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愚蠢,而她現在還要他陪她看星星,她不是更蠢!
「在昨晚之後,你這個要求不會太可笑?」他冷峻的反問她,天知道他昨晚多狼狽的去撿回自己的衣服。
「呃……也是,那我一個人搭計程車去,打擾你了。」她苦澀一笑,走出來,小小的臉蛋在走廊的燈光下看來更為蒼白,她直接走往電梯。
為什麼她連背影看來都如此寂寞?還有表情……她到底怎麼回事?三更半夜的,她一個人,安全嗎?
歐陽騫發現自己居然為了個女人而放心不下,心裡有氣,但一想到她剛剛的神情——
這觀星地點不是山上就是海邊,萬一想不開……
雖然心中仍有怨火,但他還是搭了另一部電梯下樓,卻見她抱著雙臂,寂寞的走在前庭。
「要看星星?」
乍聽到他的聲音,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剎那間,他似乎看到一抹淚光閃過她那雙璀璨的黑眸,但在她走近自己時,那抹淚光已不見了。
他開車載到她陽明山的擎天崗去觀星,但不管在路上,還是此時已看著滿天星斗的情況下,她皆不時的流露出落寞,不吭一言。
他靜靜的陪著她,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她此時的纖弱與他第一次遇見她,看著她對著落地窗哭泣的模樣一般,都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即便昨晚她做了那麼可惡的事。
「曾經……曾經有人告訴我,我可以摘到星星的,就算我摘不到,她也會竭盡所能的幫我摘下來……」眼眶閃爍著淚光,她難過的搖搖頭,淚如雨下的看著他,「可以、可以抱著我,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好嗎?」
他點點頭,看著她哽咽啜泣的靠在他的胸膛,他將她圈在懷中,看著她那雙充滿哀傷的美麗秋瞳仰望著滿天星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無言的滾落臉頰……
兩人在擎天崗一直待到天泛魚肚白才下山回家,也因此,歐陽騫只在家小睡一、兩個鐘頭就到公司上班。
只是雖然人已經在公司,腦海卻一直盤旋著她關門前,那抱歉萬分的麗顏。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要不是今天一早有重要的會議要開,他可能會留在她身邊。
他眉頭一揪。他是怎麼了?那張淚人兒的臉怎會讓他如此牽腸掛肚的,連工作也無法專心!
一本本的卷宗,他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他想了想,最後將田心潔叫進來。
「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友范芝綾,這一、兩天發生了什麼事?」
田心潔看著他,有錯愕也有讚歎,因為好友果然高竿、魅力驚人,這個花心上司此時的關切口吻可是她來這兒工作一年來未曾聽過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發什麼呆!」
她尷尬了,「呃,她沒跟我說,要不要我打電話去問她?」
「不用了,她也許才剛睡。」
「咦?」
「沒什麼,你回位子去吧。」
一成不變的工作,歐陽騫從不曾有過倦意,但今天他卻破天荒地在下午三點就走了,而田心潔則發現整疊擺放在桌上的文件連一個也沒簽。
歐陽騫回到住處大樓,按的卻是隔壁的門鈴,但連按幾聲,卻遲遲沒人應門。
正想放棄時,門卻開了,范芝綾穿了一件滾蕾絲邊、蝴蝶袖的白色連身睡衣來開門,黑又亮的長髮被在肩上,此時的她看來很夢幻,好像中古世紀住在城堡裡的公主。
看到他,她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
「還好嗎?」反而是他有些不自在。
「嗯,謝謝昨晚你陪我那麼晚。」
「可以談談昨晚的事?」
一想到昨晚,范芝綾好不容易壓抑下的思緒又被拉了出來,她眼眶泛紅,扁著唇,搖搖頭,這副纖弱的樣子讓他直想再度將她擁入懷中安慰。
「算了,你去休息。」他轉往隔壁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問,「你今天吃過東西了沒?」
她搖搖頭,一滴脆弱的淚珠滾落而下。
「我買東西給你吃。」
她搖搖頭,拭去頰上的淚水。
「不吃怎麼行,我去買。」他的聲音帶著強勢。
他直覺的認為是某個男人傷了她的心,但能傷她的心,就代表那個男人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突然間,他感到很不是滋味,像是打翻了醋罈子……他是一路咀嚼著這個滋味到胖媽媽那裡買了碗粥回到她的住處。
她不吃,他竟破例的餵她吃,還一口一口溫柔的餵著,與昨日她的惡行相比,他算是以德抱怨了。
但男人的胸襟本來就該寬闊一些,不是?
