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思轉頭一看,從學校裡魚貫而出的腳踏車長龍,已經遠遠排到見不著尾。
他這哪是送?根本就是綁架──慕以思臭著臉,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車。
「為什麼把我送的玫瑰轉送給人?為什麼拒絕我特地為妳叫的法國餐?」一上車,他立刻生氣地質問道。
「我為什麼要平白接受你的饋贈?」她不以為然地反問道。
「男人送女人東西要什麼理由?那些東西可全是最頂級的。」他不明白,她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我為什麼要接受?難道你從不問女人真正想要什麼嗎?」
她的話讓他陡然一怔──這就是她拒絕的原因?
跟女人交往時,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從沒問過她們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始終認定,女人的心只要用昂貴的鮮花跟禮物就能收買。
「好,妳想要什麼?」只要她說得出來,他絕對有辦法捧到她面前。
「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想像中那樣虛榮,只要用昂貴的鮮花、禮物就可以被打動!」
說著,她低頭從包包裡翻出那枚戒指,丟回他的身上。
看著躺在腿上精緻的戒指盒,他兩道眉頭深深攏了起來。
「那妳到底要什麼?」他煩躁地再次問道。
「我要你──送、我、回、家!」她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
今天已經夠她受了,她可不想再看一隻費洛蒙過剩的雄性動物,在自己面前猛獻慇勤,尤其是當她知道這種慇勤絕對是個圈套,更是抵死要僵持到底!
瞪著那張幾乎不肯正眼看他的倔強臉蛋,方仲飛惱怒得臉色鐵青,眼底也浮現一絲幾乎察覺不出的挫敗。
「如妳所願!」
粗聲粗氣地吐出一句,他猛力踩下油門,跑車猶如一顆赤紅色的火球,疾速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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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注進入第二天,方仲飛已經開始有點焦躁了。
他沒想到,這個條件不是頂尖的女人,竟會出乎他意料的棘手!
鮮花、禮物跟膩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語,向來是他征服女人的手段,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就是不為所動?!
這麼多年來,他就是用這招降服女人,而且從來不曾失敗過。
他根本不能想像,也無法相信,為什麼這套就是收服不了她!
只見她非但沒有一點中「情毒」的現象,反倒開始像躲瘟疫似的,避他唯恐不及!
尤其是他今天特別起了個大早,到她家去敲門,想表現慇勤地送她去上班,卻發現她早就走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只剩下兩天時間,以往總是從容悠閒、游刃有餘的三天,如今換了個主角,卻像是迫在眉睫,分秒都浪費不得。
他想自己一定得有所行動,否則輸了賭注事小,丟臉事大,而他最不願意的,就是在一個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女人面前丟臉!
知道慕以思這個女人對鮮花、禮物免疫,他也沒蠢到再花錢去自討沒趣。但他實在摸不清這個女人的底,乾脆推掉先前所有的約會跟計劃,安分地待在家裡等她下班。
從來不知道一天的時間會是這麼漫長,拿出畫紙、炭筆,他試著畫些東西,卻發現腦子裡一團紊亂,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慕以思可真是他所見過最奇特的女人,一向能討女人歡心的鮮花、禮物她全不愛,只說了句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難道你從不問女人真正想要什麼嗎?
不由自主地,他的腦子裡又浮現她那冷冷淡淡的聲音。
沒發現自己冥想出了神,等他猛一驚醒,才發現畫紙上多了女人的臉龐。
他竟畫了慕以思?
