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了。"她乖順的回答她娘別有用意的問題。
"你還知道時間啊。"
她當然知道,因為回來的路上還聽到打更聲,祁莊的門口也點上了燈,她不想知道也難。
"娘不早點安歇,明早起床會不舒坦。"娘喜歡躺在床上不動,難怪會有那麼多男人。
"你心裡還有我這個娘嗎?"黃春蘭怒道,她一聽小奴說映月還沒回來,她就知道一定又是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他將映月變成一個浪女了。
不,映月是她的,誰也搶不走。
黃春蘭上前要抓住映月,卻被嚴聖御眼明手快的揮開。敢在他眼前亂來,她好大的膽子。
"你要做什麼?"
"讓開。"黃春蘭死瞪著嚴聖御,她不會讓這男人得逞的,在她還沒達到目的之前,誰也不能從她手中帶走她女兒。
"祁夫人,你的表情好可怕,快變成母夜叉了。"
"你給我滾出祁莊!"
"想要我滾,門都沒有。"他不想走,誰也趕不走他。
"你!"
"不要再過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嚴聖御發狠,沒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欺負他的女人,即使那人是他未來的岳母也不行。
"聖御,住手!"映月拉開嚴聖御,她也不會坐視他欺負她母親。
"你還想護著她?"嚴聖御瞇眼。
"她是我娘。"映月的一句話道盡她的決定。
"你非得惹我生氣嗎?"娘不是神,不是一切都要聽她的話才行。
"聖御,祁莊很漂亮吧?"映月悲傷的笑笑,她不理他驚愕的反應繼續說下去,"尤其裡面的建築都是由祁家老爺親自設計,聽說是為了讓自己的夫人住得舒服,他老人家真是有心,最後卻淪落到為一個不懂它的美的人服務,那不是非常悲慘的事嗎?"
"映月!"黃春蘭尖叫,她這麼說不是在指桑罵槐!
嚴聖御難得認真的回答她,"物品沒有生命,有生命的是人,決定它喜怒哀樂的也是人。"
"是嗎?可是我總會聽見它在悲鳴的聲音,它非常不喜歡現在的情況,有時候我總覺得它會自燃,就像我一樣。"他知道她在說什麼,因為是他替她點上了火,除此之外,他也只能靜觀其變不是嗎?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想改變?"
"今天很快樂,我好久沒這麼快樂了。謝謝你。"
"你還可以更快樂。"只要離開那個變態母親。
映月搖頭,如果母親或莊主其中一個因對方而受到傷害,她永遠都不會快樂的,她只能靜候命運之神決定她的未來。
他痛恨她的無動於衷,"映月,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要怎麼浪費也是你的事,但別把我看成會眼睜睜讓你浪費下去的人。"他會扭轉乾坤。
映月對他的說法失笑,"你才是那個浪費生命的人吧?"
"哼,我會浪費生命?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喜歡吃,當然要吃最好的食物;我喜歡喝,即使只能喝茶,當然也得挑上好的茶種喝得高興;因為我喜歡女人,當然得找一個能和我相處的女人在一起;我喜歡賭,當然就會好好賭。而你喜歡什麼,自己又做什麼去浪費你的生命了呢?什麼都沒有!"
"我喜歡什麼?"映月發呆,她好像從沒好好想過這個問題,他總是點醒她其實是她在浪費生命,而不是他。
"映月,你喜歡什麼?告訴我。"嚴聖御在她面前輕柔問著,他要她在他與母親間選擇他。
黃春蘭見映月被嚴聖御引導,她機警的介入他們之間。
"映月,你玩了那麼晚一定累了,跟我到房間,我吩咐小奴為你準備消夜。"她就是花一整晚也要映月遠離那個男人。
映月回過神來,她望向母親,一陣遲疑,她鎖緊眉頭,有點不瞭解母親的意思,但意識過來,她不由自主的往黃春蘭走去。
母親拿小奴威脅她,不聽話小奴會受苦。
"該死!"嚴聖御低咒,他費了多大的勁才讓映月稍稍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哪裡有所欠缺,而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女人只是說了一句話就摧毀他所有的心血。
難怪祁空陽已經沒轍,只能拖他下水。
"映月,跟我走。"她絕不能跟她母親去,不然她真的會又回到老路去,只能任由她母親擺佈。
映月不看他,呆滯的說:"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
"映月,你忘了,明天早上我們還要去聽說書,你要反悔不去嗎?"