仔細回想,他似乎不曾對徐雯淇這麼溫柔過。
女人的纖弱總是能引起男人的保護欲,要奪男人心,這招當然不能忘!但范芝綾心裡清楚,她此時的哀傷不是假的,只是……
凝睇著這個從一開始賞她一記白眼,到現在溫柔餵她粥的男人,她心裡有著感動,可卻無法確定這即將萌芽的情感,奶奶是否願意給個十分,讓他們可以繼續走下去……
第五章
時序來到七月,熙來攘往的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內,從美國考察回來的歐陽彥、莊靜瑜夫婦與隨行的兩名助理,一步出機場大廳就遇到從夏威夷度假回來的徐重河夫婦及女兒徐雯淇,還有徐雯淇的新男友胡立德。
雙方狹路相逢,歐陽彥臉色冷漠的瞥了徐重河一眼,而一頭銀髮的徐重河也沒給他好臉色。
他們差點成為親家的,但在徐雯淇劈腿後,雙方交惡,兩老還曾經在一個大型的商務會議上對吼,從此,相看兩相厭。
沒有一句交談,雙方各自搭上接機的黑頭轎車離開機場。
兩鬢斑白的歐陽彥是個工作狂,風塵僕僕的自美返台後,便偕妻直奔寬宇集團的辦公大樓開會。
被喻為「商業鐵人」的歐陽彥,年屆六十,但凡事親力而為、小心謹慎、做事槓極,而被他要求夫唱婦隨的妻子莊靜瑜則靜坐在丈夫身旁的坐位,聽著氣勢強悍的丈夫對兒子及與會人員,談及這次長達近兩個月的商務考察所得。
聽丈夫侃侃而談此行與聯新銀行集團的合併案,雍容華貴的莊靜瑜,目光卻全在自己兒子身上。
雖然出國這段時間,她偶爾會從幾個老朋友口中聽聞兒子的花心史,但他是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她很清楚兒子的花心只是想治療心中的傷……
「……雙方合併案基本上已達成協議,但在下個月,聯新的少東也會抵台來瞭解並參觀寬宇的所有業務,屆時,才會做最後定案並商談合約內容……」
嚴肅的會議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所有步出會議室的高級主管都覺得肩膀的負擔變重了。
因為副總裁當家,大家還能喘氣,但總裁強悍霸道、要求嚴格,再加上對合併案的勢在必行,大家的苦日子是不遠了。
會議室裡,只剩下歐陽一家人,重工作重於親情的歐陽彥還是將重話說在前頭,「騫,你知道這一步,爸等了好久,熬到現在,是誓在必得、是有把握了,才跨出這一步,因此,爸絕不希望出任何差錯,明白嗎?」
歐陽騫深吸口氣,「我知道,爸。」
「另外一件事,我們在機場遇見雯淇一家人了,當然還有胡立德。」
他們回來了!歐陽騫的黑眸閃過一道冷光。
「我知道你還是很在乎她,但女人就是這麼一回事,要懂得放手,至於你這一年來的聲名狼藉我一樣不會管,但要是影響到工作,我絕不允許。」
「我明白了,爸。」
「很好,還有下個月,聯新少東來時,你離女人遠一點,我不希望他因你是個花花公子而對這件合併案減分。」
「我知道,爸。」
「好了,將這兩個月公司的營運情形,做份簡報給我……」
「是。」
歐陽騫面無表情的請田心潔拿來一些相關報表及卷宗,一一跟從來都不親的父親報告公司近況。
而他母親,仍然以一種他從小就看過無數次的不忍眼神看他,可悲,他們母子長年屈服在父親的威權下,即使他年已二十八,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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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星期,歐陽騫幾乎天天加班至晚上十一、二點才回家,嚴重的影響了范芝綾的獵心計畫,而她也從田心潔那兒得知,原因來自於他那個工作狂父親。
歐陽彥不僅操兒子,也將寬字上上下下每個人操得哀哀叫,所以,她本想找個配合演戲的夥伴,但田心潔直言,她好不容易捱到了美麗的星期六,她只想留在她的租處睡大頭覺。
所以計畫更改,她一早就開始準備早餐,磨研咖啡、現作鬆餅、蛋、培根、香腸、三明治,全部備好後,再以一隻大托盤擺妥,走去按隔壁的房門。
「早安。」
一身鵝黃色洋裝的她笑容怡人,身後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更讓她看來美麗誘人。
眉宇間略顯疲累的歐陽騫爬爬瀏海,低頭瞟了身上的兩件式條紋睡衣,再抬起頭來,剛好捕捉到這個美女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