他一向把公私分得很清楚,跟這麼多女人交往過,就算發生過最親密的肉體關係,他也從來不畫模特兒以外的人。
看著紙上那張美麗清新的臉龐,隱約透著慧黠神采,以及疏離冷淡的眼神──他發現自己畫得該死的傳神。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把慕以思觀察得那麼仔細,甚至連她習慣性蹙眉的動作,他都沒有遺漏。
心煩意亂地正想一把揉掉那張冷漠地看著自己的臉蛋,他卻有了遲疑。
這種根本不算正式作品的畫作,沒有絲毫的保存價值,他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更不用說這不是他的習慣,但他還是莫名其妙地,把那張素描壓進了一迭作品最下面。
好不容易,電視一台轉過一台,他頻頻往外張望的脖子也幾乎快扭斷,無聊得快打起呵欠之際,方仲飛終於眼尖地瞥見她的身影出現在家門前。
腦子還來不及思考,兩腳卻已經不由自主地邁開了步伐,筆直奪出家門衝向對面。
「妳總算回來了!」
乍見她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盼回了一個遺失的心愛珍藏。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這種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覺得莫名充盈的感覺。
「你又有什麼事?」
上了一天課,又為了躲他四處閒晃了一整個晚上,她現在累得只想罵人,尤其是眼前這個讓她有家歸不得,卻還敢笑得一臉無辜的罪魁禍首。
「妳到哪兒去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語氣中那絲急切與焦急,連方仲飛自己也沒發覺。
「我去哪裡還要向你交代嗎?」慕以思毫不留情地反問他。
看著她那張氣鼓鼓的臉蛋,方仲飛突然斂起了笑,眼神幽深得像是無底黑潭。
「妳為什麼總是不笑?」
慕以思的心跳陡地停了一拍,臉頰無預警地突然熱了起來。
「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麼要笑?」她心虛地避開他的凝視,胡亂回道。
「知道嗎?妳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就像撒了千萬顆星星,很像閃爍的聖誕節燈泡,美得讓人屏息……」
他的聲音瘖啞低沉,帶著些許性感的鼻音,像是撩動了某條脆弱的神經,讓她全身猛地一陣顫慄。
「雖然妳總是讓那些閃爍的燈泡處於沒插上插頭的狀態──」
但下一句話卻來得突兀,讓她沒有防備之下,忍不住噗哧一笑。
意識到自己的大意,她立刻斂起笑,端出冷冰冰的臉孔,但那抹宛如曇花一現的笑容,卻已經讓方仲飛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妳也會笑啊?!」而且笑起來還真──迷人!
他端著張驚奇的表情,在她身邊打起轉,嘴裡還嘖嘖作響。
這男人──果真不是普通的討人厭!
慕以思賞他一記大白眼,想繞過他逕自回家,卻又立刻被他擋住去路。
「慕思──」
「別這樣叫我!」慕以思氣急敗壞地吼道。
要跟這男人糾纏已經夠讓她心驚膽跳了,要是再被人聽見他這種曖昧的語氣,恐怕她跳三遍黃河也洗不清!
「慕思、慕思、慕思──」她越是這麼說,他就越是故意想激怒她。
「閉嘴啦!」
她氣急敗壞地轉身用手緊緊摀住他的嘴,恨不得能悶死他。
孰料,他卻一點也不急著掙脫,反倒慢條斯理地嗅起她的小手,還邪氣地用舌頭輕舔……
手心傳來一陣陣麻癢,像是有成群的螞蟻正在行軍。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手掌下的唇瓣正揚著抹得意的邪惡笑容。
這個邪氣至極的男人──慕以思又羞又惱,氣憤地想抽回手,卻發現他的大掌正緊緊地箝制著她的纖腕。
「你──你放手!」她惱急地嚷著。
「慕思、慕思,妳的名字就跟妳的人一樣,又香又軟──」他閉上眼,一臉陶醉,彷彿她已經在他口中開始融化──
這人不但可惡透頂,還非常邪惡,根本是個惡棍!
不但有雙專看穿人心思的眸,還有張能言善道、舌粲蓮花,說起話來總叫人臉紅心跳的嘴,最最可惡的是──他連笑起來都帥得很過分!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救命了!」她冷著臉警告道,事實上雙腿已經虛軟得快撐不住自己了。
總算,這個邪氣至極的男人,在把她戲弄夠了,也逗弄夠了後,鬆開了箝制她的手。
抽回那雙彷彿還隱隱發燙的手,她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發抖,好像心底那道防備的緊閉門扉,被人給開啟了一條縫。
「我──我要回去了!」心中的警鈴大作,她心慌地抽身想逃。
這只警覺心特別強的小刺蝟,今天好不容易才進了圈套,眼看著就要上鉤,他哪有輕易放她走的道理?
「欸──別急!」他大手一伸,牢牢將她困在臂彎與大門之間。
「時間真的……不早了!」
或許是外頭的風太大了,她竟然連說話都在顫抖,偏偏心口、身體卻熱得好像快燒起來似的。
「我知道,但妳忘了一件事。」
「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整個人就被給勾進一堵寬闊的懷抱裡,隨即錯愕大張的小嘴也被溫熱霸氣的唇瓣給佔據。
天──她、她、她被強吻了!
慕以思倉皇失措,好半晌只能呆呆看著鼻尖前那張俊美的臉孔,甚至忘了自己應該掙扎、也忘了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