"我……我……"她的身子傾向他,就要邁出步伐,黃春蘭緊急拉住她,阻止她離開。
"映月!你一個女孩家再怎麼也不能跟一個男人待到這麼晚,跟我進去。"
映月一愣,意識到她別無選擇後,她整個人像凋謝的花,委靡不振。
"走!"黃春蘭拉著她,映月也沒再反抗,乖順的跟著走。
嚴聖御挫敗的低罵:"去他的,這一切全都亂了。"
她根本是她娘手中的獵物,要完整無缺的救出她,得有壯士斷腕的魄力。
第七章
"小姐,這是我娘拿給我的毒藥。"夫人拿給她娘,然後她娘交給她,要她轉給小姐。
映月伸手接下,沒有多問一句話,她得找個機會下手,好向母親交代。
小奴訥訥低問:"小姐,你真的不後悔這樣做嗎?"
"後悔?我要怎麼後悔?一個是我娘,一個是我大哥,選擇哪一個都會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痛苦。"
"小姐……"小奴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沮喪,她和小姐全陷在夫人的魔掌中不得解脫。
映月發愣,不管怎麼做,她一定都會後悔的,因為人一旦死了,後悔也來不及了,她又怎麼能不悔恨,但悔恨也救不了她。
這複雜的問題對她太難,太難。
"小姐,現在還來得及,我們離開這裡,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好不好?"
"小奴,你可以講這種話嗎?"
小奴呆了半晌,想起她們一走,她的母親一定會受到牽連,但她也不能棄小姐不顧,她牙一咬,繼續說:"小姐,夫人會看在我母親伺候她那麼多年的份上網開一面的。小姐,夫人根本是在利用你,你大可以不要插手這些事的。"她知道這樣說小姐會生氣,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姐走向不歸路。
"小奴,你和你娘的賣身契簽下的是一輩子,這種話是出自你的真心嗎?"她還可以相信嗎?
"小姐,你都知道了。"小奴臉色刷白,她一直都在跟夫人通風報信,可是這也不是她願意的啊。
"不做,你不好交代,我也不能放手。小奴,咱們都脫不了身的。"她們都有牽掛,也都放不下。
"可以的,小姐,小奴不說,夫人不會知道的。"
"那麼你娘該怎麼辦?你明知道我娘不會手下留情的,我們走,受苦受累的一定是你娘。"
小奴無語,她的確顧慮她娘的安危,可是小姐和她都不想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不想一輩子良心不安。
"小奴,這種話不要再說。"她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喔,喔,你們在講什麼?氣氛真是僵滯。"嚴聖御不知何時已經倚在門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
映月把手上的藥包塞進衣服的暗袋,面無表情的面對他。
"你三更半夜來小姐房裡做什麼?"小奴生氣的擋在映月面前,她人小力薄,卻也不能再三坐視小姐受人欺侮。
"我又不是第一次來。"
"你知道下面的人說得有多難聽?你還來!出去!"
"小奴。"映月拍拍她的肩,感受到小奴的肩膀顫抖。為什麼小奴害怕還要做?明知不管怎麼做都改變不了什麼,這是小奴的勇氣嗎?
她突然覺得碰觸小奴的手掌心非常灼熱。
"小姐!"小奴也討厭小姐這種好脾氣,討厭現在這種進退不得的情況。神啊,誰能來改變一切,她會感激一輩子。
"小奴,你出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小奴氣怒,又莫可奈何,一跺腳,掉頭就走。
"小奴是怎麼了?那個來了?"小奴似乎比平常更生氣,要不是映月在場,她一定會把他拆吃入腹。
"沒有你的事。"有,她也不會說。
"哇,好凶,你們主僕吵架了?不要牽連到我身上來。"他在女人的戰爭中一向選擇明哲保身。
"我累了,有事你直說,沒事我要睡了。"
"好,好,咱們來睡覺吧。"他走入她的臥房。
"我要自己一個人睡。"
"你那個來了,我也不介意。"
"嚴聖御,我很認真,你不要敷衍我。我知道你是故意在挑釁我的脾氣。"她的好脾氣都被他磨光了。
"你有心事,不能跟我說嗎?雖然我不是個可靠的人,但是絕對守口如瓶。"他這個優點是人人稱讚。
"我沒有心事。"
"你有。"
"好,那你說,我有什麼心事?"
"你在擔心外面的流言蜚語,擔心我要是真的落跑,你要怎麼辦。"
映月歎氣,"你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你不擔心,我還擔心什麼?"她真是受不了這個男人,好好問題不答,老是喜歡走旁門左道。