你醉了。」
「我醉?我醉了的話,才懶得跟你這種人爭辯呢!早就回家睡我的覺了;我就是沒醉,而你分明瞧不起我」
「我不認識你,幹嘛瞧不起你?」他從來不曾瞧不起女人,不過他討厭滿身酒氣的女人。
他稍稍側身,躲過了她的手指攻擊,卻沒想到沈蕾最後一下是使勁了全力,他一閃過,竟然使沈蕾整個人往前倒去。
「小心!」
雷上爵出於反射動作,一個箭步便將她瘦小的身子給托住,免得她的小臉慘遭滑壘的重擊。
「常常誇口說自己沒醉的人,其實是最嚴重的酒鬼。」
雷上爵感覺到自己手上軟軟熱熱的小小身子,還有不由自主鑽入鼻間帶著酒氣的馨香,教他對這個女子不忍說出重話。
「你跟大家一樣,都在看我的笑話,對不對?你雖然被委託來當我的男伴,但你一定是不好意思走進會場,才會躲到這邊來喝酒,想說等一下好回去交差,是吧?」沈蕾烏黑的長髮垂了下來,發出低低的聲調,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我想你真的認錯人了,小姐。」
這是老天爺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他嗎?先是給了他一個棘手的任務,再突然出現這ど一個漂亮的女酒鬼對他糾纏不清?
她好難過。
為什ど她會碰上這種事?
在她消聲匿跡半年之後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沒想到冷嘲熱諷依舊,就連要來當男伴充數的人,都覺得丟臉?
一種酸楚緩緩地湧上心頭,一種難過的感覺慢慢從腹中衝出。
「嗚……」
沈蕾口中傳來一聲如同貓叫的低嗚,下一秒鐘,一股強烈的作嘔感,從她的胃猛烈傳上——
「嘔……」
雷上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他開始當攝影記者以來,憑他敏銳的反射神經,躲過了一堆不長眼的無情子彈;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躲不過一個女人的嘔吐攻擊?!
「你給我起來」
那一天,露天吧檯內聽到了雷上爵充滿怒意的獅子吼聲。
第二章
翻天覆地。
火般燃燒的感覺,從胃部開始點燃,沈蕾的思緒昏昏沉沉,隱隱約約聽到了有人咒罵的聲音,還有一張十分帥氣的臉龐帶著怒意,在她半開半閉的視線裡像是海浪般地顯現。
她感覺得到有一雙強勁的手臂將她攔腰抱起,登登登地好像是在爬樓梯。
不過,這是要去哪裡?算了!對她來說,去哪兒都已無所謂了,反正自己身處的地方就是失戀的地獄,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了。
糟糕透頂。
這一天對雷上爵來說,簡直就跟噩夢無異。
好心的酒保幫他聯絡了飯店的服務人員,借給他們一間客房使用,他身上那套名牌西裝,全部被這個來路不明的女酒鬼給吐得體無完膚,無法見人。
先將這個始作俑者搬到床上休息,自己則褪去了身上的衣服,交給客服人員烘洗,扭開了浴室的蓮蓬頭,徹徹底底地把自己洗個乾淨。
嘩啦……
嘩啦啦……
隱隱約約的水聲擾亂了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沈蕾,她的身子裡面好像有一團火在燒,亂不舒服的;黑色的長髮隨著那張漂亮的臉蛋甩啊甩地,最後她疼痛欲裂的小腦袋終於下達了一個指令——
她、要、洗、澡。
纖細的蓮足甩去了高跟鞋,一步一步踏在柔軟的灰色地毯上,如貓般輕盈;那件漂亮柔軟的黃色小禮服已經在走路之際褪去;同色系的蕾絲胸罩也被甩到了一旁小天使雕像的水晶抬燈上;雖然天旋地轉,頭痛欲裂,但沈蕾終究還是找到了傳出水聲的浴室大門。
「……介意再多一個人嗎?」
就在雷上爵全身上下抹滿肥皂泡泡的時候,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就從他的背後響起。
若是平日聽到這樣的邀約的確是挺誘人的,但是現在的雷上爵只覺得冷汗直流。聽這聲音,難道……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